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材闻言点了点头,“你想让我做什么?”
“就,把朱国庆赶走吧,在你的能力范围内,把他的饭碗砸个干净。”
白颜说着话,扬了扬手上提着的菜,“我得回家了。”
寇材惊喜交加,惊的是白颜会让他这么容易就把人情给还了,喜的是再也不欠人人情,一身轻松,要知道这人情可不像钱,钱还有个数,人情是没法计算价值的。
走在回家的路上。
白颜心里回想一遍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上午一帆风顺,好生出了口恶气,下午却是连番被人羞辱,他明白一个道理,欺软怕硬是现实,不是丢脸。打蛇要打死,招惹到人了,就赶尽杀绝。做人留一线,日后挨刀剑!
他这般想着的同时,眉心上仅剩的两颗红痣,其中一颗,颜色淡了些,偶尔被日光折射,却是隐隐望不到了。
平时要么躲房里打扮,要么呆院里浣洗衣裳的陆不懿,今儿个傍晚却是出了院子,朝着莲花山上走去,山道走不到一半,便和下山的张若拙相遇,二人去到路旁凉亭里坐下。
张若拙摇头晃脑,说一阵玄门秘语,讲一会儿佛教禅机。末了道:“白颜眉心上三颗红痣,是贪、嗔、痴三毒外显,这些年苦了他,好在贪痣已消,再不会为钱财苦恼。只是,却惹出来嗔怒。”
陆不懿笑起来,美艳绝伦,令这一山奇景都黯淡些许,从褡裢里拿出几枚蜜饯丢进嘴里咀嚼,说道:“我们都下山这么久了,你这说起话来怎么还拐弯抹角的,就不能直白点。
我的儿子,我能不清楚他的变化嘛。
我让他不读书,又逼着他到处上班,赚那三瓜两枣,放纵他跳槽,让他颠沛,是个人都受不了,要贪心大起,偏偏百无一用,怎么都赚不到钱。
最后吧,要么是贪心为恶,要么就是明悟赚钱不是目的,只是手段,庆幸我儿,是后样人。
他该是打算自己做生意,一头扎进这茫茫商海,却对前方荆棘还没有清晰认知,不懂当老板还不如当员工的道理由来,和人打交道,到处都有气受,哪里不犯嗔怒。你把这些都归结给他眉心上的红痣,也太武断了些。”
张若拙哈哈一笑,“我只希望他早日消却三毒,这样你我也能趁早回山,悠悠二十载,难道你不想家?”
陆不懿神色一怔,变得很是落寞,摇了摇头。转而问道:“白神医馆的人脉薄呢?”
张若拙笑脸一僵,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被白颜抢走了。”
月悬中天,晚饭时节。
白颜回到家,把酒菜摆好,左右等不到陆不懿回来,他手机拿起来又放下,哼了一声,抄起筷子就吃起来,吃了个半饱不饱,抹一把嘴,站起身收拾碗筷,这时却听到外头开门声。
过不了多久,陆不懿走进来,撞见白颜也不奇怪,淡淡一句,“回来了。”
白颜“嗯”了声,低下头等着挨骂,半晌没听动静,却看陆不懿去洗漱了,便收了桌,回到自个房里,蒙头大睡起来。
翌日,天方大亮,就是一场风雨,声势忽大忽小,最后落在一个平稳阶段,想来是要下个一天不停。
天气不好,白颜也就熄了出门的心,陪着陆不懿搞起卫生来,整个房子都没落下,翻出许多老物件,如他孩提时代玩耍过的铜铃铛、拨浪鼓、铁圈……甚至还有几件两掌宽的衣裤。
老物件带来的不只是回忆,还有为难,找出来了,也就该处理了,不与陆不懿商量,白颜抱起老物件,转到后院厨房,一股脑丢进土灶里,烧不得片刻,就听“嘭”的一声,一个物件炸了出来。
白颜侧身躲过,连“呸”几口把吃到嘴里的灰吐掉,往地上一看,居然是一个婴孩拳头大小的玉印,入手冰冰凉凉的,也不晓得是什么材质,他正打算翻过来看看下面刻着的是什么字样。
循声赶到的陆不懿,劈手夺过玉印,又看到土灶里还没燃烧完毕的老物件,气的面皮发青,大骂道:“你个杀千刀的小畜生,我今天跟你没完!”,抄起门边一根烧火棍,照着白颜就打。
白颜躲闪不及,被她敲在头上,后脑勺本就有伤,又加上这一记棍,痛的他两眼泛泪,气急攻心,眼一黑,昏倒在地。
莲花山脚下。
一对青年男女,男的丰神俊朗,背着个长匣子,女的顾盼生辉,抱着个襁褓。
两人将一枚白玉印、一本线装书、一个铜铃铛悉数放进襁褓,冲着一个半大女童说着些什么,说完话将襁褓交给女童,转身离去。
白颜望着这一切,说不出话,动不了手,甚至连他们的谈话内容都听不着一星半点,眼睁睁看着女童抱着襁褓,目送青年男女远去。
“不要去,不要去……”
白颜低声自语,迷迷糊糊睁开眼,又是可恨的日光灯,照的他直犯头晕。
“你醒了?”
是陆不懿的声音。
旁边还有一个男声响起,“让他好好休息吧,老伤加旧伤,需要静养很久。”
过了几天后,白颜可以行动自如了,与陆不懿不告而别,找到寇材送他到月亮城,和陆不懿来了个灯下黑,在月亮城租了个小房子,寻了份工作,白天上班,晚上坐在门口望着秀江怔怔出神,就这般熬过年关。
在二月二龙抬头时,白颜收到了孙淞和阿罗阿罗的短信,内容大同小异,都是到了月亮城,要找他。
此时白颜,比之刚回荷叶镇时还要不堪,衣服半新不旧,头发乱糟糟似鸟窝,面上胡碴密布,与流浪汉没啥两样。
看着手机上两条短信,白颜抬手想要回复,恰好这时又有催债短信前来。
黄毛给他的二十万,除非创业,不然他绝不动用。
讨生活,花的都是他自己的工资,再不行就瀚宝上借,说白了,养活自己一个人都难。
白颜放下手,目光莫名,偏头看向镜子,却是想要整理一番仪表,重新开始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