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光线射在我身上的同时，我听见了白药的声音：“张扬？你怎么在外面？”

“你能不能先把灯关了.......我快睁不开眼睛了........”

我说完，白药才关闭了手里的强光电筒，然后长出了一口气，就好像受到惊吓的人是她一样........

我缓了好一阵子，才感觉那束白光在我眼里产生的黑影消散了很多。

然后我起身便看向白药，吞吞吐吐地说：“我.......我这不是吃饱了，没什么事情做，想爬楼梯玩玩，消消食，这不是恰好走到这了嘛.......真巧.......”

我撒的谎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所以聪明的白药自然也能看得出来，但她似乎并不想拆穿我这个谎言，只是点了点头说：“嗯，我明白.......你电话还没挂呢！”

我猛地想起来我和杨肖还在通话中，赶忙趁他还没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之前，把电话挂断了........

我这一连串动作显得极其不自然，一下子连手放在哪都不清楚了......

这个夜晚好像真的回到了半年前，我和白药都忘记了那段过去，只剩下初见时的滋味.......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反正我就是这样的感觉。

我们互相看着，愣了一会之后，她笑了笑说：“那你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就进去了，你接着散步吧.......”

说着她就要关门，我一下子就像是纯粹的肌肉反应一样，伸出脚卡住了门，尬笑了一下后说：“我爬了半天的楼梯，有点口渴，不能进去喝口水吗？”

白药皱着眉头看着我，一幅想笑却笑不出来的表情，总之很复杂.......

稍作停留，我又说：“我家里没水了，你知道的，很长时间没回过家了.......”

“那我也一样，我也才刚回来一趟，家里同样没水，你要是不想爬楼梯，就坐电梯下楼，到小卖部里买点水。”

我的大脑飞速旋转，终于透过门缝看见白药家的桌子上摆了两杯豆浆，应该还没打开......

我厚着脸皮说：“现在再下楼，多多少少有点麻烦，你那不是还有两杯豆浆嘛，刚好，咱们俩人，你一杯，我一杯。”

白药似乎拗不过我，只得松开手，打开了房门，我以为她是让我进去，没成想她却突然转头说：“那你等会儿，我去拿一杯给你........”

我霎时间便愣住了，看着白药在我眼前，完成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她走到桌子前拿起了其中一杯豆浆，稍作思考，又干脆把另外一杯豆浆拿起来，走到我面前，把两杯豆浆都递给了我说：“这些都给你，晚上别渴坏了，你要是觉得不够，我那还有几个没吃完的包子，也可以一起给你，我待会再下去一趟，买点水.......”

我有些手足无措，因为我心里清楚我不是真的想喝这两杯豆浆，也不是想吃什么包子，我只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在白药家里坐坐，我想和她聊聊而已.......

我的表现如此刻意，白药不可能不明白，她也只是在装样子，潜台词就是我不想和你有交流.......

或许那天夜里，她也是真的想和我聊聊的，但我的一句负气说出来的话却在无形之中伤害了白药，她不是个善于把自己的真实情绪表现出来的女人，她和我一样，外表装作若无其事，内心里却早就掀起惊涛骇浪来了。

我就在原地，呆若木鸡，也没有伸手去接那两杯豆浆，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也不知道当时在想些什么，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有些东西似乎一旦失去，就再难挽回.......

白药敦促着我，话里话外都有赶人的意思，她没什么好语气地说：“你还要不要了？不要我就进去了，时间也不早，明天早上我还要陪有意向购房的人一起看房子，我真没什么时间陪你在这耗下去。”

我咽了好几下，才机械式地从白药手中接过那两杯豆浆，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我有气无力地呢喃道：“你知道的.......我不是真的想要这两杯豆浆，也不想吃什么包子.......我就想找个借口，和你好好聊聊，你要是觉得不想让我进你家门，那我们可以在外面聊，或者.......或者干脆到楼下对面的一家酒吧聊聊也可以，我就想和你聊聊而已，聊什么都行........”

白药的目光和我碰撞着，我俩就这么沉默了好久，谁也没先开口说话，直到我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滚滚的雷声之后，白药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下意识地就捂住了耳朵，用眼神示意我进去.......

........

进门之后，我坐在沙发上，而白药却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动，关闭着所有能听见外面雷声的门窗.......

我听着雷声，好像又回到了二十几年前的那个阴郁的夏天，也是雷声滚滚，也是阴雨连绵，那天也是韩颖出事的日子.......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白药会如此害怕雷声，对于她来说，那一定是一段难以回忆的痛苦经历。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我很想把她揽入怀中，然后用尽一切方式让她不再那么痛苦、恐惧，可身体却不受我的支配，我没有做任何动作，只是看着、看着.......

她忙完之后，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抱紧了一个玩具抱枕，失神地看向滴满雨滴的窗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沉吟片刻，我轻声说道：“你要是感觉害怕，就把戴上耳机，听点音乐吧.......”

白药摇头示意不用，又面色苍白看着我说：“你不是想聊点什么吗？你问，我什么都告诉你，问完你就赶紧走吧.......”

我稍微愣了愣，又叹气道：“我们之间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我到现在都还是懵的，你也从来不亲口告诉我原因，我只能从别人的嘴里，一知半解.......哪怕是要宣布一个人的死刑，也要让他死得明明白白吧，我不想让我们之间的感情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结束了，我真的.......真的接受不了！你懂吗？”

“因为我爸！他不想让我嫁给一个三十岁还一事无成的男人，也不想让我后半生都住在外地，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