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三才,五府八义,十二段锦”乃是炼气士“形意”一脉的核心经义。
阳朔这招声势浩大,当是八义之中的山河变,这一招能牵动地脉,造成山河变迁,地貌改观,这是天灾,绝非人力可以抗衡,大地磁力能将一切阻碍之物撕得粉碎。
不过好在还不是“五府”,否则陈安都会怀疑自己今日能不能逃生。
试探过后,他猛吸一口气,胸膛如吹气球一般胀大,双臂也鼓胀开来,整整粗大了一圈。窥出阳朔跟脚,他心中便再无迟疑,以巨灵挥椎之势,抡开双臂向着方才的节点处,挥拳猛砸。
阳朔确实够强,这一招一力降十会,也确实无解。但陈安还是看出了阳朔的破绽,炼气士不是武者,他们招式的确强大几可比拟仙修术法,甚或在发力发招之际都无需准备,不用咒法印诀配合,但也同样如术法一般,变招不及,无有灵活。
这样就给了陈安机会,他利用浮光掠影身法,挣脱暗劲,且战且退的同时又挥舞双拳,以“上兵锤艺”与之硬碰硬。
他双拳之上有紫光闪耀,有罡风相随,有雷鸣音生,高高抡起,又狠狠砸下,砸的山崩,砸的地裂,砸的江河倒卷,砸的天昏地暗。
“轰轰”之声不绝于耳。如有实质的音波扫荡了整个东关校场,甚至还在往远处扩散,波及整个黑山城,刚刚才跑出不远的“观众”们顿时被震的四肢酸软,瘫倒在地,再也无力站起。他们今日可谓是倒了大霉。
不过这些都不关陈安的事,对阵武道宗师级的存在还敢分心的话,简直就是取死之道。
“轰,轰……”直到砸到第十八锤的时候,山河虚影终究崩散,露出了阳朔身形。他面色阴晴不定,陈安的身法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诡秘,这等身法简直已经类比神通了,以“封天印书”和“山河变”的暗劲都无法迟滞他多少。他刚刚就像拿着大锤砸蚊子,简直是徒劳,说是被陈安破了“山河变”,不如说他的“山河变”是招式用老自行崩灭的。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御魂宗到底比不上天师府,“封天印书”能稍稍拖住陈安一些已经不易了,想要像警世明灯那样照的陈安动弹不得,简直就是奢望。人穷志短是真没有办法。
其实这也怪他太过心急,若面前这小子真是这么好相与的,早就被人抓走了,哪里还轮得到他。
想到此处,阳朔擅动的一丝火气又逐渐平复下来,恢复一惯的白衣文雅之态,虽然刚刚那一招没给陈安造成多大的伤害,但阳朔却自认为是足够了,毕竟他的目标是鸢杰而不是陈安。对于陈安稍稍威慑一下,让其不再捣乱就行了,这小子如此滑溜,要想将之击败或击杀那得花费多大的功夫。
鬼面的实力他是清楚的,也就比鸢杰稍高一线,再加上个姚琴从旁辅助,他还真不看好,不要花费这么大功夫把盟友忽悠走后,却让正主逃了,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所以他刚刚那招也是试探,能拿下陈安最好,拿不下也是一个震慑。
阳朔整理一下衣衫,深深看了陈安一眼略带警告,便转身欲向着东北方飞去。
白光一闪,陈安的身形便拦在了阳朔面前,让后者先是愕然,接着双眼微眯沉声道:“你什么意思?当真以为我拿不下你?”
