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卿的预感成为了现实。
下一天上午,分局局长李海办公室。
“市局对你们昨晚的行为颇为不满。”
“孙美美是现在如日中天的明星企业家,也是省内重点扶持的公司的老总,她的集团业务现在已经超出了原有的经营范围,涉及到更多个行业,关乎不少的利益面,包括许多人的就业。”
“更别提,她现在还是一位慈善家,一家成立不久就声名显赫的慈善基金会的名誉主席。”
“对于这样一个人,你们竟然这么直接闯进了她的宅院里,还一脚踹开了她的房门,要带走她寻常吵架的朋友。”
“你们不仅侵.犯了她的隐.私权,还涉嫌暴力执法,并间接导致了对方受伤。”
在李大局长的高压视线下,分别一脚踹开房门,以及扭住某人手臂想带走的曲卿、魏腾两位队长相继垂下头。
“你们知错了吗?”
“我们错了,李局。”
办公室里的氛围却在下一刻松缓下来。
李海放松语气说:“当然,以上是市局领导转达的话,你们也知错了,我也算完成了任务。”
“我个人的意见则是,你们做得对,在当时的情况下,你们当机立断,是为生命负责。”
两位队长刚有喜色,李海就补充:“不过下不为例。”
“好了,去办案吧,但不能像前面那么蛮干了,注意方式方法,不能在办案程序上授人以柄。”
李局的大度,并没有打消两位队长的忧愁。
两人来到大会议室那里,这里成了两队这个案子的固定案情分析会现场,正激烈讨论。
讨论声立马停了,魏腾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他队里的张虎率先说:“头儿,大鲁小鲁这俩家伙竟然说我们队之前调查的一件事可能是错的!”
“哪件事啊?”
魏队长立马有一种狮子王被刀疤挑战了的感觉。
赵龙回答:“他俩说,原先我们队认为黄自强在诈死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甚至直到被害前不久,还疑似藏身在他自己家里,即孙美美日常住的地方,但从昨晚的情况看,那个躲藏的神秘男人,可能并不是黄自强,而是她那个姘头、小白脸谭浩。”
的确,昨晚在那座宅院里,谭浩跟孙美美争吵的时候,是提到过他曾住在孙美美家里,孙美美不让他露面,不让他和左邻右舍接触。
魏腾还没发话,曲卿却说:“还不能盲目推翻之前的任何结论。”
“现在一切都还未明朗化,应该保持一切怀疑,不排除任何可用思路……对吧,魏队?”
没意料到曲卿给他解围,魏腾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啊,对,对,可以怀疑,但不能放弃……张虎、赵龙,我让你俩调查的那座宅院,那个叫谭浩的具体资料,查明了吗?”
张虎赵龙轮替着回答:
“头儿,我们查出来了。”
“那个宅院的确是孙美美的房产,但不是她自己的名字,而是用的她娘家人的名字,不过对方貌似人不在国内。”
“购置时期,在半年左右。”
“那个谭浩,有份正经工作,是一家美容院的美容师兼发型师,孙美美在我们之前布控的时候,多次去过那个地方,应该是那里的常客,估计两人是做头之类的时候认识的。”
“谭浩什么时候住进去的那个宅院,并不好说,因为对外人来说,他一直都是独居的,私下里独来独往,和同事间关系并不热络。”
“大致就是这样。”
看来,调查结果没有超出预期。
见作为顾问的方乐正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手扶下巴沉思状,曲卿提声问:“方顾问,你有什么想法?”
“啊?神秘男子的事吗?我不好确定,因为也不排除黄、谭这两个人都曾躲藏在孙美美家那里,只是次序上可能一先一后吧。”
“那么,还有其他的想法吗?”
方乐神色凝重,语出惊人:
“我觉得,我们是不是被昨晚那两个男女给耍了?”
“怎么说?”两位队长看向他,其他人也视线投递过去。
方乐分析:“从现在的结果看,市局是不是给了咱们办案压力?”
之前局长李海突然以不太好的语气,电话传召两位队长过去办公室那里,大部分人都猜测,应该是为了昨晚的事进行批评。
昨晚的事他们一早就主动汇报了,李局长当时并没有说什么,因为他要去参与市局紧急召他前去的一场内部会。
回来后就语气不好地把人叫过去,很明显是因为会议上发生了什么,不出所料,就是孙美美给予了市局方面以压力,市局不得不内部批评,将压力转移。
曲卿默认,魏腾点头,方乐就继续说:“所以你们看,我们往后调查这个孙美美,就会畏首畏尾。”
张虎不解:“可方顾问,你这是唯结果论吧,昨晚的事是意外吧,他们怎么给我们下套呢?”
要只是单纯的吵架,他们根本不会闯进去,至少不会踹门进去,谁知里头的人会动刀子呢。
方乐承认,说:“是啊,乍看,是像意外事件。”
“但离开那座宅子的时候,我才发现门扉的高处,有一个摄像头。”
“这种私人宅邸,安装这么一个摄像头,来震慑图谋不轨的人,防范他们潜入,这是正常的。”
“但既然有摄像头在,那么我们抵达那宅院外时,是有可能被里头的两个人即时地看到的,甚至我们进入院子里的时候,在院子里也可以搞一个隐蔽式的摄像头。”
“也即,我们以为的那两人吵架,那位谭浩的口不择言,或许只是孙美美刻意主导的一场戏,为了演给我们警方看的。”
“啥?方顾问,你这是不是有点儿臆测了?”大部分人都这么质疑。
方乐说:“是啊,是有点儿臆测。”
“但要记住,在我们臆测的时候,孙美美自己也在臆测。”
“我们不知道她在案子里的参与程度,她也不知道我们的调查进展。”
“但唯独有一点,她绝对知道,就是我们在调查她,布控她。”
“就在不久前,魏队还查过她的小区,走访了不少人,还有她的邻居,所以她有可能猜测出,我们知晓了那个‘神秘男子’的事。”
“假设那个藏躲藏在她家里的神秘男子,真的是她诈死的丈夫黄自强,她想必有一定焦虑,因为这相当于她在诈死骗保案中有一定共谋。”
“因此,她刻意诱导出警方到那个宅院里,和自己的姘头合演一出戏,让人认为那个所谓的神秘男子,就是这位谭浩,这样一来黄自强的事就会被证伪,她自己就解套了。”
“而她顺势反将了警方一军,让警方在她那里留下把柄,让我们专案组在市局那里留下招惹麻烦的恶名,给我们办案制造潜在的阻挠。”
“总体上,这可能是一石二鸟之策。”
小韩突然举起手大声说:
“我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