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在小升初的考试之前, 艾老师就已经告诉孔天微和明菲, 六一儿童节的时候有一个由几个市一起举办的文化汇演，正在征集有表演才能的孩童，让她们回家跟各自的父母问一问, 是不是要参加。
因为邻近小升初的考试，明菲的文化成绩不是很稳定, 孔天微的文化成绩倒是不用担心, 艾老师主要担心明菲的妈妈不希望明菲考前还去表演。
艾老师的建议是可以参加, 这次的文化汇演可以增长她们的阅历。
而且艾老师似乎还打算看她们各自家长的意思看看是不是要帮忙推荐一些音乐学院的附属中学，甚至推荐她们可以稍微参加大型一点的钢琴比赛，以方便他们能在学音乐的路上越走越远。
可以说，艾老师为这两个学生真是操碎了心。
明菲是怎么想的, 孔天微还没有问过，但是孔天微是很想参加的。
明菲的妈妈今天没有空过来, 是纪伊白负责接这两个孩子回家。
现在的孔天微已经快十二岁了, 身高抽高了不少, 现在已经到妈妈的肩头了, 身高是一米四八。
明菲比孔天微稍微高挑一点，已经一米五二了，发育也比孔天微稍好一些，已经开始差不多可以换文胸了，而孔天微还穿着吊带小白卦，整个就是一个平板身材的萝莉。
纪伊白老远就看到两个萝莉站在门外，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 等她走近了，两人又突然都闭嘴什么都不说了。
这些年下来，纪伊白已经完全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整个人都非常佛系，不管对多调皮的孩子都心平气和，非常耐心的管教。
当然，孔天微和明菲也不是调皮的孩子，平时都非常让人省心，纪伊白的心态就更加平静了。
有时候明菲会向冷梦安调皮一下，冷梦安都非常头疼地向纪伊白请教，到底怎么样才能忍住那只在孩子淘气的时候想抽过去的手。
纪伊白则会心平气和地告诉对方，其实明菲小朋友已经非常乖巧听话了。
冷梦安简直吐血。
纪伊白默默过去帮两个孩子提包，孔天微却躲开了，“老师说，我们已经长大了，自己的东西要自己拿。妈，今天我们吃什么呀？明阿姨没有过来吗？”
纪伊白还没回话，明菲就抢先说道：“我妈今天有事情，她提前跟我说了，她还说我今天可以去你家过夜！微微，我们打枕头仗吧！然后我们……”
说着说着，明菲就噤声了，因为纪伊白扫了一眼过来，眼神不咸不淡的，但是又莫名让人害怕。
“晚上就应该好好睡觉，不好好睡觉，第二天就起不来了。”纪伊白语调慢悠悠地道。
明菲缩了缩脖子，嘿嘿干笑两声。
孔天微扶额，都让明菲不要这么激动了。
不过也可以理解，明菲这是第一次去她家过夜，她也很期待非常激动，更别说是明菲了。
虽然她们的关系还挺好的，但是因为两家隔得远，可以去对方家里过夜的机会也很难得。
倒是她妈妈对于明菲要去他们家过夜的反应也太平淡了。
这些年过去，孔天微印象中那个强势又霸道控制欲还很强大的妈妈已经逐渐被这个心态平和，偶尔种种花花养养草的佛系妈妈取代了。
有时候她一不小心把妈妈弄了很久才弄好的东西打碎了，妈妈都不会生气，反而笑眯眯地安慰她不用害怕，妈妈不会责怪她的。
如果说妈妈发生了这么好的变化对于她来说是重生之后得到的好处，那么坏处就是……爸爸这些年每年都只有过年的时候回来一段时间。
她跟爸爸相处的时间大大缩短了，每次爸爸回来过年，对于她来说都变成了更陌生的面孔。
最让她难受的是，她一年一年长大，一天一个样，有一次过年去机场接爸爸，爸爸竟然只认得妈妈却没有把她认出来。
后来必须要每隔一段时间就寄一些照片过去给爸爸，才能让爸爸看到她长大的模样。
她做女儿的都因为跟父亲分离而这么难受，她都不敢想象妈妈跟爸爸常年分开，每一天都是这么度过的。
每次必须要面对这些问题的时候，孔天微都会告诉自己，这些都是为了她做出来的牺牲，所以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在学琴的路上放弃。
家里的经济因为爸爸换了工作得到了很大的缓解，他们买了车，妈妈也去考了驾驶证，现在她们回家不用挤公车，可以开自己家的车了。
车上，孔天微跟明菲坐在后座，纪伊白专心开车。
“所以刚才你们在说什么？”纪伊白能察觉到女儿应该有话要说。
“艾老师说有个六一儿童节文化汇演，让我们回来问你们让不让我们参加。”孔天微很老实地道。
“妈妈还以为你们在讨论晚上要怎么偷偷背着我不好好睡觉呢。”纪伊白笑着调侃，时间磨平了她那些尖锐的脾气，她现在也可以像那些很开明的父母那样，时不时调侃一下女儿。
