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陈冀僵硬地转头看着自己母亲, 又看看齐氏,“你们……她做了什么你们要杀她?”
看着自己儿子这样, 老夫人有些失望, “前些日子外面混淆侯府血脉的传言,让我们侯府被人议论了半年,都是因为她!还有, 你不会以为她再生一个孩子,就把曾经她做过的事情抹去了吧?”又转头看向楚云梨, 振振有词 , “妾室谋害主母确实可入罪, 但你母亲混淆侯府血脉同样有罪, 聘瑗是听了我的吩咐清理门户!”
楚云梨眨眨眼, 见陈冀抱着襁褓一脸铁青,“我娘可不是你的那些下人, 她是堂堂侯夫人,你说清理就清理?”
“母亲!”陈冀也出声了, “她确实做下了错事,该罚。但她拼死为我们侯府生了三个孩子, 你就是贬妻为妾, 或者直接休了她赶她走,也不能直接杀人吧?更何况,她腹中还有我的孩子,您就不怕一尸两命?”
老夫人面色也不好,“生孩子难产不是正常?再没有比这个更顺理成章让她受惩罚的事了。在你眼中, 她为侯府生下了三个孩子,确实劳苦功高。但在我眼中,她不让你碰其他女人,这么多年只得三个姑娘,害我侯府没有子嗣可请立世子,她就是我侯府的罪人!”
恰在此时,方才华氏生完孩子后进去帮她把脉的大夫出来,禀告道,“夫人身子受损严重,得好好休养。”
老夫人哼一声,“她可否还能生?”
大夫惊讶地抬眼,“夫人已年近四十,这个年纪也能够平安生下孩子已经是幸事,且她身子受损,想要再有孕,几乎没可能。”
老夫人挥挥手,伺候的下人鱼贯而出。“你也听到了?”她怒斥道,“不能生!我侯府的基业交给谁,你必须休了她另娶!”
陈冀默了默,“我可以纳妾!”
“庶出要降级袭爵,你脑子里在想什么?”老夫人气怒交加,伸手一指里间,“那个女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连祖宗基业都不顾?”
母子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齐氏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揪着手中的帕子,唇角笑容讥讽。
楚云梨派去找柳大人的丫鬟在门口被拦住了,此时回来复命,“夫人,门房不让奴婢出去。”
丫鬟回禀的声音,让那边的母子两人都看了过来,老夫人沉声道,“天色不早,你先回去吧,再说,这是侯府家事!”
今日本来是华氏的死期,结果让楚云梨给搅和了,事情暴露,向来孝顺不与母亲顶撞的陈冀都忍不住了。老夫人此时肯定恨她得不行。
楚云梨也不想留下来讨嫌,临走前,想到什么,意味深长道,“祖母,这侯府都是由您说了算吗?大到决定别人生死,小到我这个外嫁女回来,能不能住上一晚。您管得,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眼看着老夫人面色铁青,楚云梨满意了,转身出门。
翌日早上,她刚醒来,就听说老夫人病了,起不了身。
昨天武宁侯喜得爱女,京城中的人又把那些事情拿出来议论了一番。今日老夫人就病了……
都说上了年纪的老人不能生气,老夫人这肯定是没抱上孙子气着了。
余奉安已经起身,听到丫鬟的禀告,道,“他们又不待见你,要不你别回去了,让人送点东西过去,也不算失礼。”
“那不行。”楚云梨起身穿衣,“祖母生病,我身为孙女,该回去看看的。”
难道是她昨天临走前留下的话起了效果,陈冀终于忍不住对蛮横的老夫人动手了?
再回到侯府,气氛有点不对。
本来嘛,侯府添丁,这些下人本应该高高兴兴领赏,但老夫人病了,这份喜气就得收敛起来,但也不能丝毫喜气都不见,一路上碰到的下人的面色,看得楚云梨都替他们纠结。
先去了寿喜院,老夫人果然卧病在床,头上盖着一块湿布,齐氏站在一旁满脸担忧。
看到楚云梨进门,老夫人忍不住伸手扶着额头,似乎觉得那里更疼了,“你来做什么?天天往娘家跑,公主该说我们侯府教养不好了。”
“那不至于。”公主连儿子都不太管,更何况是儿媳了。再说,她也不是侯府养大,教养好不好,与侯府完全没关系。楚云梨走到床前,“祖母病了,我当然要回来看看,这是最基本的孝道。”
老夫人闭上眼睛,很明显不想理她。
要不是想留着老夫人给华氏添堵,她早动手了。本来的打算是老夫人她们去母留子,她假装不知道。等华氏没了,就来收拾这老太太。
如今情况有变,华氏没死,这老太太还是留着吧!
