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年的冬天,大雪纷飞,直逼08年那一场,夜晚白天,银装素裹,天地之间茫茫一片尽是雪白。
此等光景,大幅度缩小了人们的工作时间,毕竟清洁工作难搞,早上九点多,才能清理出道路。
此时还是七点二十分,白颜被闹钟惊醒,起床洗漱,从冰柜里拿出牛奶面包用微波炉加热,就是一份早餐。
说来他这闹钟时间,取的是去爱你的谐音,十来年也没换过,倒能说是留了一分年少的中二,与过去,亦未完全割绝。
男人三十一朵花,三十而立的人,正处在事业上升期,赚钱时节,花钱也阔,买车买房净挑好的,自然像花一般讨人喜欢。
白颜却不然,且不说他事业未立,便连外表也不重视,人家早起都洗面奶刷脸,胡子刮的干干净净,他倒好,一条湿毛巾抹了抹脸,便坐到饭桌前准备吃饭。
朱茵走来,手上捧着个托盘,只有个电动刮胡刀和剪刀好辨认,剩下的都是些瓶瓶罐罐,她将托盘放在桌上,人也坐下,两手托腮,定定望着白颜。
白颜吞下口里面包,说道:“看人炒菜,不看人吃饭,你这么盯着我,我哪里还吃得下。”
朱茵闻言咯咯直笑,顺着他的话就道:“那你等会儿再吃呗,先忙我的事,我等会儿还要去上班呢。”,说着话指了指托盘。
白颜问道:“这是什么?”
朱茵笑答,“给你剪头发,刮胡子,顺便化个妆。”
白颜连忙摆手,“别闹,我一大男人,拾掇的这么干净做什么,我又不是去当模特。”
话虽如此,白颜终究还是没拗过朱茵,被她扯到梳妆镜前坐下,望着镜子中陌生又熟悉的自己,神情变得很不自然。
朱茵好奇道:“你还怕镜子啊?”
她说着话,双手抱住白颜头,叫了声“别动”,将白颜头发梳了梳,问道:“这一颗红痣要遮住吗?”
镜子中的白颜,眉高眼清,唇薄鼻挺,挽花俏脸,容颜依旧,若不是相熟的,定看不出他的年龄,只是眉心上一颗红痣添煞气,却让他这面容整体风格更改,多了几分侵略性。
白颜闭起了眼睛,“你觉得呢,哪个生意人会留刘海?”
朱茵吐了吐舌头,“咔嚓”一剪刀,把白颜刘海剪去。
过一个钟头左右,白颜看了看镜子,满意一笑,转过身,又看朱茵捧着套藏青色西装。
话说这月亮城,秀江为界,东西分作冬合区、寿武区、寒水区、海北新区。其中冬合区又称为老月城,月亮湾寸土寸金,销金之名远近皆闻,月下楼被称为月亮城的“金融中心”,高楼大厦层层叠叠,西装革履比比皆是,一朝暴富者有之,一夕破产亦是不少。
月下楼名作楼,实际上是一个商业综合地区,多是些写字楼、大型商超,众所周知,在沙漠里卖水是最赚钱的,月下楼也不例外,不提写字楼里的老总们如何日进斗金,单说这外头,一个十来平米的小卖铺营业额就能达到月十万,令人咂舌不已。
其中和寿东大道接壤的十字路口,有一家中型超市,名作“袁果果”,卖的是些水果零食。老板姓袁,叫作袁守则。早年他就看准新零售,搞物联网,玩大数据,期间几次差点破产,好在最后熬过来,很是赚了不少钱,却没有扩张,而是转而买房买车,将重心放在家庭。
白颜对袁守则的评价,是守成有余,进取不足,迟早要被淘汰。
朱二牛却不同意,反问道:“鲤鱼跃龙门,他也算是尾打浪花,跃过龙门的人,哪有你说的这么不堪?”
“他做新零售,靠的是家底撑着,用钱补窟窿,熬时间熬出来的,要说能力手段,顶天就是个店长的料,他不扩张,不是不想,是不敢。”
白颜嘻嘻一笑,手不自觉摸了摸西装,里头衣袋里卷着本小册子,不是别的,正是白神医馆的人脉薄,十年来,多少次危机,都是靠这上头人脉解决。
朱二牛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问道:“我们要收购他这个超市?”
“你来决定。”
白颜说着话,走进“袁果果”。
朱二牛摇了摇头,追问道:“写字楼不租了?”
“跑完这趟再去也不迟。”
白颜答着朱二牛,人也走进店门,店里头有休息区,是个小沙发,矮几上摆着些坚果供客户试吃,他走到休息区,拿出手机发短信,不多时,袁守则到来。
白颜和袁守则早就认识,早年送外卖,后来推销槟榔,都和袁守则有过接触。
袁守则今年五十岁上下,两鬓花白,穿起了中山装,还搞了串佛珠盘着玩,慈眉善目的,像是个邻家老人,见了白颜,讶道:“白老弟,挺精神,过来玩啊。”
白颜坐开些,让给朱二牛坐,又站起身来发烟,他站起身这会儿,刚好和袁守则坐下的时间重合。道:“这次可不是我来找袁老哥,而是我这伙计,他要送一场富贵给您呢。”
袁守则闻言也不意外,只因早先电话里就听白颜说了个大概,此时闻言哈哈一笑,和朱二牛打个招呼,互报姓名,说了几句客气话,便闭口不语。
朱二牛也不慌,神态自若,微微坐直了些身子,说道:“说实话,今天我过来之前,特地打听过您的事迹,在当时那个年代,实体业苟延残喘,大街上荒凉的像是鬼城,您还敢砸钱开超市……不得不说,您是这个。”,他说完竖起大拇指,直乐得袁守则哈哈直笑。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袁守则听完这俏皮话,定了定神,说道:“朱老板,我也不是那没见识的,你们搞投资的无非就那几套,给人投资,要股份,要分红,人家觉得理所当然,便同意了,拿着钱去扩大生意,这钱只够做一半的,做到一半麻爪,就得反过来求着你们追加投资,二次投资,钱给的少,股份要的多,就这样三次四次,慢慢的股份越来越少,最后整个店都没了,人家回头仔细想想,得,这干投资的会念大明咒,俺把你哄了。”
他半开玩笑,漫不经心,却令朱二牛心中一凉,笑容都尴尬起来。
朱二牛眼角余光一望白颜,却见白颜正剥着开心果,指不定心里怎么笑他呢,这一眼,却令他放松不少。笑道:“袁老板你这话可就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