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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家晚宴的三间正房, 基本是不对外开放的,只有楼老板才能对正房进行安排。

就连吃过两次楼家菜的钱芊, 也是对三进院的这间正房规格感到有些打怵。

钱芊表情带笑, 心里却有点突突,环视四周,正房古色古香, 大气敞亮,乍一看并不那么华丽, 但一细看, 每一处细节都风雅——花瓶、盆栽、雕饰……到处都透露着一种复古奢美。

孔鑫昶也不坐主宾席, 一群平时插科打诨的年轻人,在这样一间复古又讲究的房间里,竟不自在地讲起了传统规矩。

两只崽崽虽然平时不爱读书,但正儿八经的华夏子孙, 哪有不懂这个的, 两人任前辈们谦来让去, 自己则闷声不吭地在离门儿最近的末位椅子边站好了。

孔鑫昶入职之后就是个场面人,沈起幻这个商人之子更是讲究, 两人推来搡去,一个“你坐你坐”,一个“你请你请”。

白翼和凌野两人则是闭着嘴, 站在一旁,应接不暇。

窗边的小茶桌前,容修和楼老板聊了一会家常, 楼管家很快就匆匆赶到了,身后还跟着他的儿子和伙计,手里端着上好的茶水。

楼家规矩是“没有菜谱”,但楼管家还是仔细询问了席面儿上有没有忌口。

容修闻言便是一愣,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问自己了,几个月以来,外出用餐时,顾劲臣和丁爽至少有一个会在他身边,这些事情都是由他们打理的——

每次出去吃饭时,他们都会仔细叮嘱餐厅服务员。如果不这样的话,容修就会一声不吭,就算服务员端上桌的菜他全都不能吃,他也只是不着声色地和旁人聊天,全程佯装夹菜,并不进食,饿着肚子,完全不会挑剔。

不过,容修并不打算多说,只说:“没什么忌口的,主食给我们上阳-春面吧,不放鸡蛋。”

楼管家听后就有点诧异,来楼家吃“面”的不是没有,蟹黄的,龙虾的,楼家也不是没有,但吃苏式汤面的还是头一个,清汤清水的,几乎不需要提前准备……

没等楼管家应声,只听那边白翼回头说了一句:“菜里头,能不放蛋的就不放蛋,我不吃蛋,会过敏,什么蛋都不行,都会过敏。”

容修挑了下眉,又看向管家,他知道楼家不少菜品都是提前备上的,于是说道:“麻烦了,配菜里如果有蛋类,知会我们一声就好。”

管家认真记下了,这方面可马虎不得。

事实上,容修非常忌讳别人知道、掌握他的弱点——当年,他只是发个烧罢了,小小一颗水煮鸡蛋,就差点要了他的命。

汝之蜜糖,吾之砒-霜,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好在不是肉过敏。

三人寒暄时,楼老板时不时地往餐桌那边望一眼。

沈起幻、孔鑫昶、钱芊三个年轻人,楼老板在此之前是见过的,其他的乐队小伙子们,在容修的介绍下,他也都认识了,并暗暗记在了心上。

此时,餐桌前热闹极了。

容修没过来,谁也没有落座,孔鑫昶和沈起幻也没谦让出个结果,所有人都站在桌前,没一个坐下的。

“容少请放心,晚餐就由楼管家亲自安排,”楼老板说道,“这会儿厨房也闲下来了,我会让他们拿出看家本事,以后要常来啊!”

“那就却之不恭了。”容修说着,转头看向朋友们,见他们一个个杵的都在桌前,便道:“都站着干什么?坐。”

说完,阔步到桌前,在正对着房门的主位,理所当然地坐下了。

所有人似乎都松了口气。

尤其是孔鑫昶,他简直觉得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

都知道容修在忙“可乐杯开幕式”,还有要事拜托孔鑫昶帮忙——如果容修刚才坐得再稍微往旁边一点,把他捧到了上位去,不管事情办成,或办不成,今天这顿饭,恐怕孔鑫昶都没法轻松吃进肚了。

“小鑫,坐这。”容修朝呆立在桌前的孔鑫昶抬了抬下巴,示意让他坐在自己的右手边,又对白翼说,“老白,小鑫明天休假,能小喝两杯——你陪他少来点儿,我不饮酒,你们适量,高兴就好。”

白翼瞬间会意,咧嘴一笑,往孔鑫昶身边一坐,“老大放心,都是自家人,肯定陪好。”

容修说完,又看向沈起幻,“老幻,照顾好芊芊,小姑娘怕生。”

“我?我才没怕生呢,”钱芊在下手偏位坐了,“再说了,大家哪里生疏啦?我可是钱塘的小股东,今后还靠哥哥们给我赚嫁妆呢!”

