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儿,为师修道业已过了七十载,悬壶济世也有了六十春秋,这经历都比很多寻常百姓活的要久,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看着叶玄正襟危坐神情严肃的在聆听自己的话语,并无异色,涵虚子便又继续讲了起来。
“生老病死本就是修道中的一环,只有经历了,吾老道这一辈子才算完整,若是强留,有何意乎?”
见涵虚子望着自己,好似在询问又好似在阐述他的道,叶玄不却由感觉到了一股气息从师尊身上散发而出。
此气是如此的纯净,如此的温暖,还无比的自然和谐。
叶玄眼前突然就感觉到一种画面,一会是赤子婴儿睁着大眼好奇的望着世界,一会又是老道平静的稽首致别世界。
按说此画面极为奇怪,一点都不连贯,但却让人很舒适,很陶醉,也不知是何缘故,化神境界的叶玄也不知怎么如此,怎么突然就有这样的感觉了。
不过还没等叶玄好好体悟一番,画面却陡然破碎,不复存在,真是让人惋惜不已。
而当叶玄眼前再次出现涵虚子的身形,突然就有了明悟,刚他感觉到的画面就是他师尊之道韵呐!
此意境是真乃非同寻常,别看涵虚子不过炼精化炁大成,但道途却比叶玄走的更远更深,让人为之震撼。
虽然已经明白了涵虚子的意思,不过叶玄还是想要尝试改变。
“师尊,吾已知晓您道心之坚,道途之远,然若是寿数再增,岂不是能更进一步,亦能多多救治百姓之疾苦矣~”
“痴儿,行医治病虽非小道,然纵然是为师日夜不眠又能救得几人?
天下如此广博,百姓病痛之多,仅靠一人,何益乎?
然若要救人,凭借的不是为师,而是要靠汝等,而是要靠传承!
只要传承不觉,悬壶不止,这才是道者之道。”
叶玄这会是真的明白了,自家师尊这是感觉他之道已经完满了,剩下的该留给后人去做了。
虽然理当如此,不过叶玄怎么能让涵虚子自此偷闲,飞升去那无边道域呢,暗道一声,师尊,请恕小徒无状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涵虚子那飘飘若仙的白发白须,已然转黑一些,仔细一看,就连肌肤都变得更显红润一些,可这是何情况?
而此时一阵无奈的叹息声响起:“唉,真是痴儿啊~不过玄儿,汝具实告诉为师,汝到底是何境界了?”涵虚复杂的神情中夹杂着一缕震惊之色。
虽然木已成舟,事成定局,但叶玄也是惧怕涵虚子之怒火,要知道这可一点都不尊师重道啊,只得小心翼翼的立在一旁。
没错刚才是叶玄对涵虚子动手了,强制的让其服下了大培元丹,顺便助其炼化。
此时听到涵虚子问话,有点心虚的叶玄也不敢隐瞒,老老实实的禀明自己现在的境界。
当知道了叶玄之真实境界,涵虚子多年的道心也变得不平静了,就这么一直盯着叶玄,好似要把他看透了才行,也不知这会心里在想些什么,盯的叶玄心里直发毛。
过了好一会,涵虚子才回过神来,开口道:“真不知道玄儿汝是这般修道奇才啊,如若不是吾之徒儿,真要怀疑是哪里冒出来的妖怪了~
不过~汝知错了吗?”
看着从复杂之色又忽然变成了严肃的涵虚子,叶玄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硬着头皮道:“孽徒知错了,不该违逆师令的……”
“唉,玄儿汝之错,不在于此,而是在于用强,这已经违背修道之真意。
汝之刻意,汝之强迫,汝行的这是霸道!哪里还有什么道法自然之意呐~
汝要记着修道的目的,不在于寿元多寡,不是为了修成凌驾于常人之上的道功,能够恣意妄为,修道修的是心呐!”
