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陈安还是放弃了找这女人麻烦的想法,抬步往公交站台走去,因为是长途,班车停的很早,最后一班刚刚过去。
好在这时远处驶过来一辆出租车,这犄角嘎达的小县城非常难打车,能被陈安碰到也算是他走运了,他心中一喜,连忙招手让其停下。
他快走两步,一把抓住门把手就要将其拉开,可在这时,又有一只纤细白净的手也伸了过来,拉住把手。
陈安没有意外地看见一张狐狸脸,傲娇地向他道:“我先看见的。”
陈安面无表情地道:“阿姨,讲讲道理好不好,是我先在这招手的吧。”
邓玉红一脸认真地坚持道:“但是我先看见的。”
陈安无语了,心中考虑着是不是用催眠的方法把这女人弄走,他妈还等他回去吃饭呢。
这时,司机看不下去了,把头伸了出来问道:“你们去哪?”
“南桥区,御景小区。”“南桥区,翡丽公寓。”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又面色古怪地对视一眼。
司机奇道:“那不是顺路吗,拼个车吧。”
“不可能!”“不可能!”
司机是个邋遢的中年大叔,闻言抠了抠鼻子道:“八十块钱一个人,我话就撂这了,你们爱走不走,我还等着交班呢。”
“你抢钱呢?”“你抢钱呢?”
两个人再次对视一眼,陈安摸了摸鼻子干脆闭了嘴,邓玉红道:“别欺负我不懂,从这到南桥打表才五十。”
司机不耐烦地道:“那你找个打表的去。”
“你……”
邓玉红刚想与对方理论,却见那司机已然缩回了头,手握上了方向盘,接下来只要一脚油门就能蹿出去老远,彻底摆脱他们俩。
“等等,师傅,她不走,我走,我这有八十。”
陈安动作极快地掏出钱包,拿出一百块钱,递给司机。司机简单查验了一下,就收了起来,并找给陈安二十道:“上车。”
“好嘞,”陈安趁着面前的狐狸脸愣神,一把将门拉开,就坐了进去。
待得要将门合上时,邓玉红猛然反应了过来,连忙侧身将门挡住,也钻了进去,将陈安挤到另外一边道:“谁说我不走了,我这也有八十。”
“坐好了。”
司机收了钱,一脚油门就踹了下去。
行于路上,陈安两人各自靠着一边窗户,车中气氛一时沉默无语。
想到今天的经历,陈安心中不禁发笑,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和个小丫头置气。
说到底,还是陈旭的情绪作祟,这是不可避免的。
天性还往往伴随着任性、执拗,此类情绪往往是蒙蔽住天性的杂质,需要一点点的将之磨砺殆尽才能真正无暇。
升华法如,明悟真我,绝不是随便一个孩童就能做到的。
因此,古之大贤才有人性本善和人性本恶的思辨。
意识到这一点,陈安及时调整心态,站在一个比较高的角度看待问题,面前的狐狸脸也就是个任性的小女孩,她的所作所为其实与自己全无妨害,自己与她置气也不过是少年意气,以过来人的眼光看,甚至还有些可笑。
殊不知,他在思辨自我,磨砺道心的时候,邓玉红也在想着自己的小心思,觉得自己一把年纪和个小弟弟拗气也是幼稚的够可以的。
说起来这家伙似乎还不错,在满车人都冷漠以待的时候,只有他站了出来,是个好孩子。自己对他的偏见,不过就是因为一个吊坠,那种几十块钱的烂玩意本也没有什么好争的。
不过这个小家伙也是够讨厌的,明明是个小屁孩还非要装大人,还尽揭老娘的短。
算了算了,就是个熊孩子。
她坐在那没人理,自己却是想通了,或许想起陈安的帮助,或许是把陈安强留在这,看着他焦急,让她气消了大半,此时主动转过脸来,向陈安道:“哎,你是明夏的学生?”