“是是是,小富婆,快坐。”容修笑道。

在场众人闻言就都笑了。

附带一提,钱老爷子把钱塘40%的股份交给容修时,容修当时是十分拒绝的,不过,老爷子开玩笑似的说了两句话,让容修妥协了。

老爷子说:“只有给了好处,才会更信任;想要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吃草。小修啊,以后,你不是给我打工,你是在给自己创事业啊!”

不得不承认,俗话说得果然没错,人老成精,再没有比老家伙们更精明的商人了。

另外40%的股份,依然握在老爷子的手里,剩下的20%,则在钱芊成年礼时就转到了她的名下。

就在钱老爷子打算把钱塘交给容修管理时,曾经问过钱芊的意见,钱芊表示:没有意见,又不是什么上市大集团,她还真没把这点股份当回事。

钱芊的父母是外交相关部门的,多年来满世界地跑,不怎么关注这个女儿。钱芊从小一个人长大,没什么朋友,也没有玩得来的堂兄弟、表姐妹之类。从小到大,什么也不缺的她认为,再没有什么比“情谊”更珍贵的了,所以,她从来不关心钱塘的事——

直到容修接正式管了钱塘,她才开玩笑地说了一句:等哥哥成功了给零花钱。

容修却很严肃地回答了钱芊,他说,将来,钱塘会给你攒足一笔嫁妆,风风光光送出门儿,免得夫家欺负你。

当时,钱芊的脸是笑着的,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容修郑重其事的样子,眼睛一下就通红通红的,差点笑着哭出来。

言归正传。

这时候,餐桌前一直推来让去的小伙子们各自落了座。

谁也没有想到,下一秒,容修就说:“凌野,坐到我身边来。”

凌野从进门就一直不吭声,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一屋子的同龄人,没一个是自己能攀得上的,连白翼也不是好惹的——

当初他就应该意识到的啊,能和身为“豪商之子”的自家队长那种超级富二代打成一片、情投意……志同道合的,怎么可能是寻常凡人?

凌野早被这场面镇住了,听容修唤自己,还傻站在两只崽儿身边,他有点愣神:“嗯?”

“来。”容修注视他,朝他招了下手。

凌野呆了下,瞅了瞅沈起幻,见对方笑着点头,才有点懵地来到容修身边。

“请坐。”容修说。

凌野坐下。

“好!”白翼嘴欠地来了一句,“坐在那儿,吃了这顿饭,你就是我们容哥的人了啊!”

凌野浑身一僵,站了起来:“那个,容……”

“我的人,都很听话。”容修抬眼看他,眸中含笑,“请坐。”

“……”

餐桌前没有一个人插话,只是笑盈盈地盯着凌野。凌野浑身紧绷,和容修对视了一会,于是又在容修身边坐下了。

容修拿起茶壶,斟了半杯茶,“请。”

凌野应了声“谢谢”,茶杯拿在手里,摆弄了一会,见容修注视自己,完全出于本能,连忙举起杯子,把茶水喝了个精光。

这特么的……

是鸿门宴吗?

还是进了响马子窝了?

主位左边是贵宾位,容修把这个位子留给了凌野,这让在场众人心中惊讶之余,又顿觉在情理之中——都知道凌野之后要帮dk录和声,还不给劳务费,再没有比这个安排更合适的了。

话是玩笑话,不过,白翼漫不经心的一句玩笑,直接坐实了凌野答应和声的事,现在想反悔也不行了。

在白翼的一句玩笑话之后,之前不太自在的气氛轻松了许多,小伙子们端茶,喝水,等上菜这段时间,就聊起了年轻人的话题。

伙计们上完了茶,便纷纷出了门,楼老板和管家也回过身,对餐桌的方向微微颔首,然后笑着为客人们关上了房门。

两个老家伙出了门,站在檐下对视了一眼。

这情商,这气度。

楼家这两位老人精,见过的小衙内、富二代不知凡几,容修虽不是唯一拔尖儿的,却也是足够让他们印象深刻的了。

不傲慢,不施威,不做作,不浮不躁,几分矜贵,几分从容,几分柔和,剩下那一分,则是他隐隐流露出的不怒自威,让人自然而然地尊重。

才三十岁不到,与他寒暄半晌,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啊,还有一丝之前光顾楼家的那两位大人物的影子,和他们年轻时相比,也不遑多让。