明菲担忧地道，“其实我无所谓的，但是微微参加的话，我也想跟微微一起。我妈妈可能不会让我参加，因为我的文化成绩总是跟不上。”
这也是纪伊白稍稍庆幸的一点，天微这一世虽然已经不是神童了，但是很神奇的是，她竟然并没有因为学琴而耽误文化成绩。
纪伊白了解音乐艺术生的基本情况之后，就已经做好天微可能会每科都不能及格的准备了，结果天微不仅没有不及格，反而基本都能取得一个还算优良的成绩。
而钢琴天赋极高的明菲就是典型例子，虽然明菲很爱学习，但是明菲的学习成绩几乎一直吊车尾。
明菲在她家做客跟天微一起玩的时候，纪伊白都能看到天微在一旁很认真的教明菲做题。
当然，因为明菲实在不是学文化知识的料，而天微也还只是小孩没多大的耐心，通常都是教着教着两个小孩就吵起来了。
可是她们的感情反倒是越吵越好，从来没有闹过要绝交。
倒不如说，明菲其实很依赖天微，不管天微做什么，都好像要跟在天微的身后。
“那天微你自己想不想参加？”纪伊白还是以尊重女儿的意愿为主。
“想的，可是菲菲的成绩……”孔天微也担心明菲会因为要参加表演而跟不上学习。
现在基本都是巩固复习的阶段，孔天微对于这些小学知识简直烂熟于心了，闭着眼睛都能考满分，所以她完全可以专心投入到文化汇演的准备中。
只是明菲就有点为难了。
“没关系的呀！我妈妈让不让我参加都不一定呢。”明菲看起来还是有点沮丧，“不能跟微微一起参加表演，真的好遗憾呀。”
“晚上你先跟明阿姨说一下吧？”孔天微握着她的手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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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孔天微洗澡的时候，明菲拿着手机给妈妈打电话。
而卧室里，纪伊白也在跟丈夫打电话。
纪伊白跟孔阳州的夫妻关系，其实也没孔天微想的这么脆弱，这两人在结婚之前就已经谈了好几年的恋爱，分分合合最后还是结婚了。
而纪伊白又是已经重生过的，拥有着前世的记忆，比孔阳州还了解他自己，因此在平衡这种异地夫妻关系上面，还挺有一手的。
他们至少每周都会打一次电话，频率和坚持的时限上面，倒是比高玉树和孔天微稳固多了。
“你认真的吗？”电话里传来老公夸张的声音。
纪伊白揉了揉太阳穴，“这么说你是不认同我这个做法？天微她喜欢参加，那就让她去，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这些年她一直都是这样做的，所以天微这些年都没有再犯过抑郁症了，已经跟正常人无异。
纪伊白坚信她的这些做法都是正确的。
孔阳州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着急了，“你这样想确实没错，可是麻烦你也看一看时机好吗？现在是什么时候？马上就要面临小升初的考试了！你还让她去参加这些表演，完全占用了她的精力和时间，那她还怎么考上初中？”
“天微上小学到现在这么多年了，她每天练琴的时间都比学习的时间长，那也没有见到她的学习成绩有多差。”再说了，纪伊白可是希望女儿能在弹琴这条路上越走越远的。
艾老师也曾提过，有些人可能很有天赋，却缺乏韧性，或者仗着自己有天赋却疏于练习，最终都不会走到终点。
但是天微是一个很有韧劲儿，只要认准了某件事就会坚持到底的孩子，所以她只要保持初心，最终是可以闯出一片天地的。
而且天微也不是没有学钢琴的天赋，她的天赋表现在她对乐理知识的学习上，她绝对比任何学生的基础都扎实，唯一的缺点只是手指能跨过的度数不够多。
哪怕她最后不能在演奏上做出很大的成绩，但她绝对会有绝佳的谱曲能力。
只是，孔阳州无法理解。
孔阳州还是跟正常家长一样，并没有把孩子学钢琴这个事情当作是孩子一生的事业或者职业。
不过只是一个培养孩子某些能力的业余兴趣罢了。
这个兴趣并没有影响到正常学业的之前，自然不会插手，但是如果已经干预到正常的学业，孔阳州就无法坐视不理了。
“那你就更加不应该再让她继续学琴了！”孔阳州气愤地吼道，“如果你换一个角度想想，你就发现我们天微其实还能拿到更好的成绩！”
纪伊白一愣，那些好像被尘封了很久的记忆再次被翻出来。
怎么……好像前世的老公跟她也有过这样的讨论呢。
“她现在每天花了这么多时间去练琴还能拿到这样的成绩，是不是就说明，如果她能把花在练琴的时间转移到学习文化知识上面，她绝对比现在好很多很多！”孔阳州就好像是懊悔自己现在才想清楚这一点。
纪伊白沉默不语。
