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璨宇多年威信受损,他认为不能任由庞月篱继续如此。
多年夫妻感情,他不信她对自己一点感情都没有。
“你口中的老鼠指的是谁?”他提醒道:“说话要讲证据。”
楚云梨似笑非笑:“我只是有感而发,殿主这么激动做甚?难道是说中了你的心思恼羞成怒?”
柳璨宇皱眉:“在坐都是百霄宫肱骨,你如此说话,实在太伤人心。”
“殿主是不服本宫主么?”楚云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从本宫主进来,说的话做的事你全都不赞同。要不,这宫主让你来做?”
无论私底下如何想,当着所有人的面,柳璨宇都不敢应下这话,拱手垂眸:“属下不敢。”
“既然不敢,那就老实去后山思过!”楚云梨看向杨金山。
杨金山会意,立刻上前相请。
柳璨宇还想要再说,楚云梨抬起了手掌:“殿主,你要本宫主亲自罚你么?”
柳璨宇:“……”打不过!
私底下还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挨揍,太失威信,还不如退一步。
他低下头:“宫主有命,属下不敢不从。”
一副不服气但迫于身份只能委屈受过的模样。
众人看着柳璨宇跟着杨金山缓缓消失在大殿中,心里都知道,百霄宫要变天了。
“从今日起,几位长老拿不定的事,可来找本宫主商量。”楚云梨看向六长老:“尤其是百霄宫辖下铺子盈利,本宫主要看到账本。”
六长老今年五十多岁,起身应是。
楚云梨又道:“至于三长老管的事,就由本宫代管。”语罢,不容众人反驳,举杯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别客气。”
众人这才又端起杯子。
几家欢喜几家愁。
拥护柳璨宇的人自是心不在焉,暗中想着自救之法。而少有的几位忠心老宫主的老人却很欣慰于小主子的醒悟,席间连连举杯。
忽然,四长老端起杯子,笑着道:“宫主如此,该不会是对殿主起了误会吧?”
方才没出声求情,此时才开口,又一副玩笑模样,明显只是试探。
楚云梨装作听不懂,反问:“殿主维护伤了少主的人是真,我误会什么?”
四长老身为女子,又已经嫁了人,再厚的脸皮,也不好意思主动提及她和柳璨宇之间二三事。
她本以为,向来和柳璨宇夫妻情深到天真的宫主,听到这话一定会提及前两日她和柳璨宇同进同出之事。
听到楚云梨反问,她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还是坐在她身侧的男人扯了扯她,出声解围:“阿倩也是怕殿主被罚之事有误会,宫主自有定夺,是她多虑。”他端起杯子:“阿倩喝多了,有些失言。属下再次替她赔罪。”
说着,一饮而尽。
坐着的四长老安倩脸上不见恼怒,也不见尴尬,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对上楚云梨的目光,她端起酒杯遥遥一敬。
楚云梨今日当众罚了柳璨宇,只要脑子清明的人,都不会再站他那边。
筵席的第二日,楚云梨带着庞理霄下山,说服了两位大夫上山。
这几年,双云山庄那边和百霄宫虽偶有摩擦,但已经不如十几年前那般针锋相对。
楚云梨承诺会养着大夫一家老小,从此后住在山庄之中,大夫没有多考虑便答应下来。
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这整个南境,除了双云山庄就是百霄宫,外人眼中百霄宫名声确实不好,但于普通人来说,也是轻易撼动不了的庞然大物。但凡靠上这俩其中一个,家人和亲戚都会因此受益。
带了两个大夫回来,那些想要帮常山和柳璨宇说情的人并不满意。
赵成的其中一个弟子找上门来:“这两个大夫的医术根本比不上七长老,宫主还是早日放长老出来吧。”
“他们前来,并不只是治病。”楚云梨心情不错:“闲暇时,还得带徒弟。”
赵成以前管的是众弟子的起居和调配,楚云梨接手了他的活,在带回两个大夫后,已经传了话,两个大夫在收弟子,只要愿意学医,都可前去一试。
大夫也没想到,到了百霄宫竟然还能做被人敬仰的师父,愈发上心。
接下来一段时间,楚云梨开始排除异己,并且,做得毫不掩饰。
本身庞月篱做事随心,她如此,并不惹人怀疑。
楚云梨下手毫不留情,但凡是想给柳璨宇和常山二人求情之人,她都能找着他们的错处,一律重罚,轻则丢了手中职位,重则还要挨打。
在这其中,不少兢兢业业做事的人被提拔。
众人看清了风向,半个月后,已经没人求情。楚云梨一个吩咐下去,底下很快就能把事情办妥。
事情理顺,楚云梨又开始指点庞理霄练剑,她自己也从不懈怠,白日练剑,晚上打坐。
越往后,越没人求情。
被禁足的几人坐不住了,这一日,忽然有人急匆匆前来找楚云梨,道:“殿主的头风发作,已经晕厥。”
彼时,庞理霄正练得满头大汗,闻言看向了母亲。
“理霄,你爹病了,咱们一起去瞧瞧。”
她又吩咐迎香:“去把上一次常山给他配的药带上一副。”
后山崖位置颇高,只有几个简陋的山洞,风声呼呼,凉风像是要灌进人的骨头缝里一般。
楚云梨到时,柳璨宇正昏迷不醒躺在火堆旁,面色苍白,和以往一样。常山面色不太好,强调道:“宫主,殿主这一回病情比以往都重,必须回到宫内好好调理。”
赵愉也扑上前来:“宫主,我知错了!”
