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秋闱

乡试，是科举开始三级考试中最低级的考试，因每三年的秋季举行一次，故又称为秋闱。它是由南、北直隶和各布政使司举行的地方考试，凡本省科举生员与监生均可应考。考试分三场，分别于八月九日、十二日和十五日进行。

陆钰元到京已经有五个月，进入八月份，整个侯府都开始忙碌和紧张起来。因为在八月九日下场的考生中就有侯府的二爷陆理和四爷陆琅。因为这个，大房和二房都忙碌了起来。

陆钰元虽然不是大房和二房的人，但她和陆琅的关系一直很好，和陆理也算是亲近，再加上她的亲哥哥陆珩这次也要在江南考试，她自然对乡试的一些信息关心万分。虽然有前世的结果在，但这个世界已经改变了太多了，她也不敢保证这一世的秋闱结果不会变。

到了八月九日的这一天，除了陆从远和陆从安要去应卯只简单嘱咐了陆琅和陆理两句――其实该说的前一天都已经说完了――就走了以外，余下的一大早便都聚在了孟氏的寿安堂内。

颜氏和徐氏分别拉着陆琅和陆理在一旁细细交代着一些事，孟氏则是在主位上听着颜氏和徐氏的话时不时插上两句，陆钰元和几个姐妹坐在另一侧，看着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两个哥哥，她不由得让思绪飘到了遥远的江南，也不知道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嘱咐了一大通，几个姐妹也都献上了自己美好的祝愿，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孟氏发话道：“既然东西都收拾好了就快走吧，免得误了进场的时间。”

陆理和陆琅便拜别了孟氏，颜氏和徐氏却是带着一大堆姐妹送他们两个人到了府门口。看见颜氏眼中的担心，陆琅到是一点都没有为自己紧张担心的感觉，反而笑着安慰颜氏：“娘，只是乡试而已，你还不相信你的儿子。”但是陆理却没有陆琅那么淡定，虽然他眼中有着信心，但也有着担忧。

也难怪两个人的情绪不同。陆琅今年不过十五，这次下场陆从远也只是让他去试试水，并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若是中举更好，若中不了大不了再等三年便是。但陆理不同，他虽然只比陆琅大了三岁，以他的年龄若是落榜也不算是什么憾事，但他的身份让他对这次的秋闱抱了极大的希望。他不是陆琅是大房的嫡子，他以后的成功失败和二房的成功都压在了科举上，便是徐氏对他这次下场的希望也很大，所以无形之中，陆理承受了比陆琅大得多的压力。

不过好在陆理不是那心智不坚定之人，没有被这巨大的压力给击垮，即使紧张也是十分沉稳，也是这份沉稳让他后来在朝堂上虽然不是高官显位但也是稳扎稳打。

陆理和陆琅两个人也没有在门口和颜氏徐氏过多道别，只简单地又说的两句便坐上马车走了，留下颜氏和徐氏仍是忧心忡忡。

陆钰元扶着颜氏安慰道：“两位伯母不必担心，凭二哥和四哥的学识这次考试一定是极有把握的。”虽然陆钰元的话不能让两个人完全放下心，但暂时的缓解还是可以的。颜氏对身边的徐氏道：“弟妹，我们进去吧。”

徐氏点点头，由陆珊扶着进去了。到了内院，颜氏和徐氏便要分开，看着扶着徐氏的陆珊，颜氏笑道：“今儿我看你们姐妹几个也没有心思去上学了，便都免了吧，大姑娘也可以好好陪陪你娘，让她别总是提心吊胆的。”陆珊对着颜氏福了一福，感激地道：“多谢大伯母。”

陆钰元故意表现地如逢大赦一般，万分庆幸地道：“如此甚好，我也可以偷一天懒了。”

颜氏看着陆钰元这样的庆幸的表情，假装嗔怒道：“你呀就会偷懒，我看要几个师傅加大你的课业才好，不然等你娘回来了不是会怪罪我对你太放松了？”

陆钰元不依地摇晃着颜氏的衣袖娇嗔道：“大伯母――”

被这一声叫的颜氏撑不住自己的表情，脸上不自觉地浮现了一丝笑意，看颜氏松下表情，陆钰元得意地道：“就知道大伯母疼我。”

一直看陆钰元和颜氏撒娇的徐氏也是笑道：“谁不知道我们四姑娘是个博学多才的，偏又乖巧，最是让人省心的啦。”