两位楼家老人相视而笑,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意味深长。

上菜速度很快,楼管家刚吩咐下去没多久,厨房就开始陆续上菜了,楼家雪花牛,极品鲍鱼酥、京城熏肉,琥珀桃仁,桂花糖藕……

全是极品食材,烹饪地道,一道菜刚上桌,就满室飘香,叫人忍不住食指大动,大家都有些按耐不住。

楼老管家又亲自进来,送上了好酒。

照理说,开餐前应该先敬上一杯,容修想了下,便拿起茶杯,“都是自家人,不要拘束,敞开了吃,我以茶代酒,希望在座各位,前程似锦。”

吃上了饭,屋里的气氛更好了。

白翼本来就不是能闲得下来的主,做做样子还可以,让他老老实实坐在餐桌前吃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也不知道从哪开始的,白翼和一桌子人聊起了家常,也就是明星的日常。

“前几天我关注了微博,”孔鑫昶站起身,举杯说,“这才知道,原来兄弟们的乐队这么红了——原来我的身边都是大明星,这不是刚回国吗,孤陋寡闻了。我敬容哥一杯,还有大家,祝兄弟们……嗯……粉丝怎么说的来着?一生走花路?对,走花路!容哥喝茶就好。”

“哎,又被你抢先了啊,不过,口头上说说可不算哦!”钱芊也端起小酒盅,骄傲的扬了扬小下巴,“我也敬容哥,敬在座的哥哥们,拜托你们快点开演唱会吧,到时候我一定一个人买10张票!”

“那怎么能行啊?”孔鑫昶不服道,“人家的票都是有数的,忠实的粉丝都排队等着买票,你一个人占10个位子,剩下的9个空着吗?到时候,演唱会场上,有空位子,好看吗?”

钱芊噎了半天,怒道:“剩下9个位子,我送给闺蜜,给dk后援会拉人头,你管得着吗?”

容修笑着抬手打断了二人的拌嘴,也不客气,拿起茶杯,“承你们吉言,先干为敬。”

容修不喝酒,却一身潇洒豪爽,与大家举杯畅饮。

年轻人们的气氛活泼起来,吉祥话、勉励的话说了一堆。

孔鑫昶坐下来,抹了一把嘴,笑道:“容修,我真心的为你感到高兴。我们认识十六年了,你知道吗,当知道你们红了之后,甭提我有多高兴了……”

说着,孔鑫昶声音轻微下来。

过了一会,才接着道:“每次回国,我都跟我爷爷问起你们,知道你们的事之后,我觉得很难过。记得二十岁那年,我回国,真的很开心,归心似箭啊,想和兄弟们聚一聚……但是,知道你们已经不在京城了,我连家门都没怎么出,待几天就又回澳洲了,一点留恋也没有了……”

孔鑫昶的一番话,让在场众人都沉默了下来,大家再次举杯齐饮。

都说“醉过方知情浓”,这句话可不光是形容爱情的。

“瞧你说的,思路都被你带跑偏了,”白翼用指尖压了压眼角,露出像往常一样玩世不恭的笑,“什么叫‘兄弟们现在红了’,你是不是对‘红’有什么误解?十年前,咱们小哥儿几个也很红啊,虽然说,那时候没有什么微博啊之类的,但也曾经是东四一霸啊?”

“这个我可以作证,”钱芊说,“那时候,你已经不在国内了。我记得,那会儿,dk也有很多粉丝——只不过那会儿的粉丝平台,没有现在这么方便、直观。现在的那些明星粉丝,疯狂着呢,明星在外地开个演唱会,粉丝们都能查出航班号,能一路追到宾馆门口去!以前哪会有那样的粉丝?”

就在钱芊说完这话之后,房间里的男人们集体安静了一下。

乐队兄弟们:“……”

集体眼前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小姐姐,你不知道,不代表没有,只是因为……十年前,你没认识影帝先生啊。

“以前也这样啊,你是没看见,当年……咳,疯狂的粉丝,跟在咱们身后,容哥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这一跟就是十来年啊。”

白翼叹息了一声。

孔鑫昶:“嚯,这可真是忠实粉丝,死忠粉吧?点赞!很牛的啊!”

