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样斜视吕信,嘴角同样勾起一丝微笑。
吕信放下拦我的手臂,摇头苦笑:“别人不晓得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却还算了解。你小子,最擅长的就是扮猪吃老虎。你就是想试试我是不是真的相信你、会不会对你下黑手,是不是?”
我低声说:“你也知道我们相处的久了?那还墨迹个屁啊?赶紧的把正事办完,回去咱再好好掰扯。”
吕信这次现身出来时,便是一袭月白长衫,搭配俊美面孔,就好像民国题材电影的海报里走出来一样。
他一直以意识的形态存在我身体里,对我这一趟的经历了如指掌,闻言微一点头,耷拉眼皮看着脚下的台阶:“那和尚说过,但凡是‘九’就不能踩。你猜,眼下这第九级台阶,踩上去会怎样?嘿,你刚才又在演戏,就是想忽悠我忘了这茬,拿我投石问路吧?”
“啧,都说了别墨迹了,怎么还废话?”
吕信“切”了一声,纵身越过第九级台阶,直接跳到了第十级上。我嘴里叼着烟,吸了一口,跟着跳到他身边。
他反过手掌,用手背连带手臂在我身后的方玲背上轻轻扶了一把,边缓慢向下走,边低声说:
“这两天发生的怪事,比我之前五年加起来经历的还多,每一件都让人抓不住丝毫头绪。既然如此,那就只管当下。就当整件事,现在才刚刚开始。之前的事,暂时忘记,就只保留童向南和老K的分析,和那怪和尚的提示。”
“方玲真的没事?”
“没事。”吕信笃定说道,“佳雯应该也没事。我能感觉到,她的离开,只是暂时的。”
他跟着说道:“除去你的顾虑,还说眼下。现在,咱们就只一个目的——找到包括栗美芝在内,失踪的所有人。”
或许是才“恢复自由身”,他有些急不可耐,抖手一撩长衫前襟,同时右脚向后踢起后襟,将前后襟双双别在腰里? 纵身一跃,直接越过六级台阶,落在第十八级台阶上。
我吐掉快要燃尽的烟屁,背着方玲下到第十七级台阶。
“你变得不一样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吕信低声问道。
我回头看了看还散发着微弱光亮的烟头:“我视力好像提高了? 不用刻意照明,也能囫囵看清周围环境。”
“我也是。”黑暗中? 吕信的眸子异常明亮? “我虽然之前就有夜视能力? 但这一次……你有没有觉得,越往下走就越热?我越往下,反倒越看得清楚了。不是因为适应了黑暗? 而是,我自身夜视能力提高了一个层次。”
“一样。”我的情况和他说的完全相同。仅仅只是说话的工夫,后方的烟头已经灭了。暗道中完全没有了光源? 但我眼前却像是蒙了一层淡淡的昏黄光线,这直接导致我能够朦朦胧胧看到附近的情形。就好像是? 我的眼睛自带了两颗白炽小灯珠? 只不过电量虚? 所以照射范围很窄? 稍远就变得模糊。
“是火鬼。”吕信的言辞跳跃幅度有点大,“李小菊很重要,他真的对鬼、对阴力很敏感。要我想,王奔可以不去管,首要是找到李小菊。直觉告诉我,他对咱们的帮助会超乎想象的大。”
“女人的直觉?”
“册那!侬嘴上说不揭人伤疤,实际怎么做的?”
“册那,城门楼子里的壁画我们都看过,那意味着什么,咱心照不宣,可那明明显示——你前九世都是女人啊!”
“册那,老子懒得搭理你!”说话间,吕信再次越过一级台阶,落到了更下一阶。
我到底还是看不了那么清晰,向前探着头眯眼看了看:“你往边上站站,要不就再下一阶,我背着姐,没你那么灵便。”
“册那,我知道!”吕信背贴到墙上,侧着身冲我勾手,“我就是怕你背着个人,失去平衡,我扶着你啊!”
我没再争纠,因为他说的是实话。这石造的台阶虽然横向窄,但是纵向宽,差不多两尺,属于步子小了尴尬,步子迈大了扯蛋那种。方玲虽然不算重,但是负重跳跃真不是想当然的那般轻易。
“你再闪开点!”我说了一句,跟着向前一蹦。
背着背包行动,和背着一个人行动,完全是两种不一样的感觉。背包的构造是可以通过两边的背带,将重量合理分摊加在人身上的,人却不一样。
我抄着方玲两条腿,往下一蹦,还在半空,因为方玲裤子的质地过于滑溜,居然一只手脱手了。
她腿往下一耷拉,我立时失去了平衡点,整个人连带着向前一栽。
得亏是吕信眼疾手快,抬手按在了我前倾的胸口前,愣是拦着没令我直接向前扑倒。
“谢了。”我咽了口唾沫。还真是亏了他了,越过第十九级台阶,落定在二十级上,再往下的“二十一”,是一个超过一米宽的小平台。
因为面具和尚的提示,联想金銮殿前的阶梯排列,我本来算是有所预料的,可金銮殿前的台阶是向上,眼下是向下,运动方式不一样,触地后的本能反应也不一样。
要是没吕信挡这一下,我绝逼会在半失去平衡的状态下,为了稳住身形,再往前跳个一步半步。
按照印象中的步幅,真要跳出去,恰巧踩到台阶边沿……我得连带背着的方玲,变成滚地葫芦!
我由衷向吕信道谢,他按着我胸口的手掌却陡地五指用力一抓。
“你有病!”我一侧胸肌被他抓了个满手,被抓得生疼,“松开……”
吕信的污点,不只是拆白党。他个人的经历,更是导致他现在个性的主要原因。
我在不久前,获得了一些记忆的碎片。而后某些碎片拼接,让我得到了一部分讯息。
他的秘密,和他的禁忌,以及他的行动准则,通过观察拼接画面,我已经很清楚了。
因为某段经历,导致他内心深处有一个极度的暗黑地带,那是绝不容许人揭发或触碰的。
是不是我刚才言语过火,让他以为我想要揭穿他?还是他以为已经被揭穿,想破罐破摔,把他的痛苦强加在我身上?
不然他有必要抓我胸吗?
闪念间,稳住身形的我和吕信对视。
两人的面孔咫尺相对,吕信看着我肩后,一字一顿道:
“撒手!我真的在帮你!”
“真的?”我小幅度的屈伸了一下五指。
吕信脸色涨红,像是难以忍受:“妈的,松手!真有状况!”
我听他说话艰难,再近距离看他和我半交错得侧脸表情,心中陡然冒出一股惊悚,右手放开他双腿间重要部位的同时,缓缓转动僵硬的脖颈,顺着他凝聚的目光看向身后背着的方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