“上了初中就不能再这样任性了，初中要学的知识可比小学高深很多，不是小打小闹就能学好的。你说她学这个钢琴又有什么用？她的抑郁症不是也都已经好了吗？”
孔阳州那边还在叽叽喳喳地继续说。
纪伊白很认真地思考，如果现在跟孔阳州打电话的是前世的她，或许她也会附和老公的意思，觉得学这东西根本什么用都没有，还是要正当好好学习，读书才是改变命运的捷径。
可是，她拥有着前世的记忆，这些年不管过的多安逸，多少次看到天微的笑脸，她偶尔还是会从噩梦中惊醒。
她这一世要的只是天微开开心心的活着，健康快乐地长大，然后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度过平淡又幸福的一生。
不需要考上多么好的学校，也不需要一定要拿到一份比同龄人都好的工作。
如果天微不想结婚，还没有遇到喜欢的人，那也一切随缘。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说，你让她学这个钢琴，她长大之后能靠这个吃饭吗？我们又不可能护她一辈子！”孔阳州对妻子一直不回话也怒了。
纪伊白把手机拿远了一点，从沉思中回过神。
“你说的这些，我都可以理解。”慢悠悠的语调，听起来就很气人。
孔阳州又气又不知道能怎么堵回来。
“可以理解那你还说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让她去参加什么文化汇演？参加那些表演又有什么用？只会耽误她考试！让她考好一点，我看看能不能找点关系让她进更好的初中。”
“可是她喜欢，她参加了就会很开心。而且学钢琴不是一点用都没有的，她再不济长大了之后还能当一个钢琴老师，这些都是你口中所谓的出路。不是只有逼她读书让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情才会有出路。”
纪伊白还是那副慢悠悠的语调，不紧不慢，又听不出怒火。
孔阳州总感觉自己一拳头都打在棉花上了。
说了这么多，合着她根本什么都没听进去。
“现在你别跟我扯这些她开心不开心的，以后她捧着那钢琴找不到赚钱的路子，她就知道什么时候能开心什么时候不该开心了。我们现在主要的矛盾就是，我绝对不同意她参加文化汇演。”孔阳州也学精了，不跟妻子绕来绕去，直接给出自己的决定。
纪伊白也直言道，“你现在远在天边，你不允许你又能怎么办？还能飞回来把天微关起来不成？安心工作吧，家里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你！你这根本就是耍无赖！欺负我不在家里，干涉不了天微！”孔阳州气结。
“对，你能理解就好。”
“你不能拿孩子的未来开玩笑！你疯了吗……”
纪伊白一言不发挂断电话，心想，老公，是你疯了吧。
这么些年头下来，纪伊白对于变化这个词的认识更加深刻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每个人都在因为周围环境的变化而变化，她变成了现在这副心平气和与世无争的样子，而丈夫最开始明明是阻止她做错事，让她恢复理智的存在，现在却变成了个老糊涂。
她也不怪老公，毕竟他什么都不知道，
**
孔天微从浴室里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明菲还在打电话。
不过，明菲一边打电话一边参观她的房间。
“我想跟微微一起参加……对，我就只是想跟微微待在一起。妈……你就同意吧！”她拉长了调子撒娇。
孔天微顺着明菲的指尖看过去，看到那个摆在书架上的瓶子，瓶盖上落了灰，已经许久没有拿下来过了。
明菲似乎也对这个瓶子产生了兴趣，碰了一下可能觉得没有经过同意就动别人房间里的东西不礼貌，所以手又缩了回来。
“微微一定会很认真帮我补习的！她超级厉害的！每一道题她都知道怎么解答……我现在在参观微微的房间，微微的房间里有很多东西，书架上面有好多书啊。”
明菲打电话很投入，都没有注意到孔天微已经出来了。
孔天微也没有打扰明菲打电话的意思，她只是悄无声息地跟在明菲后面，出神地看着那些陈旧的物品。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吗？
多久没有联系了呢？
真要说出一个具体的时间，孔天微居然也想不起来了，大概是从五年级还是四年级开始，就再也没有联系了吧？
其实中间没有任何矛盾，就是很自然而然地，没那么多话可以说了，渐渐的就再也没什么好说。
这也算是正常发展，跟孔天微预计中一样，要真的能一直保持联系到长大，她还觉得不妥呢。