容修瞪了他一眼,“不用你点评,吃饭。”

“哦。”孔鑫昶闷头喝汤。

“刚才我看见容修就这么进来了,还有点不敢相信呢,”孔鑫昶又说,“我以为,你们这些明星,整天不出门,一出门就得佯装一下,戴个口罩什么的。”

“怎么不戴啊?我还差点儿,你容哥就戴口罩,他要么不出门,整天在家宅里修仙,”白翼说,“要么,只要一出门,哪次不捂得严严实实的?自从有一次在井子门,遇见了一群疯狂的女粉丝,你容哥就很少在外面步行了——眼镜,口罩,帽子,一个也不少,就差弄个面具戴着了。”

白翼将嘴里的菜咽下,又接着神秘兮兮地说:

“我告诉你们,在咱们摇滚圈里,现在有一个传说,你们听说过吗?”

众人好奇地看他:“什么?”

容修笑:“能不能别说我了?”

“这道一品蒸肉不错,”沈起幻用公筷给容修夹菜,放在菜碟里,“老大是团队核心,我们要紧密围绕在团队核心周围,团结起来,向前进。”

容修:“……”

闻到香味,还想张嘴说白翼两句,但……

容修低头吃肉。

白翼扬起眉毛,向沈起幻投去赞赏的一眼,然后环视一周在座朋友们。

“你说呀倒是,到底什么传说?”钱芊好奇地说,身为暴风台主持人,接触live house这么久,她居然没听说过。

白翼咧嘴一笑:“在我们摇滚圈内有一个传说,如果在大街上,看见容修的真容,就相当于做十次微整;如果能和容修说上一句话,或是让他指点一下,就能立马打通任督二脉,音乐水平直线上升!如果……嘿嘿,要是能摸一下容修——不隔着衣服效果更佳——或是让他主动抱一下,或是更深层次地……交流一下,那就更不得了啦!”

连凌野的眼睛都放光了,“怎么样?”

白翼拍案而起:“就跟吃了唐僧肉一样,可以长生不老!”

“咳!”

容修筷子一抖,嘴里的菜差点喷出来。

净胡闹,这个不正经的……

钱芊大笑:“我的天哪!长生不老呢,我小时候还抱过我哥呢,难道我还能活到100岁?”

“能啊,绝对能,你看,我说了,你们还不信,”白翼傲然道,“要是不信,就去微博粉丝圈里去搜啊!我告儿你啊,如果再和你容哥一起玩几天,钱芊,你这张脸,就能直接出道了,二十年都不用动刀!”

钱芊捂着嘴乐了半天,“……”

众人起哄,钱芊的脸都小红了,之前在院子里和翟少辉惹来的不痛快,早就烟消云散。

钱芊笑道:“说起来也是的,当明星的,最怕别人认不出自己,但是出去时,反而还要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出门就戴着口罩,还真是纠结啊。”

白翼应和:“可不是么,你容哥不容易啊,这一天天的,出门费罩,家里费套。”

众兄弟们:“……”

出门费罩……

家里费套……

真相了?兄弟们不拿不准,反正那两位住在三楼,谁知道他们在干啥子哟。

容修冷悠悠看着白翼:“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白翼往嘴里塞鸭腿:“口误……口误……”

“唉,什么口误啊,”钱芊是女生,心思很细腻,她看着乐队哥哥们的表情,“我怎么没听明白呢?你们说谁呢,说谁呢?”

沈起幻给她夹菜:“你不用听明白。”

白翼:“就是,男人吹牛逼,女人不要当真。”

聂冰灰则是直接用两只手捂住了崽崽的耳朵。

越是这样,钱芊越是好奇,两只大眼睛亮晶晶。

孔鑫昶想起父亲的话,便小声提醒:“别问了。”

白翼眯了眯眼,看了下容修的脸色,随口笑道:“当然是在说咱们的兄弟媳妇了。”

钱芊愣了下,突然严肃:“咱们的兄弟媳妇?”

白翼郑重其事:“兄弟媳妇。”

钱芊:“真的?”

白翼:“比针尖儿还真。”

钱芊注视了白翼一会,又看向容修,盯了那张俊脸半天,突然脸色发红,瞪大眼睛,惊喜道:“天啊!爆!炸!新!闻!我,我我……”

钱芊左右看了一眼,不敢声张,可还想问问,只好掩着嘴,小小声,“我嫂嫂吗?”

容修揉着太阳穴,放下了筷子,“不好好吃饭,我就走了。”

“吃吃吃。”钱芊激动坏了,“怎么没带过来呢?”

“带来?”容修轻笑了下,“给你们参观?没个正经的。”

乐队兄弟们:“……”

沈起幻抬起眼,不动声色地看向了凌野。

凌野后背绷直,摆手摇头,唇语道:“我不会说的。”

“行了行,别说咱们老大的事儿了,大家都是自家人,要保密啊,”白翼打圆场道,“哎,小芊芊,说说你吧。”

钱芊一愣:“说我什么?”