禁足的这些日子,楚云梨以缩减开支为由,让人送粗布衣衫和素菜过来,其余东西一律不许送。所以,此时的三人看起来颇为狼狈。
看得出来,三人都不想再住在这里。
“我带了药。”楚云梨把手中的药包递上。www.
常山不接:“这一回病情凶险,我得重新配药。”
楚云梨自顾自道:“山庄里有大夫,我让他们来治。”
闻言,常山面露嘲讽:“我都治不好的人,就凭那些赤脚郎中?”
楚云梨挑的这两个人品性不错,加上他们家人都在,杜绝了被人威胁的可能。又观察了一个月,楚云梨拿了几张“古方”,对治伤和续骨的乃至于经脉受损都有奇效。
习武之人身康体健,少有人生病,要么受皮外伤,要么伤着骨头,有了这些古方,两个大夫的医术也高明起来。
又是一个月过去,两个大夫治好了几个弟子的旧伤后,宫中的弟子也不再认为常山无可替代。
“行不行的,试一下就知道了。”楚云梨吩咐迎香去叫人,道:“大夫医术各有专精,兴许只是你治不好。”
常山:“……”
听她话里话外对那两个大夫很是自信。若是别人生病,他可能还会担忧一二,但如今躺在这里的是柳璨宇……这个世上,除了他之外,没人能治得好。
两个大夫被请了过来,认定了是头风发作。
无缘无故头痛,也只有这个能解释。
楚云梨含笑谢过,让二人去配药。
常山脸色冷沉:“宫主,容属下提醒您一句,殿主的病若是耽搁,兴许有性命之忧。”
死了更好。
楚云梨满脸不以为然:“先把两个大夫的药喝了再说。”
常山:“……”
眼看不能下山,他不甘心道:“初从外面来的大夫不能信,这可是殿主,万一他们是双云故意派来的怎么办?”
“我亲自熬药。”楚云梨转身就走:“你放心,我不蠢,虽然我不会医术,但是不是毒我还是辨得出来的。”
她没有用两个大夫配过来的药,而是亲自抓了一副,亲手熬了送去后山崖。
柳璨宇无知无觉地躺着。
常山看到那碗黑漆漆的药,努力想要辨认。
可楚云梨这一碗药足足放了四五十种药材,他一时间哪里辨得清?
“殿主是少主生身父亲,身份尊贵,来历不明的东西不能入口!”
楚云梨端着药蹲在了柳璨宇旁边:“这药是我亲自熬的。我是他同床共枕十几载的妻子,难道会害他吗?”
常山:“……”那还真说不准。
这女人狠心得很,把他们丢在后山两个月不闻不问。并且,送来的吃穿东西越来越差,但凡她对柳璨宇还有几分夫妻感情,都做不出来这些事。
“不能喝。”常山奔上前想要阻止。
楚云梨袍袖一挥,内力外放,狠狠一掌劈出。
常山医术高明,武功平平,他扑上前的动作又快又狠,想要避开已然来不及。这一掌直接将他打飞出去。
他狠狠撞在山壁上,又滚落于地,捂着肚子好半晌起不来身,唇边已流出了血。
边上缓缓靠近想找机会为自己求情的赵瑜见状,又急忙退回了角落。
常山痛得厉害,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宫主,我这么多年救了那么多弟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如此……实在太让人寒心。”
楚云梨不搭理他,轻柔地扶起柳璨宇的头,柔声道:“夫君,喝药了。”
柳璨宇:“……”并不想喝药!
但他此时“晕”着,想要拒绝都不能。
若是就此睁开眼睛,也暴露了他装病的事实。
温热的药碗放到唇边,柳璨宇想到庞月篱最近对自己的冷漠,还有当着满宫上下故意杀他威风之类的事,这碗药……谁知道有没有毒?
早知道,就不装晕了。只装病的话,还能推辞一二。
温柔的女子声响在耳边:“这是我重新找大夫给你配的药,兴许这一次能治好。”
正想对策,就察觉到温热苦涩的药汁入了口。
柳璨宇:“……”他的头好得很。
这药喝了,会不会就此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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