颜氏点点陆钰元的额头无奈地道：“真拿你没办法。”这一番笑闹之后，徐氏带着陆珊回了偏正院，陆琪带着陆珍和陆瑶回东苑，而陆钰元则陪着颜氏往大房居住的主院而去。

一路上，颜氏问：“今儿也是三郎下场的日子，元儿想必是极为担心的吧？”陆钰元点头，却又摇头，她道：“哥哥的学问一向是好的，这次肯定能中举。”那发亮的眼中隐藏不住的是骄傲和

得意。

颜氏也是知道陆珩的才华，以前三房还在侯府的时候陆珩的聪颖就是出了名的，就是后来随陆从泽下了江南也据说是拜了当世的一位大儒为师，从江南时不时回来的信件也可以推测出陆珩的出色，只是，知道是知道，看着陆钰元这样毫不掩饰的样子，颜氏却是忍俊不禁。

看颜氏的表情陆钰元也知道自己表现地太露骨，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终于感觉到刚才自己就像是王婆子卖瓜自卖自夸一样。

颜氏看陆钰元这样顿时变得羞涩的表情也不再逗她，而是转换了一个话题，不过这个话题却让陆钰元惊喜万分，“元儿，等你哥哥考完试，让你亲自去接他们可好？”

陆钰元有些惊讶和感到不可思议，她不由得反问道：“您是说，让我去考场外接哥哥他们？”见颜氏点头，她才肯定了自己没有听错或理解错颜氏的话，一阵欣喜顿时从心底冒上来。

颜氏看陆钰元眼中的雀跃心中也是高兴，又问了一遍：“元儿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陆钰元自然是忙不迭地点头表示答应。然后，得到颜氏的示意她匆忙地回了锦园要茜草和连翘收拾东西。

颜氏让陆钰元出府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虽然本朝女子的地位提高了，但从某一个方便来说，对女子的束缚并没有放松。至少京城里对女子的束缚便比江南那边的束缚要重得多，江南盛行女学，对女子采取一个开放的姿态，允许女子出游或踏青，虽然不能抛头露面，但和京城里讲究严格的闺训相比已经是好太多了。

陆钰元从小就生活在江南，到了京城必定会对京城的一些风俗不习惯，这五个月来除了必要的宴会她没有出门过，这次便借着科举的机会让她出去放放风轻松轻松，毕竟，在考试院外等候考生的家人中，不乏一些女子，这也不会让人诟病。

陆钰元才不敢是什么样的理由，她只要知道能够出门就很开心了。在江南大长公主从来不约束她，她就经常随着哥哥出府玩，虽然不能满大街地随意逛，但也没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五个月来她都要闷坏了，现在虽然是去接哥哥不能随意逛街，但也是一个放风的好机会。

听到可以出门茜草几个大丫鬟也是十分高兴，唯一不怎么赞同的只有李嬷嬷，李嬷嬷毕竟是太后指派从京城里出来的嬷嬷，和在江南待过且待的时间长的唐嬷嬷不同，她对于女子出门还是有一定忌讳的，只是看在陆钰元这么高兴而唐嬷嬷也对她示意了的情况下选择了默许。

九天后，一大早陆钰元便收拾了起来，虽然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几个时辰，而且不一定能够赶得上午饭，但陆钰元还是在用完早餐之后就带着丫鬟准备出门了，孟氏听闻陆钰元出门也是保持了默许的状态，只不过在陆钰元出门的时候让丫鬟过来嘱咐了几句。

陆钰元由茜草的服侍下上了那辆华盖四顶马车，马车足够大也足够舒服，因为陆钰元需要在考场外消磨许多时光，马车里便放置了几本让陆钰元消遣的书，同时跟着的白薇还从小厨房里拿了许多点心，以防陆钰元饿着。

因为早早便得了吩咐，所以驾车的小厮把马车架得格外慢，马车的窗帘也换上了隔纱，让陆钰元可以看见外面的风光但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情景。陆钰元一路看过来倒也十分有趣，看中了什么东西便让茜草记下来等回去的时候让小厮买回来。

就这样，从靖远侯府到考场坐马车需要两刻钟的时间硬生生地被小厮赶着马车走了半个时辰。等到陆钰元到了考场外面的时候，考试时间已经过了一半。

马车停在了考场外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等考试结束，自会有小厮去引着陆理和陆琅过来，陆钰元透过隔纱往外看，不出意外看见考场外俱是人，在边远出也停着各式各样的马车，很显然，都是考生的家人。

没了风景，陆钰元拿出一本游记，到也看得津津有味，时间不知不觉过了一大半，到了考场放考生的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