“你满意了?”齐氏突然出声。
楚云梨有些意外,“二夫人什么意思?”
齐氏别开眼,“你自己心里清楚!”
确实清楚,不就是想说老夫人如今会躺在床上都是因为她昨天临走前的那话么?
老夫人皱眉,“你们俩在说什么?”见两人沉默,她看向齐氏,“聘瑗,你说!”
齐氏低着头,嗫嚅道,“我觉着您这病,是有人动手。”
老夫人沉思,“华氏元气大伤,现在还在休养,到这会儿都不一定能醒过来,再说,谁敢听她的话对我动手?”
齐氏欲言又止,嘀咕,“她的话没人听,但有人说话比您管用啊!”
这府中说话比老夫人还管用的,就只有陈冀了。
老夫人闻言,面色苍白下来,喃喃问,“怎么会?”她怔了半晌,对着楚云梨道,“别老回来,我没事,你赶紧回公主府去……”说到这里顿住,“听说奉安的差事是公主问皇上要的?”
不妨她突然问及这个,楚云梨摇头,“我也不清楚。”
老夫人沉吟,道,“你爹……被你牵连得闭门思过。哪怕有爵位,但身为臣子,还是要为皇上分忧才好。你能不能找公主帮你爹求个情?”
其实老夫人这想法是好的,这爵位是有俸禄领的,要是不干事只领俸禄,天长日久,皇上哪里会容忍?
不待楚云梨拒绝,老夫人继续道,“这婚事讲究个门当户对,奉安对你再上心,若是你没有侯府嫡女的身份,他或许不在意,公主那边肯定对你不喜……”
楚云梨打断她,“就像是你不喜我娘吗?”
老夫人顿时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般,再说不出话来。
气氛顿时尴尬,楚云梨却不厉理会,继续道,“您多虑了,公主不是您这样的人。公主府会娶我与侯府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是侯府消失,对我的身份不会有任何影响。您还有句话说错了,我爹会被免职,不是我牵连的。是你们养出了一个不成器的纨绔拖累的。”
是陈玄奇逼死一家三口,皇上觉着陈冀不会教儿子才免了他的职,让他闭门思过来着。关她什么事?
老夫人叹口气,“身为贵女,不要得理不饶人,会让人觉得你强势。”
这是在教她?
某种程度上来说,老夫人这话也没错。但是,楚云梨就不是个能忍的性子,道,“我去看看我娘。”
楚云梨出门后,看到在园子里发呆的陈恬恬。
“姐姐,你回来了?”看到楚云梨,她好像还挺高兴。
楚云梨点点头,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主院,疑惑问,“站在这里做什么?”
陈恬恬有些茫然,“方才我听到爹娘吵架了,娘让爹纳妾,爹不答应。”
就知道会是这样。
主院门口,陈冀正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陈恬恬没看见,自顾自继续道,“最近娘在帮我议亲,我怕……要是我的夫君对我和姐夫对你一样,就好了。”
话有些拗口,楚云梨还是听明白了。所以,这姑娘是看到陈冀和华氏吵架,恐婚了?
陈恬恬有些沮丧,道,“姐姐,我想去外面转转,我们一起好不好?”
楚云梨本来也打算看过华氏之后去外面的,这时候夫妻俩刚吵架,不宜进去。当下点头,“好啊。”
姐妹两人难得的一起出门,去茶楼坐了半个时辰,正打算转悠一会儿回府呢,就听到门外急促的敲门声,丫鬟进来禀告,“夫人,姑娘,侯夫人她……她流血不止,大夫说止不住,兴许要……”
陈恬恬霍然站起,扯了一把楚云梨就往外跑,马车飞快回府,两人直奔主院。
一进内室,就闻到了浓厚的血腥味,楚云梨站在床前,还没揭被子,就看到了华氏身下的边上的被褥晕开一片暗红,不用掀开被子都知道,里面必定满是血红。
昨天生完孩子明明好好的,怎么今天还会血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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