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成碧观察着叶云轻表情的变化, 额上都渗出了些许冷汗, 感觉自己强行解释只会越描越黑,不如直接采取行动表忠心吧,“别看了, 你要是不喜欢这画,我拿去烧掉好了。”说着便伸手去抢叶云轻手里的画像。
叶云轻却稳稳拿着画一闪身, 不把画给他,“不, 偏不烧, 就这么留着,我要当它不存在。”她把画又慢慢卷起来,放回画缸里, “不就是一副年少无知的时候留下的画吗, 顶多说明你曾经错付情衷,反正你也已经找到你的真爱, 也就是我, 我越是在意天女魃,岂不是反倒越显得我对自己没信心?”
这态度前后变化也太快了吧?明明刚刚腮帮子都气鼓鼓的。水成碧狐疑道:“你真想通了?”
“生气也没办法,谁没有过去呢?”叶云轻用云淡风轻的口吻道,“只要你现在爱的是我就足够了,以后我再也不要为这个不知到底几万岁的老女人生气。”
罢了, 叶云轻实在不想再为无谓的事浪费和水成碧在一起的宝贵时间,管她天女魃还是谁,统统都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休想再来影响本姑娘的心情。
水成碧看她一会儿,却道:“你偶尔突然通情达理,我真的很不习惯,总觉得你是不是想暗地里报复我?你不会在相公的饭菜里下□□吧?”
“你是不是一直隐藏了被虐狂的喜好呀?非要我把你揍一顿才安心?”叶云轻一边把他往门外推一边道,“行了,天色已不早,我们得好好准备一下,还要去找蜚呢。”
当晚,他们二人就和玄星门的一队弟子,共三十多人,一起出去寻找蜚。众人一出来就四散了开,约好如果找到蜚或万一出什么意外就放射信号弹告知其他人。
水成碧自然是和叶云轻一起行动。他们骑着天狗,决定飞远一些,到昆仑山周围的山林村落看看,毕竟已经过了数日,那蜚很可能已经潜逃出昆仑山。
“那蜚觅食的时候有什么习性?”叶云轻回头问同坐在天狗背上的水成碧道。
水成碧回答道:“据说它特别喜欢吃新生的事物,例如刚出生的动物,甚至是人类的婴儿。”
叶云轻看了眼身下广袤的土地,道:“就只有这个信息吗?范围这么广,真的很难找。”
水成碧手指右前方,“那边有个凤尾村,我们先过去看看。就算找不到蜚,至少也可以确定村民们今晚是安全的。”
叶云轻表示赞同,于是他们便向凤尾村飞去。凤尾村建在一个山沟里,前后不到五十户人,成长条状排列,整个村落就像一条凤凰的尾翎,也因此得名。
月光下的凤尾村显得十分安静,零星的几户房子里有灯光透出,因为最近昆仑附近妖魔频繁出没,也不安生,家家都闭着门,入夜之后街上都没什么人走动。
天狗静悄悄降落在地,叶云轻和水成碧从它背上翻身而下,随后进入凤尾村中,脚下的地面寒冷而干燥,每一步都必须集中注意力才能避免走上去产生砂石摩擦的声音。
他们进村子没多久,忽听远处传来一阵响动,踏地的蹄响和树枝的摇晃一瞬即逝。
二人急忙循声追去,还未追到,又听一声尖叫划破宁静,好几家离得近的人都被这声音给叫醒,纷纷燃灯,向窗外探头查看,但不敢轻易出门,唯恐真遇到什么厉害的妖魔。
“我的孩子!把孩子还给我!救命,救命!”
伴随着悲怆的呼喊,从一户村民的后院里陡然窜出一个庞然大物。
叶云轻定惊一看,这怪物外型犹如一只白首巨牛,但头上却只有一只眼睛,生长在额头正中,圆如铜铃,那只眼睛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此时那头凶兽蜚的嘴中居然叼着一个婴孩,孩子身上受了伤,开始哇哇大哭。
迫在眉睫之际,叶云轻的法器上的莲花逐一飞射而出,焰火飞旋,让蜚不得不分心躲避,她再一挥手,银链就卷住了蜚口中的婴孩,将它一把扯出,继而托着婴孩飞回叶云轻手中。
蜚被叶云轻激怒,突然长啸一声,狂甩了几下身后尖尖的尾巴,几团紫色的雾气便朝叶云轻直直袭来。
叶云轻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旁的水成碧已经手指微动,衣袖翻飞,四周水气随之涌动,一面坚实的水盾于空中结成,挡在了叶云轻面前。紫气与水盾相撞,在空中激起阵阵白烟,随后一同雾消水散。
“小心,那是它的毒液。”水成碧对叶云轻道。
叶云轻看了水成碧一眼,心道他怎么好像越来越熟练地使用玄冥的能力了?只是现在情况紧急,她也没时间问个清楚。
那只蜚见势不妙就拔腿逃跑了,叶云轻转身将婴孩还给跑出门的父母,接着便和水成碧骑上天狗,展开了追击。
凶兽蜚四蹄如飞,一路跑进了一片杉树林中,叶云轻和水成碧也紧跟着闯进密林。
一进这林中,二人就感觉不对,空气里莫名阴寒,一丝死亡的腐味随风飘荡,悠悠钻进鼻腔,让人一阵胃里泛酸。凄清的月色仿佛被看不见的屏障阻挡在外,使得眼前的光线越发阴暗。
“有人在这里做了手脚?”叶云轻在疑惑中绷紧了脑中的弦。
“嗯。”水成碧也提高了警惕,可是心中莫名觉得此情此景很是熟悉,尤其是空气中弥漫的诡秘的死亡气息,让他突然产生了一种直觉――要见到熟人了。
果不其然,一个曼妙的身姿从天而降,即使是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中,叶云轻和水成碧也认出了对方是谁。
“又是你?”叶云轻调高了嗓门,向悬在半空中的女子道,“你是怨灵吗,整天阴魂不散的!”
