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林知道母亲为何如此急切,阴沉着一张脸。
楚云梨眼神在铺子里转悠,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整修,随口道:“你们从来都不觉得需要谢我,也不用这么客气。我这个人话不多,只要没惹着我,我不会乱说的。”
齐氏不安心:“我和陈老爷只是旧识,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陈夫人就算知道,也不会多想。”
楚云梨一脸莫名其妙:“那你怕什么?”
齐氏:“……”
万一有人在陈夫人跟前添油加醋,女人嘛,都是善妒的。到时候她们母子哪还有清静日子过?
再说,没有人比齐氏更清楚他们把王秀灵得罪到了何种地步,可以说,如果杀人不用偿命,王秀灵早就拔刀砍人了。
“秀灵,你带着两个孩子过得好,我也放心了。”齐氏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和:“玉林三十好几,暂时也没打算再娶,无论他赚多少银子,最后都是阿生的。你是个聪明人,如果为两个孩子好,就不应该拦着我们……你明白我的意思吗?”www.
楚云梨点了点头:“懂!”
齐氏松了一口气。
母子俩出门,楚云梨还听到冯玉林不悦道:“娘,那些铺子就挺合适的,让给了她,我们要去哪里找?”
紧接着响起齐氏的声音:“城里那么大,肯定还有其他铺子。秀灵不是外人,她带着两个孩子本就艰难,我们不该与她争。”
楚云梨心下冷笑,齐家母子想争,争得过么!
这间铺子也不大,楚云梨租下来后,买了不少食材回家试着做点心,做这些事时,她将杨林兄妹带在身边。杨谷雨心里惦记着接前未婚夫到城里,学得很认真。
楚云梨做出的点心自然是好吃的,又特意教了王大丫一家人规矩,点心想要卖得贵,里面的人不能太寒碜。
半个月后,铺子整修完,立刻就开了张。
点心做得很精致,价钱也美妙,说实话,楚云梨定价的时候,王大丫一家人都有些被吓着。小小的几块点心,竟然敢要几钱银子,谁会做这个冤大头?
不过,他们只是帮工,试探着说了自己的担忧后,见楚云梨不听,也只能作罢。
铺子开张,一开始卖得不多,两日后,无论是铺子里还是前来外带的客人都挺多,一家四口加一个算账的冯生,根本就忙不过来。
于是,又请了人。
就铺子里一天的盈利,就算请十个人,也压根不是负担。
又到晚上算账时,王大丫看着冯生旁边的银子,啧啧赞叹:“就跟拿扫帚往家扫银子似的,这也忒赚了。”
杨林趁机道:“娘,我早就说过,咱们不能住在山里,最好是搬出来,随便卖点面……你偏不信。”
王大丫拍了一下儿子的头:“就你做的那个面,白送给人家都不要。”
杨林:“……”这倒也是。
依他本心,是量大多销,赚点辛苦银子。
楚云梨提议道:“等你们习惯了这里,回头另选地方开一间铺子。记得,不能偷工减料,咱们这点心卖得贵,食材一定要最好。可不能因小失大。”
王大丫认真点头。
兄妹俩欢喜不已,二钱银子很多,但还是自己做生意赚得更多。杨林急忙道:“三姨,这点心是您教的,日后开了铺子,我们每个月给您分三成利!”
这孩子挺机灵的,应该仔细算过盈利,并不是张口就来。比起王二丫母女四人,这一家人要好拉拔得多,只需要指条路,他们就能往前走。
*
一家人都挺累,但都特别欢喜。想到自己要开铺子,就觉得前面一片坦途,回家路上,杨林又提醒道:“娘,暂时别想给我议亲,等半年后,咱们自己开了铺子,稳定下来,再找一个勤快机灵的姑娘。不然,找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想想就累。”
王大丫脸上的笑容就没落下过:“知道了!”
杨虎子最近忙得连酒都没喝,回去的路上,他听着妻儿商量着铺子里的事,还商量着让兄妹俩跟着冯生学算账时,提出要去买酒。杨谷雨提议:“表弟好忙,他夜里都只睡三个时辰,咱们已经占了很大的便宜,不如拿点银子找个夫子?”
