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月看着他的沉默，满心的笃定忽然就没底了。
可她确确实实的，没有感觉到肚子哪里不对啊。
“承允？”她实在等不及，催了句。
白承允终于开口，他修长的手指抬起，覆在了苏清月的小腹上，一点一点地轻轻摩挲，仿佛在探寻着他的稀世珍宝。
“你昏迷的时候，医生来做过检查，孩子的胎心，异常。”他淡淡道。
苏清月疑惑地坐直，手里的碗也放到旁边的床头柜上，“异常是什么意思？之前三个月做B超时，一切都是正常的，孩子各项指数也都是很健康的不是吗？具体什么情况？”
苏清月自己都佩服自己，到了这一步了，她还能如此冷静的分析。
白承允：“是心脏方面的问题，胎儿心脏发育不全。”
“所以呢？”苏清月脸上还留着笑。
不过是四个月大的小胚胎罢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发育完全。
可白承允却直接宣告了孩子的死刑：“已经和医院那边约好时间，这一周你先养身体，把身体养好了，我们就去做手术。”
“什么手术？”苏清月挺着最后一点笑意，“这么小的胎儿，做心脏手术怕是不行吧？”
“苏清月。”白承允经常叫苏清月的名字，可是这一次，两人谁都能听出这声音里的不一样。
他一字一顿道：“是引产手术。孩子需要提前结束妊娠，不然任其发展下去，等到生下来也不会活太久，只会给他增添痛苦。”
这样啊。
苏清月脸上的笑容刚要退却，此刻又重整旗鼓全面加深，“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让你这表情这么凝重。”
她拍了拍肚皮，神色轻松而欢快：“估计是听我之前整天说不要它不要它，生气了跟我闹脾气呢。算了，就当是我们母子没缘分呗。正好我也担心心柑那边来不及，这样我尽快手术，再养养身体，就可以准备第二胎，去救心柑了。”
白承允俊颜上的凝重瞬间重了一层，眼眸里也依稀有风暴在隐隐卷动。
“你这样想？”他低着嗓音问道。
“不然还能怎样想啊？”苏清月不明白地反问，“或者让我哭天抢地抱着自己的肚子说我不要动手术？那你都说了孩子生下来只会更痛苦，长痛不如短痛，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而害了孩子一辈子啊，对不对？”
苏清月一副明事理的样子，像是白承允才成了不懂事的那一个。
白承允垂在身侧的右手，一下子紧握成拳，薄唇也崩成一条直线，分明就是隐忍到了极点。
苏清月看在眼里，在白承允看不到的角度努力咬住牙关，拼命撑了几秒钟后才开口。
“行了，这事就这么决定了吧。我是孩子的母亲，我有最终决定权。不过我现在又有点累，你能先出去，让我休息一会儿吗？”
她说着说着，就打了个很大的哈欠，眉眼间也渗入无力，好像真的身体不舒服只想躺下来睡觉。
白承允最后深深地看了苏清月一眼，扔下一个“嗯”字，起身出了门。
房门关严的那一刹那，苏清月的笑容像是化作了实质，“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她整张脸都泛着可怖的白，眼睛睁凸如同被人勒住了脖子，因为无法呼吸，只能拼命地张大嘴。
胸口也剧痛，有千万把刀齐齐戳在那里，全是最锋利的角度。苏清月要紧紧蜷缩着自己趴倒在床上，才能忍住熬过那股痛。
怎么会？
白承允竟然说孩子有问题，他竟然说给她安排了手术，要给她引产？
她不相信！
苏清月几秒钟前在白承允那里的伪装全都丢掉，此刻才是她的真正情绪。她手覆在小腹那里，又怕伤到孩子，手心将碰不碰的，颤抖不停。
这一夜，白承允没有再回苏清月的房间。
他就坐在客厅里，燃着一支烟，于尉要去苏清月房间送水时也被他拦住：“别去。”
于尉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眼白承允，明白了什么，心里叹了口气，上前道：“少爷，兰儿小姐承认她是故意撞苏小姐的了。我也按照您的吩咐，将她送走，安排到别的地方，以后绝不会打扰到苏小姐了。”
白承允并不太想听到关于白兰儿的消息，他朝于尉挥了挥手，于尉乖乖退出主楼，把空间让给了两人。
今夜，注定这两人都不会睡着了。
第二日。
苏清月起了个大早。
她其实一夜没睡，就坐在窗前的藤椅上，看了整整一晚上的星星。
等到好不容易天亮，她亲自去厨房做了早餐。从厨房里出来时，正好碰到下楼的白承允。
苏清月边解着围裙边灿然笑开：“昨天心柑看了一个三明治的菜谱，我觉得还不错，给他们做了几个，你也尝尝？”
白承允视线从苏清月脸上一寸寸划过。
她夜里应该是哭过，眼皮略微有些肿，所以特地加了点深色的眼影盖住，却有些欲盖弥彰。脸上也打了粉底，本就娇嫩的皮肤更加泛着如玉的光泽，不看她的小腹，都看不出她是一个孕妇。
别人怀孕都大腹便便邋里邋遢，可苏清月怀孕却比之前更有女人味。
苏清月察觉到白承允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她抬手摸了摸脸颊：“怎么了？化的不好看吗？好久没化妆了，有点生疏。”
“没有。”白承允淡淡道，恢复步伐走进了餐厅，“想出去？”
苏清月点点头，“从怀了孕后我就在秋园懒得动弹，如果一个周后做手术，那之后肯定要在家里休养，更出不了门了。趁着我现在身体还可以，我去给心柑和烨哥儿买点秋装，两个小家伙长得太快了。”
白承允微微掀动了下眼皮，一直在旁边伺候的于尉感知到了白承允的情绪，替他问出了疑问：“苏小姐，之前小少爷和小心柑的衣服，不都是您亲自做的吗？怎么今年秋天又……”
苏清月倒不在意于尉把她当免费劳动力，她很自然地解释：“我怕等我身子恢复了，会耽误他们穿衣服，还是买几件先备用着吧。”
白承允“嗯”了声，吩咐于尉：“让司机去准备。”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