“毕业了之后,你怎么想的呀?你也老大不小了,这女人啊,25岁,就是一个抛物线的制高点知道吗?25岁以后,身体的一切机能就要下降了,包括你那张脸……”

钱芊就下意识地摸了摸脸蛋,有点惊慌地:“我的脸,怎么了?”

白翼笑说:“你的脸啊,现在是青春的容颜,再过两年,就变成致命的容颜了。”

钱芊差点用筷子打他。

白翼:“赶紧找个靠谱的人家吧,大学都毕业了,有没有交男朋友?”

钱芊:“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我……我还好……”

白翼:“有人追你吗?”

钱芊犹豫了下,小心地看了一眼容修,“有倒是有,别告诉我爷爷。”

众男人也有八卦的时候:“说说,快说说。”

连容修也注视过去,身为朋友圈的大家长,看样子他也想知道,自己这个小妹妹的人生大事发展得怎么样了。

“怎么说呢?嗯,有四个男生一直在追我,”钱芊说,“一个是大学的学长,是学霸,特别的聪明,追了我两三年。还有一个,性格很好,特别的温柔,平时什么事都迁就我。还有一个家里条件挺好的……”

钱芊说着,看向沈起幻,“幻哥可能认识吧,他家里也是经商的,第四个是发小,从小就认识,爷爷介绍的,知根知底儿……”

钱芊说完,在场所有的爷们都镇住了。

平时在餐桌上,男人们聊女人,就觉得挺开放了。

不成想,女人们更……

“我地妈丫,”白翼一脸敬佩,“这一下弄了四个,可以凑一桌麻将了,白天打麻将,晚上修罗场?你也不能……啊,是吧?怎么着,也得选一个出来吧?”

“可是我现在还没有想好呢。”钱芊说。

“发小?”孔鑫昶皱了下眉,“除了我之外,你还有发小?”

钱芊眨了下眼:“废话,我又不是就你一个好朋友。”

孔鑫昶笑了下:“也是。”

“那,你喜欢哪一个?”沈起幻问,“选个自己喜欢的。”

钱芊更纠结了:“感觉上都挺好的,但是,也不能只考虑‘喜不喜欢’吧。”

这时候,容修淡淡开口了:“婚姻和谈恋爱不一样,爱情在婚姻里,只是少许的一部分,芊芊说的没错,她确实需要仔细斟酌一番。”

钱芊一听容修这话,就问:“要不,容哥,你给我拿个主意吧?”

“我?”容修笑,“我能有什么好主意。”

“哥,你给我出个主意吧,”钱芊上来了磨人劲儿,“说好的,到时候哥还给我准备嫁妆呢!”

容修想了想,道:“总结一下,就是一个聪明的,一个迁就自己的,一个有钱的,一个发小。”

钱芊点头:“对。”

不等容修再开口,白翼福灵心至,插嘴道:“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啊!”

钱芊愣了下:“你明白什么了?”

白翼:“我知道你心里到底为什么那么纠结了。”

众人:“?”

白翼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上下打量了钱芊一会,大声道:“这四个人里面,竟然没有一个帅的!你不就是喜欢帅的吗?就像你容哥那么帅的!”

众人张大嘴巴:“握草,还真是的!真相了?”

“哎,我就说嘛,你容哥给你造成的影响,简直太大了呀,”白翼唉声叹气,“这事儿闹的,你看看,你从小和容修在一起玩,长大了连个对象都找不着!谁也瞧不上,全都达不到你的要求,你非得硬选,可能选出来吗?”

容修:“……”

妹子找不着对象,怪我咯?

钱芊纠结想了一会,“也是,如果是容哥的话,容哥选哪个?”

白翼脱口而出:“你问他?他哪知道,他又没谈过恋爱……”

“没谈过恋爱?”孔鑫昶愣住了,问容修,“刚不是还说兄弟媳妇吗,不是有家室了吗,那咱们的……兄弟媳妇儿……是从哪儿来的?没恋爱?直接就是媳妇了?”

众兄弟们:“……”

容修:“……”

居然没法反驳。

就在孔鑫昶还要继续往下问的时候,容修打断了他。

容修看向钱芊,淡淡道:“如果是我的话,那个很聪明的,我不会选——两个人,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如果不论你心里想什么,打算做什么,他都知道,就好像会读心术一样,会不会觉得很别扭?”

钱芊呆了下:“那不是很好吗?”

容修冷声:“净胡闹!”