杨林赞同:“明日我跟表弟商量一下,不能勉强他!”说到这里,他看向买酒回来的父亲:“爹,你平时跟三姨说话千万客气一点。不要把人惹恼了。”
杨虎子一挥手:“你爹我是那没眼色的人吗?这人活一辈子,小时候是为自己,长大了就是为儿孙,只看她拉拔你们兄妹,我就绝对不会乱说话。”
杨谷雨趁机又道:“我看三姨不喜欢太凶的男人,你以后对我和娘说话小声点。”
“放心!放心!”杨虎子拎着酒,特别欢喜。
兄妹俩看他一口答应,也暂时放下了心。
但却放心得太早,当日夜里,因为太过高兴,杨虎子回去之后便多喝了两杯。喝多了酒后,就想喝水,夜里就让王大丫起来倒水。
王大丫白天累得够呛,几乎是沾床就睡,起床的时候慢了些,就被他踹了一脚。王大丫还没站稳呢,挨了这一下,踉跄几步,头撞在了桌腿上,当场就见了红。她摸到一手黏腻,惨叫一声,彻底清醒了过来。
兄妹俩听到声音不对,急忙赶过来。看到母亲满头的血,一个跑去厨房烧水,一个去请大夫,忙得鸡飞狗跳。
这么大的事,想要瞒住楚云梨,几乎不可能。铺子里人手不太够,王大丫在包扎好伤口后,还是去了铺子里忙活。今日的杨虎子特别听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磕巴都不打。
点心铺子新开,楚云梨每天都要过来转悠,只看到兄妹俩在前面招呼客人。她顿时就发现了不对,在乡下人看来,姑娘家不宜抛头露面。因此,一直都是把杨谷雨留在后厨,让王大丫来招呼客人来着。
“杨林,你娘呢?”
杨林有些心虚:“在后厨呢。”
楚云梨看到他神情不太对,立刻就知道出了事,进了后厨,看到包着头的王大丫,顿时就皱了眉:“这是怎么回事?”
王大丫不敢与她对视,努力装作自然的模样:“昨天起夜,没站稳,磕了一下。”
楚云梨板起脸:“大姐,你就不是个能撒谎的人。”
杨林知道母亲瞒不过,他也觉得父亲太过分,同样都在铺子里忙,凭什么母亲回家还得照顾他?
“昨天我爹喝了酒,让我娘倒水,好像还动了手……”
杨虎子看到妻妹过来,就知道要不好。暗地里一直看着,见人进了后厨,他磨磨蹭蹭也到了后厨门口,听到儿子告状,气得瞪大了眼:“我不是故意的。”说这话时,还狠狠瞪着儿子,当着妻妹的面,不好说太多,只隐晦地问:“你哪头的?”
杨林不看父亲:“错就是错。三姨对我们那么好,我们不该骗她。”
王大丫伸手摸着头,说实话,之前那些年里,杨虎子喝醉酒之后也对她动过手,但都是一些皮外伤。这一回头上的伤口挺大,看起来挺严重的。但是,她心里明白,男人真的不是故意动的手,和以前完全不同。
“他不是故意的。”
楚云梨冷哼一声:“喝酒误事。”她回过头看向杨虎子:“姐夫,你和我姐都这个年纪的人,孩子也长大了,按理说,我不该劝你们分开。但是,如果你太过分,和周长寿那个混账一样不干人事,那你就回家去吧。”
周长寿回家后重新花银子娶了妻,过得无比滋润。但是,杨虎子却并不羡慕他。
在他看来,周长寿目光短浅,跟着妻妹吃香的喝辣的不好么,还往山沟沟里钻。再说,人活到一定岁数就得为儿孙打算,周长寿现在还没孩子,以后的日子如何,且不好说呢。
杨虎子是一万个不愿意回乡下的,娶一个年轻的媳妇果然有好处,但他更想留在这里陪着妻儿。当即面露尴尬:“三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已经跟你姐姐道歉了。”
“只道歉不够。”楚云梨一脸严肃:“你如果不肯戒酒,那还是回乡下去吧。”
杨虎子:“……”
酒就是他的另一条命。
如果活在世上连酒都不能喝,那还有什么活头?
他一脸纠结,杨林见状:“爹,我让马车送你回去,回头每个月会给你送银子回来。”
杨虎子才不愿意,住在山里就是有银子也买不到好东西!再有,自己一个人住,死了都没人知道,和孤寡老人有何区别?
他咬牙:“我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