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所长,别怪我们以这种方式请你来分局,因为,我们有些事情需要和你核对一下,也需要你毫无保留地解释清楚。”
审讯室内,高桥派出所所长段勇盛双手拷着铐子,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接受审讯。
“理解,理解,呵呵,你们问吧。”
段勇盛毫无不自然,也没有任何抱怨,似乎自己被拷着铐子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件。
“那好。”
曲卿一一揭露事实,发动攻势。
“14号的晚上,你有没有出去过?”
“嗯,好像出去散了散步吧。”
“有没有人看到你出去?”
“一个邻居,我们还打了招呼。”
“那么,那一晚,你有没有在9点半以后,到过孟大军,或者是焦辛梅家里呢?”
“这……呃,没有。”
“你确定吗?”
“我确定。”
“你和孟大军,焦辛梅,以及他们的儿子孟小龙,熟悉吗?”
“算是认识吧,熟悉谈不上。”
“孟大军不是曾经为你挡过子弹吗?”
这句像是个突然袭击,段勇盛脸上笑容僵滞了下,下一秒放松了,笑说:“这我可不记得,或者说,就算有人给我挡过子弹,那也是很多年前了,也不代表,我十多年后还得记得,那个人是谁,住在哪里啊。”
“呵呵,段所长,你这些话,滴水不漏啊,不过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十多年前的事呢?”
“因为我完全确定,我当所长的这十多年里,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啊。”
曲卿和对方对望着,都有些皮笑肉不笑。
对面这个人,不单是个当过多年警察的派出所所长,也当过其他种类的警察,又不知面对过多少滑头的各类治安事件制造者,论及应对非常事件的经验,完全不亚于她这个刑警队长。
“好,就换个话题,你15号开始,就一连请了好几天的假,对所里人模糊说是处理家里的事情,可以告诉我们具体什么事情,需要你一连几天不回所里吗?而且虽说是处理家事,但那几天你都不在家里吧?”
“抱歉,这是我的私事。”
“你的私事,和家里有关的,需要到隔壁的S市去处理吗?那里没有你的家人吧?”
“曲队长,我到底是不是去处理了家事,是不是去了S市,似乎和你们查的案子没关联吧。”
“有没有关联,不是你来判断的,请回答吧。”
“好吧,我说,我长期资助S市里的一名小女孩儿,我是去给她送钱的,我见她的事,那里有人可以作证,我没有告诉所里人,也没有告诉我的家人,是怕他们多想。”
“你是怕他们认为,那个小女孩儿是你的私生女?”蓦然插话这么问的,是方乐。
段勇盛没回答,像是默认了。
“新的话题,我们来探讨一些其他可能性。”曲卿再开“战局”。
“段所长,你也知道,孟小龙袭击了马乘龙,我们根据他的口供,推测出他的父母随后发现了被袭击倒地的马乘龙,为了填平儿子惹下的这桩祸事,他的父母有可能把马乘龙带走,偷偷藏起来,不论藏的是死人还是活人,事实也从侧面证实了我们的猜想。”
“孟大军15号之后,在凌晨一两点的时候,向单位自己的徒弟仓促打过一个电话请假,之后就一直失去了踪影。”
“而在17号的时候,焦辛梅接到了一个来自外地陌生手机号打来的电话,我们合理怀疑,这个外地来的联络,就是孟大军,段所长,你从警多年,你说,这个逻辑没问题吧?”
段勇盛似是完全搞不懂,曲卿这么假设到底想表达什么,但也没法装糊涂,点点头说:“这的确很像是一般的犯罪分子的行为。”
曲卿继续假设:“而在昨天晚上,也就是24号,孟大军失联将近10天的时候,那个陌生号码再次突然联系焦辛梅,一个号码,没道理两次都打错,我们认为,这个号码肯定就是失联的孟大军用的,这么判断,也没问题吧?”
这次,段勇盛倒是果断点头,表示:“这么猜测,完全合理,要是我的话,我也会这么判断。”
“很好。”
曲卿的表述越来越自信了。
“于是我们就根据这第二次的通讯的通讯位置,出动去捉捕孟大军,孟大军本人没找到,却发现了他疑似使用过的手机,手机里就是那个可疑号码,我们又在这个手机四周搜寻,发现了被关押很久的另一个失踪者马乘龙,段所长,根据你多年从警的经验,你会得出什么结论?”
