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与臣无言地摸了摸背上两点凸起, 觉得自己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如果曼德拉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呼他两巴掌,新仇旧恨一起算, 当年被骗身骗心那点儿黑历史就翻滚着浮上水面了。
正考虑要不要在翅膀正式长出来之前就弄掉它,尧背着一大袋生石灰, 哼着歌儿就回来了,原本想着速度挺快是不是还能得个表扬什么的, 回来一看周围坐着一圈人面色凝重, 脚下一顿小心翼翼地“哟”了一声,“这是怎么啦?”
陆与臣那张死人脸就像吃错了药似地难得笑眯眯地冲他招了招手。
尧凑过去,还没蹲稳就被抓着手往陆与臣身上放, 他紧张得直抽手, 说这大庭广众之下的媳妇儿你疯了不成?谁知刚摸了两下,脸色一变, 立刻收起了脸上的调笑, 变成了死人似地脸,沉了声音黑着脸问:“这怎么回事?”
陆与臣啥也没说,先一巴掌忽他脸上了。
“吧唧”一下怪响的,还带回声儿。
所有人都傻了,见鬼似地瞪着忽然发难的队长同志。
胖子永远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 他在通讯器那边乐呵呵地听了个全程并评价:“当哩个当,这响儿真好听,听得胖爷那叫个神清气爽。”
现在陆与臣不笑了, 他收回发麻的手,在膝头上揉了揉,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强调平静得像一滩死水似地赞同道:“嗯,是挺爽,早想这么干了。曼德拉,你个王八――”
话还没说完,下一秒,陆队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尧死劲把男人往自己怀里摁,冰凉的指尖不住在陆与臣眼角处摩挲,温暖带着湿乎乎潮气的呼吸尽数喷在了陆队长的颈脖间,陆与臣愣了愣,最后缓缓地抬起手,像摸还在地球那时候办公室门口守门的小黑那样,慈爱地摸了摸尧的头发,这一抹不得了,原本霸道地抱着他的男人瞬间抖得像筛子似的,手死死地乖诼接氤佳洌杆榈奈锹湓谒木辈鄙希弥宦接氤家桓鋈四芴纳粢槐楸榈刂馗醋拧岸圆黄稹薄
爱丽丝低声惊呼一声,有些动容地捂住脸。
陆与臣窝在尧怀里打了个喷嚏,看着眼前腾飞的白色石灰粉,摸了摸鼻子淡淡道:“石灰露出来了,你没封好口。”
尧就像听了什么感动的话一样,把他宝贝似地抱得更紧了,手滑过他背上那两处凸起来的地方,一个湿润的吻落在他眼眉中间。
陆与臣遄帕惩瓶骸靶辛耍型昝煌辏勘鹚璧么缃摺!
话一刚落,冰凉的薄唇就覆了上来,唇舌交替纠缠之间,陆与臣恍惚地想到,他和多久没和人这么正儿八经地接吻了。等到尧肯放开他时,他的唇破了一个小口子,又红又肿。刚把脸放开的爱丽丝一看,又是一声惊叫,红着脸钻进蓝特斯怀里,直嚷嚷“这太刺激人了”。
陆与臣推开尧的脸,尧让了让,还是没松开他,抱着他的腰摩挲着后面两个凸起的怪异骨节,缓缓地说:“留下来吧?”语气就像是一个做了某个重大决定的准爸爸。
“好,留下来。”陆与臣点点头干巴巴地说,“没肉吃的时候割下来还能加菜。”
“别闹。”尧微微蹙眉,“出去了我给你处理掉,以后再也不长了。”
“你早干嘛去了?”
尧怔了怔,最后蹙眉认真地摸了摸陆与臣长出一点儿青色胡渣的下颚,淡淡地说:“为了保你的命。”
“我有点不安。”陆队长真诚地说,“您这么一说,我觉得你在我身体里是不是还放了其他奇怪的东西。”
尧放开他:“你成天这么怀疑我以后咱俩怎么过日子啊?”
陆队长坦然反问:“谁说要跟你过日子了?”