众兄弟吓一跳:“……”

揣摩圣意是死罪。

不过,讨论的这个……好像会读心术的……怎么听着有点耳熟,莫名的既视感?

容修别开视线,看向别处:“而且,最重要的,你在想什么,他好像都知道,你根本就唬不了他,骗不了他,连私房钱也不能藏,甚至连在逢年过节、生日、纪念日的时候,想送给他什么礼物,在送之前,他都能猜出你打算送什么,唉……”

众兄弟们:“……”

卧槽?

这真的不是在秀?

猝不及防,塞了一嘴狗粮。

容修瞟了兄弟们一眼,接着说:“另一个,就是有钱的,你缺钱吗?都说两个人在一起,不看他拥有多少,而是看他愿意为你付出多少。”

秀。

容修:“第三个,就是你说的那个愿意迁就你的,你知道的,两个人在一起,不能迁就着过日子,互相迁就着、忍让着、哄着,这样的生活,会幸福吗?”

乐队兄弟们:幸不幸福你自己不知道吗?

接着秀。

“最后一个,就是发小。”容修顿了下,憋了半晌,他看向了白翼。

过了一会儿,容修才淡淡开口,“发小……”他盯着白翼的脸,像是在想象,又像是强忍着什么,他咬牙:“不行,做不到,太熟了……”

众兄弟:“……”

“卧槽?”白翼浑身一个激灵,一手抱住自己,一手比划个兰花指,”你你你……想对妾身做什么?”

“滚蛋。”

容修抄起一个湿帕子砸了过去。

紧接着,餐桌前就是一阵大笑,兄弟们笑得前仰后合。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

钱芊喝了一点酒,后来都是男人们再聊天,男人们在酒桌上,女孩子就会比较无聊。

直到后来,钱芊都哈欠了,低头戳着手机,视线停留在顾劲臣的微博上。

半小时前,花朵发了一张片场拍摄的照片,劲臣穿着西装……

“啊呀!我偶像发照片了!”钱芊一下精神,捂嘴闷声“啊啊啊”了一会。

容修正和凌野说话,抬眸瞟了她一眼,那眼光还有点冷飕飕:“你偶像?谁?”

“就是说啊,难道不是我们吗?”白翼也撇了撇嘴。

“谁喜欢你们这群糙老爷们啊!”钱芊紧捏着手机,像藏什么宝贝似的,把手机塞进了包包。

钱芊知道,容修和劲臣是好友,就算知道自己是顾劲臣的影迷,容修也不会生气,于是故意逗他,笑道:“就不告诉你,我今生,非他不嫁,不找男朋友了。”

容修轻笑出了声:“哦。”

根本没搭理她,接着和凌野聊天。

钱芊打了个哈欠:“……”

白翼见她百无聊赖,便一直歪头打量她,笑问:“这才几点啊,小姑娘,这么早就困了?”

钱芊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我每天晚上10点之前,必须上-床睡觉,中午也要睡午觉,这才是人类正常的生物钟,这叫美容觉。”

“这样不行啊,你得跟咱们老大学一学,”白翼说着,又问,“你知道,咱们老大为什么音乐造诣那么高吗?就是因为,他把睡觉的时间,都用来努力学习、工作了。”

钱芊一脸不可思议:“容哥熬夜?”

“也不算是熬夜,就是一直不睡觉,又动不动就睡着,”白翼说,“不知道你听说过‘达芬奇睡眠法’没有,我们老大退役之后,就一直那样——每天睡六次,每次半小时。这样一来,他每天睡着的时间只有三个小时,而且还不困,剩下的时间,全用来学习创作。不过,现在你容哥好一些了,他每天下半夜两点会睡久一些。”

在场众人都有点震惊,一天睡六次,每次半小时?

“天哪,这怎么行,什么达芬奇睡眠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诺贝尔医学奖’发现,熬夜会让人变笨,变胖,变傻,变丑,到时候完全不上镜……”

说到这里,容修突然抬眼看她:“当真?”

