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龚志成不搭茬，白颜也觉得无趣，把花生壳丢在矮几上，扯过几张纸巾擦手，慢悠悠说道：“你们薛氏最近这几年不好过啊，我在新闻上三天两头就看到你们新闻，都要被你们烦死了，咋的，干制药干不过人家？”

“是。”

龚志成笑了，不等白颜问，主动说道：“张道长和陆阿姨出手，薛总作为晚辈，肯定不能太过分，总得让让才是。”

白颜又问，“你们进军新零售，是冲我？”

“不是。”

龚志成笑容越发深厚，又道：“进军新零售，是薛总夫人感兴趣，发现你也在搞这个，是意外之喜。”

白颜更是觉得无趣，不想再问什么，见龚志成模样，疑惑道：“你在笑什么？”

龚志成站起身，说道：“笑你想着别人，自以为是个好人，却忽略了一个人。”说着话，凑到白颜近前，低声道：“我刚在手机上看到一条新闻，你到竹渡口去看看，我保证，你会很感兴趣的。”

月亮城外，群山之间，有一条河，是秀江分流，倒也没有名字，河流湍急，奔涌一片，唯独有一段斜起，称作竹渡口。

竹渡口平时唯有车辆经过，少有人驻足，毕竟说破大天，这竹渡口就是个本地人喊出来的名堂，可不是啥风景点，现在却仿佛河里捞出条龙一般，人群密集，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大呼小叫。

又有救护车呜呜作响，白大褂驱赶人群，赶到河边。

白颜到的时候，正逢白大褂用担架把人抬上救护车，他趁人家不注意，上前一步把白布扯开，急急望了一眼，就被白大褂推到一边，挨几句骂也不在意，失了魂般。

刚惊鸿一瞥，路人也望到白布下的光景，人比白布还白，都浮肿了，已然过世多时。

白颜走到竹渡口不远，正要拉开车门，听到一阵汽车鸣笛声，循声望去，却是龚志成开车经过，冲着他竖起大拇指，手一翻，朝着地上指了指，冷冷一笑，绝尘而去。

白颜没吭声，坐上了车，系好安全带，拉着手刹踩着油门，听着发动机轰鸣声，闭起了双眼。

他曾求章华为他搜寻人才，也曾答应章华，事后会和章华同享富贵，虽是利益互换，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不提东山村扶贫时章华对他多有指点之恩，在庐陵也承蒙他许多照顾，到了月亮城后，又是章华明里暗里帮忙，才能有现在这许多产业。

可章华却无缘无故溺死在这荒郊野外，他怎能一点愤怒没有。

白颜睁开眼，手刹放下，油门到底，车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出，轰然炸响，破风而去。

由竹渡口这边回月亮城，需经由几座大小土山的盘山公路，沿途上下坡更是数不胜数，往来车辆，忽快忽慢，不敢放肆，生怕跌落山崖，成了那孤魂野鬼。

可白颜此时怒气上头，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只是目视前方，左右全然不顾，一副要将这车开报废的姿态，过不得十来分钟，就遥遥望见龚志成的车辆，他开启车辆运动模式，将车速提上一截，直奔龚志成而去。

他这车的运动模式倒也不是样子货，也不知是好是坏，只是几分钟，就吊在了龚志成车后，不远不近。

龚志成偶然从后视镜里望到白颜那冷冽一片的目光，他呵呵冷笑一声，也是个不怕死的，这大冷天，愣是在这盘山公路上玩起了S线，忽左忽右，喇叭按个不停。

对这番戏弄，白颜全不在意，等到了下坡路，他猛踩油门，双手狠狠抓住方向盘，照着龚志成车辆撞上去，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两辆车都打着圈儿四处乱冲，最后各自撞上山崖止住去势。

无人经过的山路上，安静了良久，寒风呼啸，又飘起鹅毛大雪，开门声响。

白颜走下车，左手呈现一个诡异的形状，其它地方倒是完好，他慢慢走到龚志成车边，却看龚志成也下了车，背对着车坐在地上，见他来了，呵呵一笑，“怎么，想弄死我啊？”

白颜不搭理，左右望一眼，从地上捡起块石头，摇摇晃晃的走向龚志成。

心知他来意，龚志成倒也不怕，又道：“你不敢的，你不敢，你来啊！”

他猛地大叫一声，随后闭起了眼睛，不作丝毫反抗。

白颜在龚志成身前两米处停住脚步，好半晌，手上石头落地，说道：“谁干的？”

“你干的咯，你要是不指使他吃里扒外，他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龚志成呵呵直笑，睁开眼看了眼白颜，又道：“别想了，章华是自杀，不会有任何人为这件事负责，毕竟他上有老下有小，总得用自己的死，给活着的人换点什么。”

白颜一直冷着的脸，也笑了起来，直看的龚志成心里打鼓。只听得他说道：“是啊，有时候活着才是最可怕的，你也一样，我不会让你好过的。94年，药都有一对姓龚的夫妇上莲花山，求白神医馆诊治儿子，欠下人情。那个人情，应该是薛望海用掉了，你大概不知道，你父母，我知道在哪。”

“白颜，你想做什么？”

龚志成厉声叫道，见白颜扭头便走，也慌了神，纠结一阵，大叫道：“你回来，你回来啊，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回来。”，见白颜不搭不理，他只得说道：“你不想知道彭秀鹃在哪里吗？你十来年没和她联系了，她现在什么样你想不想知道？她上个月刚刚流产！”

白颜脚步一顿，回过头，快速朝着龚志成走去，不长一段路，愣是摔了三四跤，到了龚志成面前，他也不说别的，抬手就打，把个龚志成打的鼻青脸肿，才问道：“她在哪？”

龚志成“咳咳”几声，偏头吐了两口血沫，答道：“她嫁给了周公放，只是周公放对她不是很好，嫌生活太差，整天酗酒，对她非打即骂，他们住在海北新区，千秋酒店旁边的‘贫民窟’，他们在那很多年了，你到了地方随便问问，就能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