天女魃莞尔一笑,道:“你不想见到我,可不代表玄冥不想见到我。我倒是觉得,正是因为你这个拖油瓶老缠着他,才阻碍了玄冥的觉醒。”
叶云轻不甘退让,道:“人家要不要觉醒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三天两头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做魔神每天都很闲是吗?”
天女魃不理她,转而问水成碧道:“你们在找蜚?”
叶云轻抢在水成碧开口前答道:“是又怎么样,你还想帮我们一起找不成?”
天女魃抬起一只手,看着自己的指尖,淡淡道:“只要我愿意,抓住一只蜚有何难?更何况,蜚本就是我创造出来的一个小玩物。”
“蜚竟是你创造出来的?”叶云轻仔细一想,蜚能用毒让事物干涸枯竭的能力的确和天女魃旱神的力量有相似之处,也许就是她能力的异化。
水成碧也看懂了这其中的关联,问天女魃道:“其实,是你设局引我们来此地的对吗?”
“可以这么认为吧。”被看穿了的天女魃一点也不在意。
水成碧凝眉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天女魃笑得更深,道:“我的目的,就是想帮你。”
叶云轻在心里“呸”了一声,道:“你放了个妖魔出来害人,还让水成碧的大哥水映岚也中了招,还好意思说是想帮他?”
天女魃听她这么说,忽然降落到水成碧身前,不过数步的距离。天女魃缓缓道:“想救你大哥并不难,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就行。”
叶云轻把水成碧往后拉了几步,抬头对天女魃道:“说话就说话,离那么近干嘛?况且我们也没兴趣跟你谈条件。”
天女魃冷冷瞪她一眼,脑中闪过早晚有一天要教训这个不知尊卑的臭丫头的念头,但强忍着没动怒,继续对水成碧道:“我不是要害你,而是想帮你,帮你从对自己的压抑中解脱,帮你释放封存的力量。这样难道不好吗?”
她的话语像是带着某种魔力一般,水成碧听了之后脑中如有钟声久久鸣响,震得他颅骨欲裂、颈椎发麻,再睁开眼时,眼底便有蓝光浮动。
“你没事吧?”叶云轻扶住水成碧摇晃的身体,见他表情痛苦,心中如有刀刺,转头质问天女魃道:“你就不能放过他吗?为什么总要逼他?”
“你说错了,逼他的人明明是你!”天女魃面露厉声道,“你知不知道,强行抑制体内神力的觉醒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而他为了你却一直在和玄冥争夺着肉身的主导权,终有一天会不受重负而彻底崩溃!”
“什么……”叶云轻惊骇不已,像是突然变成了块石头似的愣愣地杵在那儿。
天女魃朝她逼近,用锐利的语气道:“他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伤害他自己,你听清楚了吗?”
叶云轻说不出话来,心里沉得像灌了铅,重得她透不过气,也无法再思考什么。
忽然之间,水成碧眼神一凛,凭空飞来的水流集成长长一条,宛如一条绳索,将隐藏在密林深处的巨兽给缠住,疯狂地越收越紧,一声凄惨的嘶嚎传出,地上的石子都被震得抖动起来。
“快,快去取了那凶兽的眼睛,我们离开这……”水成碧用气若游丝的声音对叶云轻道。
叶云轻尚在怔愣中,听水成碧又一次道“快去”,她才如梦初醒,心道无论如何先将医治水映岚的解药拿到手再说。
天女魃却拦在她身前,“要从我这里取走东西,总得问问我的意见吧?”
叶云轻定定地看着那张与自己有九成相似的脸,皱紧了眉头,看来今日是要正面迎战了。
天女魃看着她坚毅的眼神,却只觉得好笑,“你该不会觉得你能赢我吧?”她眉峰一挑,“你是不是忘了,你只是我的一滴精血?”
“那又如何?”叶云轻毫不退缩,“你是我生命的源头,但那不代表你可以决定我的命运,我既然有了自己的人生,就可以自己主宰。你不就是想说,没有你便没有我吗?那我大不了对你说声谢谢,谢谢你创造我出来,可是我没有任何理由惧怕你或是听令于你。”
“果然牙尖嘴利。”天女魃冷笑一声,“我今天就拔了你的牙,看你还能不能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