突如其来的一声,所有人都望向他。

没想到容修对这个话题这么敏-感,果然美男子就是逃不开爱美的本质啊,自诩精壮的男人也包括在内。

钱芊愣了半天,才说:“真的啊,人体时钟的基因,会在固定的时间打开或关闭,作息总是变化,或是熬夜,基因突变就会引起疾病,熬夜会引发这种突变,会变傻,变丑,变笨,变胖,体.毛变多,神经系统疾病,还会痴呆。”

白翼突然大叹一声:“我终于可以给自己‘长的不如容修’、‘智商不如容修’这两个缺点找一个合法合理的理由了,原来是因为我从小就喜欢熬夜啊。”

钱芊却抓住了容修在意的重点,直接说:“所以说,容哥,你真应该好好的正视这个问题了,不能熬夜,不然会变成丑八怪的,完全不上镜,诺贝尔说的。”

“关键是,诺贝尔得先告诉我,几点才算是熬夜?”容修说,“对我来说,超过凌晨两点才算熬夜。”

钱芊呆了呆:“几点啊,诺贝尔没说。”

容修严肃地说:“所以说,这只会让我感到恐慌,我不喜欢科学。”

“……”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容修心情就不是很好。

他时不时地看时间。

坐在最近位子的凌野,发现了容修的反常。

“再过一会,咱们就走吧,”凌野小声说,“看你挺累的,搬山了,还是下海了?”

容修环视兄弟们,大家都喝在兴头上,笑着摇了下头,“没事,就是今天跑了一天。”

“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白翼问。

“没什么,”凌野问白翼,“二哥,你们从明天开始,就要忙了吧?打从签约之后,你的精神状态就很好。”

白翼想了想,点头道,“确实,想开了啊,我们乐队兄弟们,每天都很忙——睡醒之后,每日都要三省吾身,我们是怎么三省的,知道吗?”

钱芊常做瑜伽,于是问:“冥想?一起冥想。”

“不是,我们兄弟们做的事情不一样。比如我,先起床,然后照镜子,才开始三省吾身。第一:看脸。第二:看我的麒麟臂。第三:低头看看鸟——嗯,很好,很强大,于是,又是精神抖擞的一天。”

众人:“……”

“你们幻哥的三省吾身呢,就是先看天气预报,看看会不会影响出门谈生意。第二,就是看时间,看看约会迟没迟到,不论什么约会,他通常都会准时提前五分钟到场。第三,看看卡上的余额——嗯,很好,还有很多钱,于是,又是精神抖擞的一天。”

沈起幻“噗嗤”笑了出来,指尖凭空点了点白翼的鼻子。

众人好奇看着白翼:“那容哥呢?”

容修瞥向那边,继续和孔鑫昶说批文的事,不想搭理他们。

“你们容哥?”白翼沉默了下,像是在思考,“他啊,哪还三省啊,他天天熬夜,现在只有一省。”

就在房内众人好奇的时候,白翼望向容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白翼:“那一省,就是‘睡不醒’,搂着媳妇一直睡到天荒地老去。”

容修:“……”

众兄弟:“……”

一顿饭吃完,大家都很高兴,约好了等“可乐杯开幕式”结束之后,一起再好好聚一次,到时候吃饭唱歌一条龙,不醉不归。

深夜十点多,崽崽刚考到了驾照,所以沈起幻的车就由他来开,冰灰坐在z4副驾驶,两只崽先行往龙庭去了。

容修驾驶辉腾,白翼和沈起幻坐在后座,从句儿胡同对面车场出来,直奔龙庭的方向驶去。

车开到路边时,白翼捶了捶驾驶位靠背,“靠边停,找个犄角旮旯。”

容修惊讶了下:“要吐?”

“要尿,靠边,我找个地方。”

容修知道白翼是喝大了,这会儿自己在哪都不知道,于是嘀咕着,“靠边像话吗,简直是流-氓行为。”

白翼昏昏欲睡,咕哝:“尿尿冲墙,不算流-氓。”

“净扯淡!”容修低喝一声。

白翼说醉话:“本来的吗,哪像你啊,尿羞涩,旁边一旦有个人,就尿不出来。”

容修:“…… ”

“我说,兄弟,尿羞涩是病,知道吗?将来跟媳妇睡觉,你也羞涩?”白翼嘻嘻笑,“有什么的啊,谁稀罕看你呀?我要……嗝,我要是……也有那么大的鸟,天天去公共卫生间,尿羞涩?不存在。”

容修目视前方,紧紧攥着方向盘,骨节都发出咔的一声响:“……”

沈起幻挑了挑眉,强压下嘴角:“咳,前面有个咖啡厅。”

只见容修一脚油门,大辉像磕了药,突然向前猛窜,直奔夜色尽头而去。

一眨眼就停在了星星咖啡店门口。

白翼捂着脑门,眼冒金星,紧闭着嘴巴,差一点就吐了出来。

“下车,去尿。”容修拉开车门,对沈起幻扬了扬下巴,“买个喝,醒醒酒。”

于是三个男人一起去了咖啡厅。

男人们都没有戴口罩,高大英俊的三个男人一起进来,还真是让服务员们惊讶了下。

白翼小跑着一头扎进了卫生间。

容修和沈起幻站在吧台前,两人点了两杯超大美式冰咖啡,给白翼来了杯冰乐。

服务员笑着问:“容先生,要集星星吗?”