大家都有各自的人生，生活节奏又不一样，还是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
她甚至为自己不需要一直依赖着高玉树去维持开心感到庆幸。
这些小时候他送的礼物，她倒是一直都保留着，只是从来都没有再打开过了。
那只他送的玩偶现在也不能用来当抱枕了，毕竟她已经长大了，玩偶对于她来说变得很小很小，当枕头都嫌不够高。
说起来，她好像没有跟明菲说过关于他的事情，明菲也不知道在她认识明菲之前，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明菲在她感慨的时候已经打完电话了，兴冲冲地过来跟她说好消息：“我妈妈让我参加文化汇演了！我们明天去练琴的时候就可以跟艾老师说这个好消息了！”
“嗯！那太好了。你怎么跟你妈妈说的呀？”孔天微有点心不在焉。
“我说微微会帮我补课的，一定会帮我补到及格线以上，我妈妈就同意了，嘿嘿。不过我妈还说，如果我的文化分数不能抓紧一点，之后就不能跟微微同一个初中了，所以我一定会努力的！”
孔天微也大概知道明阿姨的意思。
或许是受妈妈的影响，明阿姨也跟一开始认识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很多事情上面都很尊重明菲的选择，所以明菲就从那时候开始一天天变得开朗活泼起来。
明阿姨应该也在纠结是否要坚持女儿的天赋，让她去上专门的音乐学校。
“微微，这个瓶子里是什么东西呀？为什么好像放了很久呀？”明菲开始对她房间里的东西感兴趣了。
孔天微把瓶子拿了下来，摸到了一层灰，“你等一会，我去擦一下灰尘。”
“嗷嗷嗷，微微快去先把睡衣换上啦！”明菲看着她裹着浴巾的平板身材，脸红地嗷嗷叫。
孔天微也脸色爆红，“嗯、嗯，我马上去！”
换好睡衣出来，孔天微顺便把那个积了一层灰的瓶子擦好了。
明菲好奇地一直盯着她手里的瓶子，“到底是什么呀？”
两个人面对面盘腿坐在床上，孔天微表情略微怀念，“我小时候，一个人送给我的礼物。”
“是很重要的人吗？”明菲怔怔地看着孔天微的表情，还是第一次看到微微露出这种怀念的神色，有点吃味地道，“是比菲菲还重要的人吗？所以他送的礼物，微微才会留这么久吗？”
这……这怎么能比较呢？
孔天微为难了。
“嗯，一个很重要的人。”她细细摩擦着瓶身，就好像在摩擦高玉树软软的小手，“他很温暖，像个小太阳一样，是他拯救了我。”
“是谁呀？他跟我在同一个学校吗？”明菲又吃味又好奇。
从她跟微微认识到现在，她们形影不离，还没有见到微微跟哪个人的关系比跟她的还好。
“不，是明菲不认识的人，他在我跟你认识之前就已经搬家了。”随着话匣子的打开，孔天微关于他的记忆也逐渐清晰起来，“以前他是住在我家对面的，就对面的那个很漂亮的老房子。”
孔天微的语气到神情都说明这里面有故事。
明菲潜意识里就好像把这个不认识却占据了微微内心重要地位的人当作了情敌，现在就是在刺探敌情，一直问关于高玉树的事情。
“他叫什么名字呀？”
“他长得好看吗？比明菲好好看吗？”
“微微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子吗？微微想过去找他吗？”
……
……
如此一番问题下来，孔天微也被迫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跟高玉树在一起的时光，无奈的发现那些以为已经模糊的记忆，其实比任何时候的记忆都清晰。
但是关于有没有想去找他？有没有想过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她还真的没怎么想过。
她能在重生后跟他认识帮他改变阴暗的童年就已经很庆幸了，不敢再去奢求太多。
但她实在低估了明菲的八卦程度。
问着问着，明菲居然凑过来盯着她的眼睛，语气无比严肃，“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微微，这么多年过去，你还留着他的东西，对你们之间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是不是因为……微微，你喜欢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下章重逢就是下下章重逢！！！
来吧，让青春期的萌动来的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