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月余时间里,楚家的动静很大,各种行事也十分张扬,仿佛一夜之间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刚刚崛起的岁月。
荆门城中的其他家族不止感受到了这种压力,且亲身经历了一遍。让原本准备等楚家内斗元气大伤,而趁机捡便宜的人磕碎了一口钢牙。甚至还包括其他四个能与楚家在荆门城角力的存在。
这几日,陈安也没闲着,楚家是他将来探索世界的触角,不可能轻易放弃,否则只凭他一人,如何能够将一整个大世界探索揭秘。
因此,他好好地将楚寒记忆中错综复杂的楚家形势梳理了一遍。
荆门城五家这个概念成型于十二年前,那一年天下大乱,作为莞郡郡首的荆门城也不能幸免,城中实力大洗牌。
原本仅是乡望的楚家韩家趁势崛起,和原本就是豪门的鲁家,以及京畿逃难而来的慕容家,平分了整个荆门城的利益。
之后,林朗林太守就任荆门城,携着新贵林家也加入了四大望族的游戏中,这才有荆门城五家之说。
而荆门城五家中,又犹以楚家为最。
靠着楚家崛起的韩家不说,鲁家在当年的动乱中虽存续了下来,但早就元气大伤,抱着陈旧的族规,这么些年来也没恢复多少。
林家虽有官面上的身份,但人丁单薄是其致命的弱点,他们也有自知之明,没想着搞一言堂,但凡有大事都通报其他四家,与四家协商共赢,这才能保持住如今的地位。
唯一能与楚家在荆门城掰掰腕子的或许也就只有从京畿逃难而来的慕容家了,可偏偏他们是外来,在本地居民的抵制中,大多时候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所以楚家渐渐强势起来,在乱世中招揽了不少好手,隐隐有五家之首的趋势。
也就是近几年,随着楚原的长大,楚寒的雄心壮志渐渐消磨,只想着培养儿子接班,导致楚家内部起了些纷争,这才有了些许衰弱之相。
好在陈安来的及时,楚家底子还在,将其抢救回来不难。
或者说,当年楚寒雄心壮志犹在时,留下的底子不错,以陈安如今的格局,将之重新经营起来不难。
这些所谓的“底子”不外乎两者,一者是钱,一者是人。
那日陈安去族库取恒温玉,虽没见到其他什么超凡至宝,却看到了堆满库房的钱粮,这些虽不能帮人提升修为,却是发展势力的必需品。
至于人,指的自然不是普通人,而是人才。
换成过去的乡望,格局有限,见识有限,自是培养不出什么优秀的人才,而站在郡城的高度上,气质素养自然而然的就会提上来。所谓势,是需要真材实料来打底的。
站在一处小院的门口,看着院中练武的白衣少年,陈安如是想着,眼前的白衣少年就是他认定的楚家的人才。
这白衣少年名叫楚浔,是三房的嫡子,年纪轻轻竟然就已经将劲力练的通透,到了开始尝试抱丹的程度。在这个丹境就可以获称高手,坐镇一方的世界,不可谓不天才,妥妥的通玄种子,家族未来支柱。
但他却从未入楚寒的眼。
这倒不是楚寒眼光高,也不是因为对方出身三房与楚寒的长房不是一路,而是因为那时的楚寒眼中只有自己的儿子,其他人都看不见。
甚至面对这些天赋卓绝的子弟,楚寒会想到自己的废物儿子,而心存妒忌,生出厌恶。
以如此病态的心里掌控家族,楚家怎能不败。
由此可见,楚真妄图作乱并非无因,楚寒本身的所作所为起码占了六七成以上的责任。不想看到家族衰败的人,都难免会做出相似应对。
楚浔一套拳法还没打完,就听得耳后生风,唬了一跳,不想在家中还有刺客。本能地扭腰挥拳,将浑身劲力按照刚刚练习的一样,凝聚成一线打出。
突袭之人不与他硬碰,变向往左,避开他这一击,同时探手取他肋下。
楚浔大惊,仓促变招挡在肋下,与那一击碰了个结实,却因为准备不足,被硬生生地轰退半步,劲力直接灌入他的身躯直达核心。
只是这一击却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凌厉,反而有一种鲁钝之感,捶打着他体内不成体系的劲力,使之渐渐圆润,渐渐融汇。
他正自奇怪这是什么感觉,突袭之人的第二击第三击便相继到来。拳拳到肉,又躲避不开,心中憋闷愁郁可想而知。
这种憋气感越演越烈,让楚浔呼吸不能,他只觉得自己几欲爆炸。
“啊”,随着一声爆喝,楚浔终于忍耐不住,彻底爆发,刚刚压缩在体内的力量,陡然炸开,一拳圆润无瑕的一击,有的放矢的轰到偷袭者的面门,至欲将之打成肉饼。
“啪!”的一声,两拳相交,半空中犹如炸响了一道霹雳。
霹雳过后,雷霆散去,楚浔直到此时才看清偷袭者模样,顿时惊呼道:“家主?”