段勇盛神色凝重起来,解读:“我会认为,孟大军以为自己使用这个号码,不会被监控,或者是他使用以后,才想起来警方可能据此查他,于是在警方将他抓住前,刻意丢下手机,引警方上钩,自己则金蝉脱壳,逃之夭夭。”
“段所长分析得不错。”
曲卿随意夸了一句,继续说:
“除了发现了马乘龙,在囚禁他的库房里,我们还发现了一个药瓶,这药瓶上有孟大军的指纹,瓶子标签也是他常服用的药,而且在之前,我们推测出孟大军从家里带走了一瓶药,这瓶药,加上上面的指纹,完全可以让警方将囚禁马乘龙的嫌疑人指向他,他为什么出现这么一个纰漏呢?”
段勇盛放松地笑笑,说:“犯罪嘛,再规划严格,也会出纰漏的,谁能保证仓促间撤走不出问题呢,是吧,他是不小心将药瓶忘在现场了吧。”
“那么,将作为凶器的铁棍留在现场不远的地方,也是纰漏,或者遗忘了吗?”
“这——”
段勇盛迟疑了下,说:“或许他在囚禁地外头打电话,没带着棍子出来,临时才发现你们来了,匆匆逃走,没机会把凶器带走吧。”
曲卿趁机做总结:“也就是说,孟大军在儿子伤人后,一直躲了起来,囚禁并看守着那个受伤者,后头又在被捉捕前,仓促逃走,现在已经逍遥法外了,是吧?”
“呃……要是抓不到他本人,曲队长您这么描述,也没错误,怎么样,孟大军是不是抓住了?”
段勇盛明显有意将话题扯自己想要探讨的方面。
曲卿却不接茬,说:“可是段所长,其实这件事,也可以有另外的解读。”
“我听不明白。”
“意思是,当时处理被袭击者尸体的,不是孟大军,而是另外一个男人,这个男人随后又在外地用失窃的号码给焦辛梅电话联络,他估计出这个联络,必然会被警方查出,以判定孟大军逃匿在外,于是又在24号的时候,再次启用了这个号码,使得警方发现了被囚禁的马乘龙,加上遗落的药瓶以及铁棍,共同造成了孟大军的犯罪事实,以及他的潜逃的假象。”
“而事实上,马乘龙的确是被孟大军袭击并囚禁的,但是孟小龙所袭击的,并不是马乘龙,而是穿着马乘龙衣服的孟大军。”
“至于这另外一个男子,怎么那么巧参与了进来,要么,是焦辛梅无助下临时联系的他,要么,是这个人本来就因为某类原因正巧就在孟家,而这种情况,是避开着孟大军以及孟小龙的,父子俩都不知情。”
“孟大军以犯罪者的身份逃匿,但他其实也是个受害者,他的加害事实随着马乘龙的出现,已经告破,但他的受害事实,随着他的所谓逃匿,他的永久性失联,将永远被掩藏。”
“当然,孟大军的绑架事实,并不能绝对会被警方查到,没有犯罪,孟大军就没有逃匿失联的理由,他的消失就得不到解释,所以这个男人又协助警方,带警方去往蓝天娱乐城找到了马乘风,去查出了马乘龙的失踪。”
“段所长,我所说的这另外一个男人,只能是你吧?”
段勇盛色变,又冤枉,又委屈的样子,说:“曲队长,您这就太诛心了吧?你们办案不能这么单凭猜测吧?”
“那么,你就来看看这段视频吧。”
“这份视频来自于24号,也就是昨晚,虽然断断续续,但也拍到了你离开家以后的大部分事实。”
曲卿将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掉个个儿,让段勇盛看播放内容。
随着视频的播放,段勇盛面色慢慢变了。
那上面,不但有他昨晚离开家的视频,开车去往东城的视频,下了车,来到了某地点打电话的视频,还有在警方抵达前,他丢下电话于某地的视频,此后就是彻底离开那里的视频,一路回到家的视频。
虽然不少视频里是夜色笼罩,但拍摄视频用的相机明显是红外功能的,稍稍技术鉴别,完全可以识别出来里头的人是谁。
这视频是谁偷拍的,并不重要,因为这完全已经是坐实了段勇盛才是一系列事件的策划者的事实。
“段勇盛,孟大军是不是已经被你和焦辛梅联手杀害了,他的尸体在哪里!”
曲卿猛然提声,严厉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