陈安罕见地端着笑脸道:“阁下一招就想让在下折服,不免太过自大,不若多留下点东西下来,让在下心悦诚服了,自然不敢拦路。”
他小心思转的好,端着笑脸,嘻嘻哈哈地扮傻,总是激不起对方杀意的,顶多看不惯自己,留下来教训自己一顿,这不正是随了自己的意么。况且整个刑留城十万观众,这么好的舞台上哪找去,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陈安可不认为阳朔刚才那招“山河变”就是其最强实力了,传言中的“山河变”可牵引地脉磁力,造成大地磁场紊乱,是真正的天崩地裂,完全施展开来,整个东关校场乃至刑留城都会变成一片废墟,绝不是刚刚那般只借劲力,十成威力中,没发挥出三成。
陈安当然不会以为阳朔会对他留手,唯一的解释就是刑留城中的世俗凡人,让阳朔展不开手脚。
炼气士不比武者可以将劲力凝一,他们的争斗稍有不慎就会对世俗造成一场天灾。阳朔是最正统的炼气士,没有仙门修真那等凡人如蝼蚁的高高在上心思,他还是把自己当成凡人中的一员,肆意屠杀同类,他过不去心中那道坎。
陈安目光如炬,自然能看出这点,所以他才认为这刑留城是他观摩炼气士真意的最好舞台,天时地利人和;所以他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招惹一位堪比武道宗师的炼气士。
阳朔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陈安那点小心思哪能瞒的过他,他可不认为这君月一与鸢杰的关系有多好,愿意为其拼死留下殿后,这臭小子是将自己当成陪练了。
“想让我留下点东西?好啊,那你就看仔细了。”阳朔也不废话,直接向陈安扑了过去。
陈安时刻防备着,身形化光瞬间出现在阳朔侧方的三丈开外。却发现阳朔并未追来,而是站在校场的边缘位置,满脸戏谑地看着自己。
“无胆匪类,你自己愿意留下玩,就自己留下吧。”阳朔轻笑一声,抬手收了“封天印书”,悠哉悠哉整整了衣角褶皱,便转身向着东北长泽门的方向飞去。
陈安大恼,他的确不敢和阳朔接招,万一被对方迟滞下身形,那真是取死之道,以他的认知他绝对在其手下走不过三招。不过他也不能就这么放弃,刚刚他和阳朔废话了几句也不过是十几个呼吸的时间。这么点时间鸢杰能逃到哪里去?恐怕连鬼面都没有能够摆脱吧。
这要让阳朔追了上去,那鸢杰还不成了砧板上的肉,自己那拿鸢杰作饵的计划岂不是彻底流产了。所以即便不为了自己观摩炼气士道路的意图,也一定要拖住阳朔。
因此陈安想都没想就追了上去,对着阳朔背后掌缘成刀,一刀劈下。
阳朔根本不理他,只是袖袍一挥将那刀气拍散,便继续向着刑留城外飞去,实力差距过大,连让对方正视的资格都没有。
陈安一怔,他也是没脸没皮惯了的人物,绝不会为了所谓的面子,就去拼死拼活,所以阳朔的嘲讽在他心中连半点涟漪都没能留下,不过阳朔的行为却实实在在拿住了他的命门。
他不可能就这么让鸢杰被人轻松抓住的,这事关他自己的切身利益。因此尽管知道只要走出刑留城,他就失去了这十万凡人的护身符,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跟着阳朔飞出城外。
到了城外,陈安虽然小心了许多,但依旧不懈地努力着,掌中刀光剑影,连续不断地向阳朔后背劈去,努力地去迟滞对方的速度。
而阳朔则完全不予理会,对陈安的骚扰式攻击,只是随手拍散,根本不停,一心一意地向着鸢杰逃离的方向追去。
陈安实不想这阳朔竟然是如此能忍的人物,真不愧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居然任由自己这只苍蝇在他耳边叫唤,连出手驱赶的意思都没有。他当然不是发挥不出能对阳朔造成伤害的攻击,但阳朔好歹也是堪比武道宗师的人物,速度绝不是短板,他也就比其快了一线而已,他若是停下来聚功发招,对方早跑的没影了。
一时间陈安竟有了一种狗咬刺猬无从下手的感觉,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其实阳朔也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陈安的骚扰让他不胜其烦,但看到陈安的速度也让他不那么自信能很快反击拿下对方。所以干脆下定决心,先追上鸢杰再说,他坚信,就算自己用这个速度飞也一定能很快追上鸢杰和鬼面,到了那个时候,后面的君月一还能有什么作为。
二人以这种心思耗了起来,于是便出现了整个昆仑昊天境中几万年来都不曾出现过的最诡异的一幕,一位大宗师级人物被一个修为差了他一个档次的武者追着打。
陈安完全没有觉得自己追着个武道宗师打,有什么可以值得自豪炫耀的地方,反而他现在是心急如焚。
他和阳朔追追跑跑的,已经彻底出了黑山地界,进入了无间鬼蜮。沿途渐渐有一些打斗痕迹残留,应当是鸢杰为了摆脱鬼面的杰作。也就是说,在鬼面的纠缠下,鸢杰也没能全速逃跑,那他被追上,简直就是在旦夕之间,甚或也许就在下一刻,这由不得陈安不着急。
一旦鸢杰被追上,那自己立刻就升级成了第一目标,是最鲜明的靶子,其他的金丹宗师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蜂拥而至,就算没有一个如阳朔这么强的存在,也不是自己所能应对的,别说什么剑挑各方豪杰,观摩不同道路了,恐怕想要逃生都成为了一种奢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