刚刚与楚浔对了几招的人正是陈安。看清了这一切的楚浔吓了一跳。连忙行礼道:“不知家主到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这倒不是一句客气,而是真的有些诚惶诚恐,平时家主对自己等人就没有什么好脸色,这冷不丁地在门口窥探鼓掌,换谁谁也觉得瘆的慌;且楚真死时,他也在大厅,看了个清清楚楚,对家主的狠辣霸气,认识到了十分,此时猛然遇见,以他十几岁年纪的心理素质,不打鼓才怪。
陈安都不用回溯楚寒记忆,只看楚浔的表情,就大体上知道他在担忧什么。
因此,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和蔼一些道:“无妨,我本也是兴之所至,走走看看。”
“刚刚看你一套拳法打的不错,动作连贯,滞涩之感几近于无,最后还爆发了丹劲,这是快要劲力浑圆一统,抱成丹了吧?”
“不敢,有些事情差一丝也是天堑,刚刚若不是家主您介入指导,为我梳理劲力,我是无论如何都打不出丹劲的。”楚浔不知道陈安在谋划着什么,只知道对方笑的越和蔼,自己心里越发毛,只能提起十二万分精神,谦虚无比,陪着小心说话。
“不必如此拘谨,”陈安笑呵呵的地摆了摆手道:“你父楚成在家中行二,你唤我一声四叔也是应当,不要家主家主叫得生分。”
“四,四叔。”
莫名压力驱使着楚浔按陈安的意思来。
陈安依旧笑眯眯的,状似闲聊道:“这几日在此地住的可还习惯?这一次把你召来,其实真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商量。”
“家主言重,旦请直言,若有用得着浔的地方,必不推辞。”
“贤侄不必担心,家族重担我们这些老家伙暂时还抗的起来,这次于你而言或许是件好事。”
陈安见渲染的差不多了,直接道:“吾近日闻,济平侯*招婿,想贤侄一表人才,或许可以去尝试一二。若能抱得美人归,当可为家族寻一靠山,岂不是一举两得。”
楚浔表情一僵,不想陈安竟是这么个打算,少年心性本欲不应,可被陈安注视着,隐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腾起。这感觉告诉他,若他口中敢吐出半个不字,必然遭受难以想象的恐怖事情。
由是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小侄谢四叔抬爱,到时必去一试。”
陈安轻笑道:“这我就放心了,贤侄出马,必可马到功成。我这就等着贤侄的好消息了。”
“嗯,对了,这几日我正好空闲,贤侄若在修炼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尽管前来见我。”
“谢四叔。”
“好,我还有事,先走一部,你继续吧。”
从楚浔处离开,陈安便又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一进门就看见了早已等在这里的楚岩。
“见过家主……”
一见面楚岩就开始汇报起这几日的成果,这些时日,他东奔西走,可真没闲着。
楚家重振旗鼓,在荆门城中杀气腾腾的扫荡四方,其他人一时半会摸不清楚状况,只能默认楚家的行为,使得陈安的扩张计划进行的顺利无比。
当然,能这么成功,还是陈安的布置指导关系。如今的他可不再是当初那个独行杀手了,身为东莱皇帝,与各氏族勾心斗角,早就练出了不小的格局。玩转一个小城池还不是手到擒来。
楚岩汇报完,细节处请陈安把了把关,便兴冲冲地要去继续落实。
却被陈安止住道:“还有一事需要十三你兼顾一下。”
楚岩动作一顿,想都没想就直接道:“请家主尽管吩咐。”
“就是济平侯*招婿一事,我已然命三房楚浔前去试试,你尽快安排下去,派人为其营造声势保驾护航。”
楚岩眉头一皱道:“为何要婿济平侯*?其人遥远,与我家何益。”
陈安嘴角稍牵,知道楚岩这么问,是因为其格局不够,很多东西看不到。因此他也没有藏私,带着引导教育的意思,直接道:“想成为荆门的霸主,其决定性因素,已然不在荆门城,而在更高处。与荆门城的实力斗个你死我活是最不智的做法,聪明的做法都是从局外来破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