第九十六章
唇边的笑容顿时僵住, 孔天微盯着他发过来的消息, 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
看来是她太想当然了，也是，高玉树也还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 怎么可能会像她想象中成熟？
说实话，她确实感到有些失望, 但是目前来说还可以承受。
只是她也不能让他把一个女孩子的付出当作理所当然, 为什么他字里行间把她作息颠倒当作是她自己造成的, 而想不到她是为了能够跟他一直保持联系？
想了想，孔天微沉默着打字，[你说的有些不太对，不过我昨晚不是有什么事情, 只是太累了睡着了。]
消息才发出去，那边早在一个多小时前就说了晚安的人居然马上就拨了电话过来。
孔天微也秒接对方的电话, 她带着一丁点幻想, 以为他会看到她说她昨晚太累睡着了而关心她。
而对方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质问, “我一直在等你消息！结果你居然在睡觉！你还说只是！睡着了！你睡着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想到过我在等着你！”
他每说一个字, 孔天微的心就往下沉一点。
他看不到她说的是因为太累才睡着，也想不到他给她发消息的时候，她这边已经是半夜，只看到她是因为睡着所以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她尽力保持着冷静，用平静的语气跟对方说明情况，“最近公司活动很多，乐团那边的活动也非常多, 很多事情都撞到一起。我前一天跟你聊完之后，我这边的时间是凌晨四点钟，我六点钟就要起来，睡眠时间为两个小时。”
“之后一整天都在忙，没有任何休息时间，晚上回到家十一点多了，又累又困不想吃东西只想闭上眼睛睡觉。我并没有故意放你的鸽子，我设置了凌晨两点钟的闹钟，但是我睡得太沉没听到闹钟的声音，一觉睡到了现在。”
“这样的解释，你满意了吗？”她疲倦地问。
那边沉默了几秒钟，“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不跟我说你这几天比较忙，我又不知道……”
她打断他的话，“你自己去翻聊天记录吧，我等你。”
高玉树这个时间点已经下了课回到寝室里，室友在打游戏，他在书桌前打字，写教授布置下来的作业。
他不信邪地翻看了一下记录，发现早在前两天她就已经提到过，[最近可能会比较忙，没有办法跟你保持密切的联系了]、[对不起，我刚才不小心打了个盹，消息回慢了。最近忙，睡眠时间都没有保证了，真希望可以好好睡一觉啊。]
她并不是没有说过，而是他只专注着其他事情，专注地说着自己的事情，而没有把她说的这些放在心上。
“对不起。”他看完了记录回来，哑声道歉。
为什么总是不长记性，明明就已经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把她的付出当作理所当然，为什么这次还因为这件小事而发作……
他心里懊恼极了，生怕只是因为这件小事就失去他，不停的对着手机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孔天微深深地叹气，从床上下来，走到镜子前，照着镜子，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憔悴极了，哪怕昨晚睡了很久，依旧没有办法补回之前缺少的睡眠时间。
她的眼神依旧温柔，可是也多了一抹忧愁，克里斯汀说她最近弹的琴听起来都好像有点悲伤，明明就是很欢快的调子。
“高玉树，我要告诉你，我们之间存在时差。你懂吗？我们之间的时差有十几个小时，你早上起来的时候，我这边是半夜。我不是故意每天都凌辰三四点才睡觉，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可以一回到家十点钟，或者十一点钟的时候睡觉，早上六七点钟起来精神饱满。但是如果那样，我们能够交流的时间就会减少甚至一天只能说一两句话。是，我是自愿这样，你也可以假装不知道我是为了你。但是你不能因为我一天失约就责怪我，把所有的错都推到我的身上。”
“这会让我觉得，我的付出全部都不值得。”
高玉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把满头头发抓乱了，面对她镇定的语气，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对不起’这三个字显得多苍白无力。
孔天微又抬眼看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扯了一个令人心碎的微笑，“我们好久没有视频通话了吧？”
他的电脑上接到了视频通话邀请，他点了接受。
屏幕上出现了那边的情景，天微像是坐在床上，把电脑放在床上小桌子上面。
她瘦了许多，脸上好像捏不出肉，两颊还向内凹陷了许多，她还有两个黑眼圈，精神面貌极其糟糕，差劲儿到好像一个患了绝症的病人，随时都会晕倒。
嘴唇苍白到不剩一丝血色，眼神依旧非常温柔，温柔到令人心碎。
她抬起手要招招手，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手腕几乎只剩下一层皮包骨了。
不忍心再看下去，高玉树猛地把电脑合上，一个大男生紧紧咬着唇，眼眶发红。
他要怎么去怪她什么都不说？
她不是不说，而是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因为她在软件上表现出来的并没有特别严重，他就侥幸的认为她一切还好，只是有点累。
孔天微看着电脑屏幕，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关了视频通话，给高玉树留言她先去吃早餐，去洗漱换衣服吃早餐。
她胃口不太好，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了，但是因为深知自己这样下去不行，又强撑着吃了一些。
今天下午才会有事情，所以她可以再回去睡一会。
高玉树那边已经天黑了，也到了睡觉时间，但他辗转着睡不着，拿起手机等她再给自己发消息，但是想到她视频通话里的样子，又突然不希望她给他发消息。
