亵渎？

姜跃面容沉静，看不出喜怒, 就这样盯着陈玲玲。陈玲玲缓缓抬头, 看他。她从姜跃脸上看不出情绪, 只听到他说：“亵渎？确实挺冒犯上司的。你这个辞职，我同意了。”

陈玲玲眼中露出一丝诧异的情绪。

她以为姜跃这时候会百般阻挠自己。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爽快就批准她辞职。弄得她意外了一把：难道她猜错了？姜总不是对自己有兴趣？那自己自作多情，还弄丢一份前景非常可观的工作, 是不是太急了？

陈玲玲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懊恼取悦了姜跃，他眼尾上扬，露出笑意。姜跃慢腾腾道：“不过一个部门经理的辞职，我一个人说了不算，你还得找周明签字。同时，你得积极给公司找好你的下一任, 在新的部门经理就位之前，你还是物业部经理。工作不能拉下，嗯？”

他尾音的那声“嗯”。声调上扬, 带着思考, 嗓音低醇，如一根无色丝线般勾出, 勾向陈玲玲的心脏。

这个倒容易理解。一般辞职, 都要走程序。姜跃这也不是为难她。陈玲玲就非常理解的，对他露出笑容：“好的，老板。”

也许是想到即将结束和姜跃互相折磨的日子，陈玲玲些许遗憾后，更多的是高兴。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 脸上笑容始终如一。姜跃望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人走到门口，又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陈玲玲仍然保持着职业笑。

姜跃说：“陈玲玲，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陈玲玲：……喜欢哪里，我改可以么？

姜跃：“喜欢你什么时候都把工作放在第一位，职业素养不丢。”

陈玲玲一愣，然后继续微笑，目送姜跃离开：可能这是工作狂的共鸣吧。

而姜跃出了门，停顿一下，看到门外站着的路溪。路溪安静地站在旁边，不知道等了多久，听了多久。她看向姜跃，眼神有些黯然地笑了笑。姜跃对她客气地点点头，就离开了。在姜跃走后，路溪想了半天，才推门进去坐下，继续听陈秘书传授经验。但是心神飘忽，她心思已经不在这里——

姜跃和陈玲玲的对话其实很寻常，没什么特殊的。

但是恋爱中的女人比较敏感吧。

她能看得出姜跃对陈玲玲的态度和自己不一样……

……

陈玲玲怀疑姜跃在压榨自己的剩余价值。

她打了辞职报告递上去后，就开始物色自己的下一任。人才济济的a市，她在自己部门员工中寻找，又面试了一周，都没找到上司满意的、合适的。同时，陈玲玲又被压着加班。因公司要在直播平台开了一个新栏目，所有人都在疯狂加班。

就是这种不停加班的日子，陈玲玲和男友时泽又吵了架。原因是两人的时间凑不到一起，之前时泽一个同学来a市旅游，本来要陈玲玲接待，陈玲玲都只匆忙见了一面。同学嘲笑时泽，时泽转头就要求陈玲玲不要上班了。而陈玲玲哪怕真的做了辞职后暂时找不到下家的准备，这时候也不打算告诉时泽自己的事了。

转折发生在圣诞节的前两天，那晚几个部门经理还在加班。新栏目要在圣诞节开通，这时候自然要加班。凌晨时分，几个人开完会后在会议厅赶进度。陈玲玲趴在桌上小睡了一会儿，被手肘下压着的手机震动声惊醒。她一边揉着蓬乱的长发，撇开脸上沾着的碎发，一边划拉开了手机。

她的微信，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加的不知道是谁的号突然发给了她一个视频。而她打开视频，便是十几秒的限制镜头画面。

浴室开着暖光灯，水流蜿蜒，男女双方淋着水，在那里吻得难舍难分，火热无比。两人一边吻着，一边向镜头外的大床走去。期间，两人发出的暧.昧声、笑声，传入陈玲玲耳中。

如炸雷一般。

她男友时泽喘着气向镜头的方向看了一眼，警惕无比：“你拍视频干什么？”

女声：“别生气嘛，小情趣而已。”

视频就此中断。

午夜时分，陈玲玲一下子不困了。

她没有打字问什么，沉默地盯着手机界面半天。那边大概没遇到过这么沉得住气的女人，敲字过来：“xx酒店xxxx号房，敢来么？”

陈玲玲依然没有回复，她先把信息保存，将这个人拖入黑名单后，然后走到会议厅，站在走廊里。走廊一条长道，壁灯冷色调，泛着幽幽蓝绿色，看起来鬼魅而深沉。

陈玲玲走到一个角落里，拨通了110：“您好，我实名举报有人嫖.妓，地址是……”

挂了手机，陈玲玲站在幽暗中，怔怔望着走廊另一边玻璃窗外的灯火辉煌。夜如游龙，灯火在黑暗中如银河般流动闪烁。这灯火通明的城市，与站在玻璃窗后的她遥遥相望，静谧而寥落。

陈玲玲叹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掩去眼中的情绪。结果她往回走了两步，黑暗中突然传来两声手机震动的“嘟嘟”声。

陈玲玲：“……！”

不是她的手机！她的手机被她好好地握在手里。

从幽蓝走廊灯的一个角落里，走出了一个身形修长的青年。眉目清润，气质如玉。他按掉自己的手机，与控制不住表情的陈玲玲对望。陈玲玲咬牙切齿地露出勉强的笑：“姜、跃!”