在时间缓冲下,气氛也逐渐恢复正常,叶玄也感到轻松下来,而涵虚子可能还心有不甘,缓缓道了一句:“唉,如此宝丹给吾老道用之,浪费了啊!”
一脸可惜之色的涵虚子在上首坐着,心不在焉的把玩着茶盏,既不品之,亦不放下,好似有点心神不属呐。
见着如此情景,叶玄却有了一些得意之色,向着涵虚子诉说道:“师尊,勿要惜之,吾已然化神,服之无甚大用,仅能作为回气之用,用了才属于浪费哩!
且,吾还有……”说完话的叶玄顺手又拿出了几粒。
这可又震惊到了涵虚子,不由乱想到,得之一粒已算大幸,自己这个弟子莫非有天眷之?虽然是其自行炼制,然宝药亦是难寻呐!
不过未等涵虚子感慨完,叶玄又出口了:“师尊,吾此次合计出丹九枚,然都有了去处,仅余这最后三粒。
吾欲想给三位师兄各一粒,如若机缘到了,化神亦可望之,到时何愁吾观不兴?”
见叶玄一脸真诚,涵虚子知道这是为了清微观着想,亦是同门情谊之体现,不好拒绝,然作为师傅面对此景亦是有些尴尬。
不过作为师尊有些话还是要给提个醒:“玄儿,汝之心意,吾不好拒绝,然吾有一言,望汝能够好好记着。
天之道,损有馀而补不足。人之道却是损不足以奉有馀。
如今汝欲补天下足,然汝却未馀之,何解?
惟有先行之,待有馀再补之,这就是求道之过程,也是道的本意,希望汝勿忘之。”
听着师尊涵虚子的肺腑之言,也算是人生感悟,若不是真的关心他,又怎么会说出口来,叶玄立刻正色道:“叶玄谨记教诲!不敢忘之!”
“好了,玄儿,也无须过于慎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自己的感悟。
说不得汝今后会有更正确的想法,但只要不违背本心,不轮你做什么,在哪里修的都是真道!
为师这一生,最为得意的不是教了多少徒弟,弘扬了道法,更不是道功的精进。
而是走了很多路,遇见了很多人,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援过手,出过力。
当吾再回忆这一切的时候,吾从未负过人,道心平静,虽未能回馈天地,然吾又何憾之,何愧之,吾尊崇了本心,吾之道得矣。”
听着这些话语,不知觉中,叶玄亦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如何才是真道修?道功的精进与否?元神的壮大有无?还是破碎虚空的崇高之志?
恐怕这些都不是修道之真解,惟有一步步踏实的走着,遇着,才会有道的方向出现吧,靠想,永远都是纸上谈兵终觉浅。
此时叶玄已经从观中回来了三天,正在院里看着众人收拾,但心思却回想着观中一行的种种。
“公子,该收拾的具已收拾妥当了,不过吾等真要全都回去吗?”
一阵声音突然打断叶玄的回忆,有些犹豫的神情出现在了吴二脸上。
前段时间,叶玄也正式的把骨瓷工坊等事宜全都交给了吴二打理,此时正是他忙的不亦乐乎之时。
吴二有着太多想法和计划要施行,他现在有些不大想回家族里去,这不仅影响到骨瓷之商事,更是在家族里不得自由啊。
看得出来吴二的不乐意,但叶玄也有着他的想法:“此次回去,不比以往,吾等在家族并无熟识之人,大祭之事也非小事,很多事情到时都需要有人来处理。
更重要的是,吾观汝功利之心有些重了,心神很是紧绷,放松一下或许更好。
不过汝也勿用担心,大祭之后,很快就会回来的。”
见叶玄盯着自己,眼神莫名,吴二心里突然有些慌张,也不敢再言前事,只得应下,行了一礼便告退下去了。
看着吴二退下,叶玄轻叹了一口气,他怎么不懂他之心思,但往往就是这些会迷了人心。
叶玄不想吴二这样,便借此机会,暂时让他休息调整一下,或许会有些改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