陈安此时也调整好了心态,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道:“不错。”
见他这个样子,邓玉红忍不住忍不住的火气上浮,心里连骂了三遍:“熊孩子,小屁孩,熊孩子,小屁孩……”才算是生生将火气压下。
“不管怎么说,今天你是帮了姐姐我。”
她在“姐姐”两个字上咬的极重,接着从随身的坤包里拿出了一张名片,心中又骂了一句“小屁孩”,这才将之递到陈安的手上道:“以后如果有事就打这个电话,能帮的我一定帮。”
陈安下意识地接过那张卡片,见上面写着:玉溪酒业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邓玉红等字样,下面还有联系方式。
陈安本不准备再和这女人有什么交集,自然也不想当面驳她面子,再惹起一些不必要的纠缠,于是假意小心地将之收下,还道了一句:“谢谢”。
接下来的路途很平静,陈安一路都没怎么说话,邓玉红倒是有些想和这个“性格不好,人品不错”的小弟弟聊两句,可她都在外面打拼许多年了,再回头看象牙塔中的宝贝们,实在和其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
再加上,陈安爱理不理的样子,也让她生气,干脆一路就这么沉默着到了家。
御景小区和翡丽公寓相距不远,邓玉红终是大度了一会,让司机先送的陈安。
但就是如此,陈安到家时也快八点了。
客厅中陈章倒是一脸平淡,林菀面上明显的焦急不安也在陈安进家门的一刻烟消云散,张罗着热饭。
在陈安坐在桌前时,一大碗香喷喷的鸡汤也被端到了他的面前。
“在学校吃不好吧,回来家就好好补补……”
陈安喝着汤,耳边就是林菀的絮叨声,连绵不绝,仿佛无有止尽。
若是以前的陈旭可能早就厌烦了,但对于现在的陈安来说,却有淡淡的暖意在心中流淌。
很多事情,真的只有到失去的时候才明白其珍贵。
他紧赶慢赶地从学校回家,或许就是为了听听,这怎么听都听不厌的絮叨声。
饭后,他本来想要帮忙洗碗,可却被林菀以碍事为由给赶了出来。
只能游手好闲的回屋,继续参悟功法,锤炼自身。
假期总是过于短暂,七天时间几乎是一晃眼而过。
不过陈安也感觉自己在家是待不下去了,林菀看他窝在房间不出门就心中来气,絮絮叨叨地道:“……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宅在家里,也不出去,也不知道帮妈妈干点活,看你懒的,动弹一下都难……”
“那我来帮你……”
“走开,笨手笨脚的啥都不会弄。”
“……”
没有办法,陈安只能再次背起包,坐上车,往学校赶去,觉得自己一周回来一次的方案是对的,在家绝对不能待超过三天。
时间就在这种简单又温馨的生活中流淌而过,很快陈安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有余。
真气的修炼还是半死不活的,不过陈安靠着水磨功夫,硬生生地将之推动到了大圆满层次,并且连开眼耳鼻口七窍,就是在中央界也算是一位小高手了。
只是以这方世界的尿性,他还展现不出什么神异,最多让他的感知更加敏锐了一些而已。
至于对这个世界超凡体系的追寻,却是一无所获,陈安没有专门投入精力去找是一回事,他们似乎隐藏的也是极深,上次遇见那个布鲁绝对是个意外,不然没有专门的渠道,根本无法进入那个圈子。
苏晗方面还是没有任何的音信,根据这个世界目前环境的平静,陈安推断应该是苏晗本身出了问题。
这家伙进入破碎洪荒可能真的不是回家这么简单,一定是另有目的。
只是不知道他如何能骗的了身为造化的青木。
再或许,他根本没骗,而是在这件事情上,双方有着不被陈安所知的默契。
躺在教学主楼二十一层大平台上晒太阳的陈安,眼睛不由地眯了眯。脑海中不自然地浮现出当初丘渊遵从他的吩咐往大周收集九窍石矶往三极王氏换取的情报。
在三极王氏的典籍记载中,琼华圣域可不止是稷下学宫的主脉传承,其组织架构的历史,几乎能追溯到人皇创世之时,甚至更早。
在那时琼华圣域完全不是这么一副堂而皇之的姿态,而是以隐秘聚会的形式,聚散无常。
他们没有做过任何的大事,几乎是苟过了人皇创世的万族纷争,又苟过了大将军王横扫诸天,驱逐异族,甚至苟过了之后一次次的诸天劫难,直到最后才套上了稷下学宫的皮。
甚至就是成为稷下学宫后,他们也没有站在台前过,很多时候,都是用一种潜移默化的方法来影响诸天万界的发展。
若不是三极王氏的传承够古老,根本发现不了这许多端倪。
有鉴于三极王氏留下的资料太过久远又简陋,很多都是“听说、相传”的字样,陈安也不是太能确定这其中的真伪。
他心中对琼华圣域究竟只是个单纯的隐世学术组织,还是上古时期一些死而不僵的老鬼谋划诸天的道具,实在是有些拿捏不定。
苦笑着摇摇头,陈安心知自己还是有些太不自量力了,以自己的位格竟然妄自揣度那些很可能从太古时期就苟活下来的老怪物,这能有什么好结果。还是安心经营好眼下的基本盘才是正途。
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他准备去学校外面的网吧一趟,查点资料,看看是否能找到有关这个世界超凡圈子的蛛丝马迹。
只是他刚转过身来,眼角余光却是捕捉到了远处的一道身影,笔直地往平台边缘奔去,看起行为明显就想从平台上跃下去。
陈安一愣,有些发懵:“什么情况?这是……要跳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