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醉跟皇帝客气了两句，准备走时回头看了一眼随广陵，轻声道：

“随遇已经为了你死过一次了，现在他的生命是我给的，所以，他跟你随家再无瓜葛。”

这一句话，虽说的清浅随意，字字落在随广陵耳朵里，却有振聋发聩的效果。

楚醉带着随遇走远之后，祭司殿中霎时间万籁俱寂，秦墨嘴角微勾，道：“哎呀呀，这举国上下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祭司的侍者，随将军竟有这个福气，可惜啊！注定与仙家无缘喽！”

这一声似叹似嘲，秦墨展开扇子，对皇上扇了两下，声音柔和了很多道：“陛下，该走了，好要准备祭司册封大典呢！”

这句话才是天启皇帝关心的，他立刻反应过来道：“对了，你知道要注意些什么吗？明日你可要盯着点！”

秦墨跟着皇帝边走边道：“陛下放心，交给我好了！”

丧子之痛，嘲笑之苦，颜面尽失，这一夜，随广陵经历了太多小心翼翼了许多年都不曾经历过的所有。

他站在原处，石化一般呆呆看着地上的血迹，若不是他此刻身处这里，若不是地上还残留着点点斑驳的血迹，若不是他亲眼见证了祭司诞生的过程。

随广陵自然不会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在这一夜与自己完全决裂，也会在这一夜，涅槃重生成为祭司的侍者。

直到后半夜，随广陵才木木将剑插回鞘中，转身迈步回家，腿走路麻木了不少，近乎失去活动的能力，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呆立了太久，还是因为心灵受到的创伤太大。

第二日祭司册封，整座皇城，万人空巷，全部围聚在祭司殿高高筑起的神台下，由天启皇帝带领着齐齐跪下，高呼着：

“天成祭司，佑我天启，千载长盛，万古流芳！”

“天成祭司，佑我天启，千载长盛，万古流芳！”

在一遍一遍震天的祈福声中，祭司册封大典终于落下了帷幕，楚醉硬拉着随遇一起接受万人朝拜，皇上当即封了随遇做祭司令，虽不是什么要职，但却有监督百官，直接传意祭司的特权，这个职位一般只有祭司亲选的侍者才有资格担任。

只是这一次，祭司令成了一个籍籍无名的八岁小童，倒是让朝中人颇感意外，但祭司亲选，必然是天选之人，百官也都闭了嘴。

甚至有几个大臣认出了随遇，册封结束后，还特意跟随广陵道喜，还说要改日登门道喜，随广陵却没有多欢喜，只淡声拒绝，自顾自上马车回了家。

平白多出来的祭司和随遇在那样的情况下离开，对于随广陵来说，不知是敌是友，是福是祸，万事还需处处小心。

天启皇帝派了几百宫女太监前去清尘宫伺候，楚醉遣回了多半，她素来喜静，知音一人足矣，侍奉十人足够，随遇也只留下了五个伺候的宫人。

夜里，随遇整理着楚醉的房间，将她的衣服放进柜子里，再铺好床准备走，楚醉笑眼拦住他，道：“有下人的！”

随遇倔强道：“那不一样，这是我给姐姐收拾的，姐姐睡着舒服，你是我的神仙姐姐，又不是他们的！”

楚醉捏捏他俊俏的小脸，道：“常言说“若共多情公子同殿，怎舍得叠被铺床”说的是不是你呀？”

随遇推开楚醉捏着他脸玩的尽兴的手，道：“姐姐又拿我取笑！”

“哪有，来来来，皇上今天送了新茶，我留你喝一盏 当赔罪了！”楚醉毫无诚意的道歉，拉着随遇在桌边坐下。

给随遇倒上茶之后，楚醉才察觉他的衣服换了一身，她今天白天明明给他变了一身束腕红衣，现下他穿已经是宽袍黑衣，楚醉好奇道：“怎么把衣服换了？我说你今天留下了好几个绣娘，原来是不满意我给你的衣服啊？”

“没有没有！”随遇摆手解释道：“因为姐姐送的衣服珍贵，所以才……才放起来珍藏的！”

“这样啊？”楚醉思索道：“其实也没什么珍不珍贵的，法术变得而已，你现在不穿，若是有一日，我消失了，那衣服也就没了！”

“不会的！”随遇忽然拔高的声音让楚醉惊了惊，想着自己也没说错什么话，这孩子何必反应如此大。

随遇却没有心思同她玩笑，小小的身子一动便从椅子上跳下来，站在楚醉面前义正言辞的道：“不会的，虽然人生苦短，我不知能陪姐姐到几时，但是我发誓，只要有我在一日，便护姐姐一日。虽然我现在还没有这个能力，但是我会努力修炼，若是能有成神飞升的那一日，便要永生永世护着姐姐。”

听着这稚嫩的声音说着如此义正言辞的话，楚醉不免动容，她伸手，轻轻将随遇拦在怀里，道：“哪有这么严重啊，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随遇依然坚持道：“我的命是姐姐给的，我是姐姐的人，自己的姐姐自然要自己护着！”

楚醉听着这话有趣，若是那第一翻陈辞还算得慷慨激昂，那随遇现在说的话，倒有些占有欲强烈。

楚醉打趣道：“若是有其他人抢你一步护我周全呢？”

随遇思索片刻道：“把你抢回来！”

楚醉笑着将他抱紧了一点，她活过百岁，见过太多这世上零七碎八的痛苦，多数人自顾不暇，除了墨凡整天嚷嚷着“修佛问道扣仙门，扶危济困悯苍生。”，她倒是第一次听到一个人如此坚决的说要倾其一生去护持另一个人。

楚醉自顾自抱着，却不想怀里的小随遇第一次脸撞到她胸前的柔软，埋在里面很舒服，脸和耳朵都仿佛被火烧过一般通红。

随遇的心随着碰碰直跳，距离太近，他怕被楚醉发现自己不争气的心脏便想伸手推开她，可是小手却无辜的碰到了那贴着他脸的柔软处。

好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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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随遇的脸更加通红，楚醉感到怀里孩子的异样，松开他又看见这孩子的脸一路从耳根红到了脖子，皱眉抚上他的额头，道：“好烫啊！你发烧了？”

随遇连忙摆手慌乱道：“没有没有，姐姐我……我困了我先去睡了！”说罢之后随遇匆匆忙忙跌跌撞撞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