“行,我不跟你计较。”尧郁闷地放开他,将前任随行官扔回岸边大石头上,“我知道那不对,但是我觉得我有权利怀念那时候你乖乖躺在我办公室的床上睡觉的样子。”
“你可劲儿怀念吧,因为我可以保证那些日子将一去不复返了,曼德拉大人。”陆与臣刻薄地嘲讽。话一落,面前多了个背包,高大的男人粗鲁地将原本背上装满了石灰的背包扔到陆与臣面前,扬起的石灰呛得他又打了两个喷嚏,嘟囔道,“我就说你石灰没封好口子。”
所有东西准备就绪,众人轮流放哨,好好地休息了一个晚上。
半夜,陆与臣被背后一阵瘙痒给折磨醒,往后一抹,原本只是小小凸起的一个骨节现在已经完全长了出来,并初步形成了一个羽翼的样子,两块肉翅带着绒绒的白色羽毛从他衣服底下探了出来,这时候正好是尧在守夜,见陆与臣有了动静他很快凑了过来,借着火光,他微微眯起眼,忍不住探出指尖摸了摸那小小的尖端:“挺可爱的。”
陆与臣闷哼了一声,让开了点儿:“痒。”
尧略微微妙地微微眯起眼。
陆与臣斜了他一眼:“滚蛋,流氓。”
……
第二天……按时间上来说勉强算是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吃了点从溪水里捕上来的彩球鱼,生吃的口感比煮熟了好,有点像蛇肉,就是腥得很――不过这总比面糊糊似的压缩干粮好,大伙儿没什么怨言,吃好了就直接上路。路上还算是安全,没有再遇见什么危险,除了路过沼泽地的时候,因为蓝特斯的衣服下摆没扎好,被咬了一身的血蚂蝗。
等他发觉背上有点儿痒痒的时候已经晚了,那蚂蝗各个吸血吸得有拇指粗细,拿火一烫就爆开,在蓝特斯背上留下一个血印子。尧看的恶心,下意识要去掀陆与臣衣服检查,早上时候,男人背上的翅膀已经完全成了形,雪白雪白的垂在背后,尧觉得有点像天使,但是陆与臣坚持认为自己变成了“鸟人”,还不许人反驳。
为了这两个翅膀,他们特意将陆与臣的衣服整理出了两个洞,尧生怕有蚂蝗顺着那个口子咬进去,谁知道摸了一圈,除了男人光滑紧绷的背部肌肉,什么也没摸着。有些恋恋不舍地多摸了两把,尧抽出手来:“没有。”
陆与臣斜睨他一眼,面无表情道:“可能这些蚂蝗对绒毛过敏。”
爱丽丝没挺住,含在嘴里的水喷了坐在她对面的傀儡一脸。
小休息了一会儿,一行人继续前进。胖子在那边天天闲坐着无聊,开始给他们讲解这北瓜和石灰的作用。他说这是他祖上在新中国刚成立没几年时候的事儿了。那时候,那个王姓胖子遇见了传承了搬山道人术数的混血大姑娘,和她还有另外一个男人一块儿到海上采蛋摸明器。
“故事编的不错,但是为什么会是个混血大姑娘啊?”陆与臣打岔道,“不一定非得混血才是美女,王爱国同志,你这老旧观点得改改才行。”
“谁他娘的跟你编故事了!”胖子在通讯器那边骂道,“我说了,这是真事,真事――唉,你到底听不听?”
陆与臣见他恼了,心想这估计是这两天寂寞的,也不跟他计较,便叫他继续。
胖子顿了顿,这才说,那所谓的采蛋,其实就是采珠,在中国南海一代多有人以此为生,自称为“蛋民”,他们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下海采珠,不少人将性命折在浩瀚的海洋深处,为了不惊动这些亡灵,故不用“珠”而改用“蛋”代替蚌珠之称。
当年,胖子的祖先是为了打捞一面古镜,冒险去了南海――
陆与臣:“……捞镜子和采珠怎么搭上边的?”
王爱国:“……这不是顺便嘛!反正都到那儿了!”
陆与臣:“……那是国家财产,我怎么老觉得如果回了地球得抓你去做个笔录才行。”
王爱国:“那是祖上几辈子的事儿了,凭啥叫我买单?!”
那王姓胖子一行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居然胆子忒大靠着搬山道人一手古代传下来的绝活就进了一代从来没人敢靠近的南海珊瑚群一代,那里的老蚌少有百年,攀附寄生在古珊瑚化石上,里面的明珠各个巴掌大小,每当月圆日则吐气开蚌吸收月亮精华,周围也总有着窥视这些天然宝物的深海水族,凶险异常,普通蛋民总是避而走之。胖子还提到了“司南鱼”,陆与臣惊讶地瞥了尧一眼,心想难道就是他让房东老太太养的那一大缸子宝贝不成?后者仿佛有感应地扭回头笑眯眯地冲他点点头,比了比大手指。
老祖宗的东西被这流氓给玷污了。陆与臣摇摇头,有点儿心疼地想。
“我那祖先为了能避开水族下海采蛋,用了上百个西瓜和生石灰,一夜之间杀了无数凶狠水族,喝,您别说,那深海水族各个面目狰狞,尸体浮上水面腥臭一片――”
胖子已经完全融入了说书先生的角色当中,当陆与臣一行人拨开垂挂下来的树枝时,就看见正对岸的岸边,一个只穿着四角裤衩的胖子正蹲在河岸边,撅着屁股,对着一个小小的黑色对讲机说的唾沫横飞――
“虽然异常凶险,但是我祖先他们还是决定蹭着月圆开蚌之日下海采珠――咦?”那胖子身形顿了顿,拿起对讲机仔细研究了一番,还拍了拍之后,说,“是不是坏了啊?队长――队长?――咦,怎么会有重音啊?”
陆与臣满脸黑线,直接将手中对讲机砸向对岸。
小小的黑色匣子砸在胖子屁股上,弹开两米,里面还不断地传来呼唤――
·“队长?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