他不知道能说什么，他不希望她在这样迁就自己，希望她可以好好照顾好自己，如果有时差就不要再这样勉强自己，要好好先过好自己的生活。
但是这就意味着联系会减少。
异地恋很多人失败了，就是因为联系不够，安全感不够，信任度不够。
高玉树艰难地做出抉择，她能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我很认真的考虑过来，这次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这么愚蠢，想不到你是为了我才会故意颠倒作息，我更不应该把你的付出当作理所当然。你以后该怎么休息就怎么休息吧，我不想要你勉强自己，你的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是我的不对，对不起对不起……你的生日还有不到一星期就到了吧？]
孔天微醒来准备出门的时候，看到了高玉树发过来的两条消息。
她温和的笑着打字，[嗯，快到了，不过我可能没有时间过生日，所以也没有必要再准备什么。]
她的生日是在元旦前后，过的是农历生日，所以以前每年回家都可以跟父母一起。
今年的生日如果没有算错，应该是跟圣诞节重叠了。
圣诞节她要和克里斯汀去表演，所以并没有时间庆祝生日，不过她本身也不是很在意自己的生日，倒也无所谓。
她也不矫情，把自己大概生日的时间告诉了高玉树。
没想到高玉树居然还没睡，马上就回消息了，[圣诞节的话，我们学校会放假，我去找你可以吗？]
孔天微关注的重点偏了，她回：[你怎么还不睡觉，你那边已经凌晨一点钟了，快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上课呢。生日的事情，再说吧。]
这就是孔天微跟高玉树的差别，高玉树从来不会注意到孔天微跟他聊天的时候，孔天微这边是什么时间，甚至还会在聊天即将结束的时候恋恋不舍地希望她可以再陪自己一会儿。
高玉树在这件事发生之前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现在才发现这个差别，心里越发沉闷，[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以前都是她来找他，他要改变这种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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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高玉树说了她不用再勉强自己陪她聊天，所以孔天微现在就真的每天回到家跟高玉树说了一声‘晚安’就休息了。
高玉树想转换角色，让他来迁就她，但是他经常会想着睡一会就好，睡一会就好而一觉睡到天亮，再拿起手机看的时候，天微那边已经跟他说了晚安。
强撑着不睡觉的办法他也尝试过，这会导致他第二天的精神不好，脑子里昏昏沉沉地，试过一次就怕了。
正是因为自己亲身去体验了一次，高玉树愈发愧疚。
他才试了几天就很想骂爹骂娘，有时候还会忍不住抱怨她为什么要睡这么早，为什么不能等一等他……
可是微微她强撑了几个月，没有抱怨过一次，反而总是提醒他要好好上课好好休息，不要熬夜。
他撑不住，所以只能任由着他们的联系一天比一天少，从一开始的要聊好几页，现在变成了每天都只有早安，晚安，还不如跟一个陌生聊的多。
终于捱到了圣诞节前夕，高玉树准备好了礼物，定好了机票，飞往孔天微的所在地，下了飞机给孔天微打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您……”他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挂断了通话，又拨了一次过去，结果还是已关机。
他不信邪于是翻看他们的聊天记录，得知她今天似乎是有一场表演，在另一个城市。
他立即查看去往那个城市的机票，显示所有机票都已经售完，毕竟是圣诞节，机票是非常紧张的。
他暗骂了一声，只好按照她以前给过的地址找去她目前的住所，在她的门外等她。
天空一直在飘着雪花，街道上行人走的非常匆忙，高玉树的身上很快就白了一片，好在他穿的多，倒是不觉得冷，只是感到不甘心。
为什么……他明明就说过在她生日这天会过来，她还是去参加表演了？
难道对于她来说，他现在已经连一场表演都不如了吗？
一直过了几个小时，高玉树都快变成一个小雪人了，手机才骤然响起铃声。
他的手被冻得已经快没有知觉了，拿出手机好一会才按到接听键。
“喂？”
“是我，你刚才给我打电话了吗？对不起，上去表演的时候我不能开机，刚刚才结束了表演，你在哪里？有什么事情吗？”她那边匆匆地问，听的出来好像很累。
“我在你家门口。”高玉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回事，说出来的话不受控制，“我tm的在你家门口等了你三个多小时了！我没有跟你说过吗？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说了在你生日的时候去找你的！”
“天啊，我不是给你留消息了吗？你为什么要在门外等，赶紧去找个酒店，那边这么冷，你会被冻坏的。”孔天微关切地催促，却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发怒。
高玉树扯了扯嘴角，“我冻坏了，你会心疼吗？你为什么明知道我要过去还要去参加表演？对你来说，我还没有一场比赛重要，是吗？”
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孔天微觉得累，非常累。
“我现在回去，你赶紧先找个酒店——”
“已经没有回来的机票了！你怎么回来！”高玉树暴躁的打断。
“没有机票就去坐火车，没有火车就坐客车，没有客车，那我就走着回去，你满意了吗？这不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吗？我不是不可以迁就你，我也不会怪你被我宠坏，但是，你能不能给我点喘口气的时间？”孔天微的声音听起来就好像要哭出来了。
高玉树顿时慌了，“我不是，我……”
他都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觉得写的很真实……
晚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