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宁在感知到电灯已经熄灭的那一刹那, 就已经默默吓成了小绒球。
不过之前他就是用被子半蒙着头睡的,变成小绒球后在黑乎乎的寝室中,也不太能看出来。
温淳的声音依旧断断续续地哀求:
“救救我……”
“槐子林要杀我……”
“我能在你的寝室躲一躲么?”
困极了的小绒球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露出一双大眼睛, 看向几乎是漆黑一片的寝室。
目之所及之处, 只有看不清远近的天花板,几乎和屋中的灰黑融为一片。
小绒球并没看见温淳, 但听声音温淳似乎在刚进门的位置, 小绒球又害怕又困, 不知怎么就用绒球子的声音, 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
而后继续蒙上被子, 闭上眼睛。
小绒球能听见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沙沙地从门口的位置走了进来, 片刻之后, 靠门的床铺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似乎有人爬上那张床,盖上了被子。
小绒球迷迷瞪瞪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就在小绒球逐渐安心, 在睡梦中梦到走进一家鲜辣扑鼻的自助火锅店,刚刚拿来了一盘盘嫩切牛肉、对虾、牛肝菌……准备大吃特吃的时候。
火锅店热气腾腾、鲜香麻辣的扑鼻热浪中,突然飘进了一丝酸不溜秋的腐臭气味。
用爪爪抱着好几大盘子鲜嫩食材的小绒球,气呼呼地回头望去,只见火锅店门口,走来了个流着汤的老坛大酸菜。
小绒球瞬间就被吓醒了。
就在它睁开亮晶晶的大眼睛, 向天花板看去的时候,小绒球看见,槐子林正站在床边俯着身,用黑色的瞳仁直勾勾盯着枕头。
小绒球也许是睡懵了,刚刚的火锅大餐被老坛酸菜打断后,小绒球竟是十分生气。
大晚上的不睡觉,212寝室的人一回过来个要借住,一会过来个用诡异的目光盯人……
不能放任他们把209房间,当随时可逛的菜市场。
德森中学规定,晚上9点之后,必须留在自己的寝室。
扣他们的分!
这时候,槐子林露出了个诡异万分的微笑,小绒球不管他,嬉皮笑脸不能阻止它向老师打小报告。
于是小绒球用绒爪爪摸出手机,对着近在咫尺的槐子林的诡异小脸,咔嚓按下了拍摄键。
槐子林漆黑的瞳仁被闪光灯刺眼的光芒照亮,依旧深不见底。
眼前的情景瞬间成像,印刻在了手机照片中……闪光灯下,黑雾浸染的人影俯着身,但脖颈之上空空荡荡,照片里的槐子林,没有脑袋……
就像是一具无头尸,僵硬地在床边弯着腰。
小绒球吓蒙了,爪子一松,手机啪嗒砸在了脑门上。
等小绒球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扒拉到一边,重新看向上方的时候,槐子林俯身的动作不知何时已经加深,那漆黑的瞳仁和血红的嘴唇,几乎贴到了小绒球的被子上。
小绒球感觉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凝固,爪爪变得冰凉……
这时候困倦无比的绒球,才从刚醒的迷蒙中彻底挣脱出来,意识到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209宿舍的床,是上.床下桌的结构。
怎么会有人“站”在床边?
只能是……飘着的……
而那几乎贴上来的脸,似乎笑得更深了,右手缓缓抬起,而右手中拿着的是一把有些熟悉的水果刀,正是槐子林把西瓜瓤搅碎成汁液的那一把。
闪着寒光的刀尖,向离小绒球亮晶晶的大眼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小绒球:“唧!!!!!”
下一秒,小绒球的绒爪爪,啪叽抽在了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上!
槐子林那张诡异的脸,就像个被棒球棍狠狠击中的,灌满水的气球,直接就被揍变了形。
而这整个人,在小饕餮的绒球爪爪下,也瞬间化作一个被高尔夫球杆击中的空易拉罐,打着转飞了出去!
嗖的一下穿过紧闭的阳台窗户,眨眼间就没影了,目测是掉进了公寓楼间的小花园。
小绒球:“……”
原来我不止吹气厉害呢!
小绒球的床靠阳台,它用爪爪抱着手机,迈开小短腿,踩着被子行进到了床脚,趴在窗玻璃上向下望去。
透过阳台,小绒球能看见橙黄色路灯照亮下的小花园中,一个人影飘飘摇摇挂在树杈上,似乎正无比艰难地往下爬。
小绒球看不清底下是谁在树上爬,便用绒爪爪捧起手机,对准焦距咔嚓照了一张,而后放大端详了起来。
嗯,黑雾缭绕的,没有脑袋。
没错了!
眼看那凄凄惨惨的受了重伤的无头人影,没有几个小时爬不上来,小绒球收好手机,盖上被子甜甜睡熟了。
第二天早上6:30,小绒球被闹铃叫醒,神清气爽地起床变回了少年的模样。
靠门的床上,多出一床凉被,似乎被人睡过的样子,有些凌乱,但并没有温淳的影子。
也许是昨晚温淳被槐子林吓到了,不敢和他同寝室睡觉,便抱着被子跑过来借住?
找不到温淳,竹宁洗漱完毕后,打开门锁,去212房间找堂弟竹宇轩一起去食堂吃饭。
竹宁起得有点早,出宿舍门的时候,楼道里宿舍门全都关着,安安静静一个人也没有。
竹宁意识到现在才6:40多,德森作为一所私立贵族高中,早上没有早自习,8点准时上第一节课,现在大多数学生都还没起。
竹宁正准备转身回去等一会儿的时候,他的目光偶然扫过不远处212房间,门竟然是开着的。
其实也不算开,木门处于一种要开不开的边缘,全靠门锁滑扣那一点点力量支撑,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打破这微妙的平衡。
竹宁走上前,试探性拉开了212房间的木门……
“啊——”
“妈呀!!!”
212房间内传出两声短促的尖叫,是竹宇轩和颛顼,他们竟然比竹宁起得还早,二人在看到进来的是竹宁后,才止住了尖叫。
竹宇轩的脸色很不好,眼睛红红的,好像刚刚哭过,他瞪着竹宁惊魂甫定:“堂哥,你怎么突然拉门,吓死我了!”
温淳不在屋里,槐子林也不在,但屋中却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竹宁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
竹宇轩努力了半晌,才伸手颤抖地指向厕所:“温淳昨天晚上被杀了,他的尸、尸体在厕所里……”
竹宁顺着竹宇轩的手指看去,厕所门是关着的,但从门缝中能隐约看到,有一具毫无生气的人体,从里面死死抵住了门,门外的地砖上,已经汇聚了一小滩暗红色的血液。
病秧子颛顼的脸色也很不好,但他平时就是一副苍白灰败的样子,这时候也看不太出太大变化。
颛顼没哭过,但脸上的忧虑明显多过恐惧,他咳嗽着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学生手册,翻倒一张空白的表格页。
“轩子,咳咳咳……以后有时间再向你堂哥解释,我们先把宿舍死亡学生登记表填了吧,7点老师要来查寝。”
“现在就算告老师,也没有槐子林那几个人杀温淳的证据,”颛顼眼看竹宇轩不动,有些焦急地伸手去拉他的袖子。
“下星期我们偷偷谋杀掉他们中的一个,还能把学分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