容修点了点头,拿出钱包,递上一张卡片:“有会员。”

服务员接过卡之后操作一番,开始忙碌起来。

“容先生,沈先生,您的咖啡。”

白翼刚在卫生间洗了把脸,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他从容修身后探过头。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我的天啊,他诧异地数了一下几个零:“5000多颗星星了吗?”

容修接过咖啡,没应声。

然后一回头,就见白翼用一种小狗的眼神,水灵灵的,渴望地盯着自己。

容修和白翼对视了一会儿,面瘫着脸,说了一句:“不行。”

白翼的尾巴一下就耷拉下来,“怎么,怎么这么抠门儿?5000多颗星星了,换一杯咖啡给我啊。”

容修:“我不是给你买了吗?”

白翼:“那能一样吗?我要的是换来的,换来的,白送的,免费的,有一股便宜味儿,知道吗?那样一大杯,喝着才痛快呢。”

“不行。”

“为什么呀?”

容修:“不行。”

“为什么啊?”

容修没再应声,转身大步往咖啡店大门走,出了门,直奔大辉。

白翼接过幻幻递来的,委屈巴巴喝了一口,“生什么气么,我还生气呢,这个抠门的……”

连平时最爱的口味也索然无味了,白翼轻轻叹了口气。

两人并肩下台阶,沈起幻瞟了他一眼,淡淡问:“容修以前集过星星么?”

白翼想了想:“好像没有吧,他从不弄那些玩意。”

“那张卡,也不是他的,”沈起幻微微顿足,侧身正视他,“5000颗星星,那两人一起攒的,是两个人共同的结晶,你连兄弟的‘结晶’都想抢,这跟打家劫舍、夺兄弟妻女,有什么区别?”

白翼一脸懵逼:“???”

雾草?!

结,结晶……了吗?

夺……兄弟……妻……女……

啊?不!我不是我没有!

这下好了,白二只觉眼前全是星星。

容修上车,启动引擎。

他从窗内探出头来,看向站在门口的两人,“快上车,早点回去,早点休息。”

“我说,你终于也听一次劝了。”沈起幻扶着白翼往前走,问容修,“今晚打算早睡?”

容修:“嗯。”

两人一起坐回到了后座上时,还有点难以置信。

容修退役之后,下半夜两点之前就没睡过觉,再加上在live house工作,直接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夜猫子。

说好的刚愎自用呢?

钱芊的一番“诺贝尔发现”言论,终于让自家老大正视了自己的错误?

老大不想熬夜,以后录制新歌专辑,兄弟们也不用加班加点,大家就有好日子过了啊!

白翼歪靠在沈起幻身上,仰头喝饮料,笑道:“所以说,这就是帅哥的通病,怕丑,怕老,没想到啊,花容月貌也有怕熬夜的时候,老大,你真的在恐慌吗?真的打算回去就睡?”

容修淡声:“嗯,明天要早起,越早越好,天不亮就起来。”

白翼迷茫了下:“出门办事?那么早,还没开门吧?”

“不是,别的事。”容修说。

“什么事啊,非要早起?看升国旗?”

“不是。”

“那你想干什么呀?”

“……”

容修没再应声。

大辉驶向龙庭别墅,车里黑漆漆的,没有动静了。

过了一会儿,白翼的手机微信响了。

他迷迷糊糊地看了一下,不由愣住了,居然是坐在身边的沈起幻发来的。

白翼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沈起幻,使眼色——你干嘛呀?

沈起幻则是笑盈盈看着他,对他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让他看微信。

于是,白翼悄悄地,把手机凑近了脸,醉醺醺中,仔细盯着字。

等看清楚之后,白翼抬起眼,看向前面开车的男人。

车里依然黑漆漆的,没有动静。

时而有迎面而来的车辆,明亮的车灯,照耀在容修的脸上。

犹如灿亮的、无尽的天光,金色的,迎着那张英俊的脸,将整个人拢上一层光芒,紧接着,一下子倾涌进了车内,将车内照得通亮。

【神奇的幻:七小时的时差。】

【神奇的幻:这边天亮,那边深夜。】

【神奇的幻:他起得早一点,臣臣就能睡得早一点。】

那样一来,异国他乡的那个人,就不用一直熬夜等着他睡醒,然后对他说一句:晚安,容哥,我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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