姜跃低头看眼自己的手机，啧一声：“就在上一秒，我在股市又亏了几十万。陈经理，怎么一遇到你，就没好事儿呢？”

有钱人亏了几十万都还这么平静，让穷人心痛如麻。陈玲玲：“……你怪我？？？彼此彼此。”

姜跃挑眉：“嗯？什么态度？”

陈玲玲：“没什么，我就觉得，我大概和老板你双双相克吧。”

辞职！必须辞职！

姜跃低着头看他的手机，陈玲玲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踟蹰一下，继续向会议厅走去。走到会议厅门口，她还是忍不住回头：“老板……”

姜跃：“我对你的私事不感兴趣，也没兴趣替你宣扬。”

陈玲玲顿一下，看他仍然不抬头，便轻声：“……谢谢。”

声如飘絮，无根去落。

这是气势凌人的陈玲玲对姜跃说过最温柔的话了。

而她走后，姜跃抬头，看向玻璃窗。眼镜片后，看不到他的表情如何。他站了一会儿后，不知道想了多少，终于开始拨打一个电话：“给我查一下xx酒店xxxx号房今晚发生了什么事。”

……

第二天城市新闻便出来了，昨晚有热心市民陈xx实名举报，xx酒店有人招.妓，那个房里没查出什么，但对该酒店扫了次黄，发现这个酒店还真有些不合规的，警察正在调查。

陈玲玲请了两天假，为此专门去了趟派出所做笔录。

这一次，和时泽与他旁边一抽抽搭搭的姑娘对上。一场正房和小三的大战，让警察哭笑不得。

圣诞夜，a市从傍晚就开始浩浩荡荡地下雪。白雪银灯，整个城市灯火达旦，如华丽宫殿般辉煌美丽。圣诞之前，陈玲玲就和时泽订好了餐厅，约好不管两人多忙，这一晚一定要在一起过。而这一晚真的到来了，餐厅中别桌情侣言笑晏晏，而靠窗坐着的这桌，陈玲玲和时泽各坐一边。

女人美艳，冷若冰霜。

男人英俊，脸色铁青。

陈玲玲抱着胸，淡淡把自己收到的视频照片甩下。

时泽看也不看她甩下的证据，手肘压着桌子，努力忍住自己的火气：“你太过分了！从来没见过有人举报自己的男朋友嫖.妓，你知道你带给我多少麻烦么！我被公司辞退了，你这个神经病！”

陈玲玲下巴精致，微微上扬：“那我不介意再给你一重打击，我们分手了。”

时泽不可置信：“你甩我？？？你在我们约会的圣诞夜甩我？”

陈玲玲：“嗯。”

时泽气笑：“因为那个女人？要不是你每天加班，整天扑在工作上，我至于去找一个连脸都记不住的女人？你自己比我好多少？一个小助理，短短几年就爬上总秘书的位置，跳槽还又直接当了经理，跟着的上司全是富二代。谁知道你怎么上位的！你这种女人，我不嫌弃你，肯要你就不错了。你还甩我？你知道我朋友们怎么说我的？都说我是‘接盘侠’。要不是看你好看……”

他的喋喋不休没说完，一杯红酒就泼了过来。

时泽：“……！”

他气得浑身发抖，暴怒站起：“你这个疯子！”

结果陈玲玲跟他一起站起来，另一杯红酒再次泼了他一脸。陈玲玲拎着包转身要走，时泽被酒泼醒，下不来台面，又来拉她的手腕。而陈玲玲转身，一个巴掌就甩了上去。

整个餐厅的人：“……”

看那美人扬着下巴气势渗人，所有人被吓得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陈玲玲：“你还嫌弃我？追老娘的男人从今年排到了明年，老娘缺你一个？老娘肯和你谈恋爱你就烧了八辈子高香吧，一个野山鸡，你也配得上我？”

时泽：“……”

两杯红酒加一个巴掌，再加上陈玲玲尖酸刻薄的话，直接把他弄懵了。

他气得口不择言：“有人追你？你还真以为有人会追你啊。你以为你老板真心和你好？人家那个位置，就玩一玩你而已……谁会真的追你啊？”

陈玲玲咬着腮帮，她要伶牙俐齿地骂回去的时候，身后伸来一只手臂，按在她肩上。

平静的男声在后：“玲玲，和泼妇骂街，未免太掉面子。”

时泽涨红了脸。

整个餐厅的人，转而看向这个后来的男人。陈玲玲回头，诧异：“你……”

时泽只觉得这个人眼熟，但一下子没想起来：“你是谁！来管我们的事？”

姜跃：“她的上司。”

他俯眼看陈玲玲，再看向愣住的时泽，微微一笑：“你错了。我追求玲玲是真心的，不是和她随便玩玩。玲玲，你总是拒绝我，原来是为了这个人么？玲玲你什么都好，就是看男人的眼光不行啊。”

“不过现在玲玲你已经和这个人分手，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邀请你共度今宵呢？”

陈玲玲眨眼，再眨眼。然后她羞涩一笑，身子向后一倾，挽住了男人的手臂，真诚道：“老板，我非常荣幸。”

俊男美女挽着手臂，就这样扬长而去。

这番反转，看得所有人目不暇接，赞叹连连，然后偷偷去看被抛下的渣男——渣男心理素质太差，竟然被气得倒地晕过去了，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