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妹坐在椅子里，不慌不忙，却极其阴险狡诈地补充：“而且，走的时候还要把身上的一件东西留下！”

“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犯错就留下哪件！”黄小妹怒气尤胜地说道。

嘿，这就有意思了！李拜天毕竟是个写小说，和文字打交道的人，他怎么可能听不出小妹话里的意思呢？无非就是在意他把她摔趴在地后还落井下石，亮剑顶了她一两分钟的事嘛，那照她这么说，犯错的应该是那把剑咯？

“怎么着？”他笑着问：“你要时时刻刻把它揣身上啊？”

“你！”小妹气得顿时从椅子里跳起来，扬手指着他！

李拜天的语气不温不燥，听不出半丝猥琐，而且很贴心地提示：“你可以时刻揣身上，不过它喜欢吐，你得悠着点。”

小妹也不是傻子，她当然也听出李拜天话里的意思了，伸出中指，咬牙骂道：“Fuckyou！”

“这不好吧？咱们才刚见面，你就要fuck……这种事，还是我主动好了。”

两人唇枪舌剑，丝毫不让，夹在中间的黄老伯是个上了年纪的人，对年轻人之间的暗语并不懂，也不知道自己的孙女和李拜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还听不懂fuck的意思，但看小妹那么激动，而李拜天面不红心不跳，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就以为李拜天这混小子一定是欺负他的宝贝孙女了！

“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呀？身上的什么东西？”他问，很严肃地问，颇有大家长的风范儿：“臭小子，你是不是欺负我们家小妹了？”

“老伯你也太瞧得起我了，”李拜天叫屈：“你刚才也听到了，我身上的东西小妹想拿走。是我的，她却想要，这不是她欺负我么？”

小妹这时候气傻了，一大堆英文彪来，不得不说，老外就是可怜，骂人就会用FUCK。fuck来fuck去，没有一点新意，听得人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而中国就不同了，瞧瞧桃子骂他的时候，长长的排比句辞藻绚丽、比喻恰当，犹如排山倒海，气势雄浑而不可阻挡，听之犹如飞沙走石、万马奔腾，带来了精神上极大的享受。关键是，全文居然还不带一个脏字，可谓是骂人于无形，厉害，厉害！

不过，和桃子不一样，桃子骂着骂着，那是要动手的，一个过肩摔，李拜天就会被她骑在身上，任由折磨，而小妹就不同了，她骂起来的样子不像泼妇，更像是饶舌表演，样子很酷很好看……准确地说，是她胸前起起伏伏的肉·丸太诱人了，实在是让李拜天挪不开眼。

吞咽了几次口水后，小妹总算是明白自己着了眼前这匹厚颜无耻的色狼的道了，她马上闭了嘴，将衣服领口往严实拽了拽，丢下一句由不完整的英文单词和缺乏主语的汉语组成的混合骂句：“Fu……不要脸！”

黄老伯听不懂FUCK，但能听懂“不要脸”，阴森森的面孔顿时转向，对准李拜天，填充火药，瞄准，点燃引信，准备发射！

气氛这么尬，大个儿连忙出来调解，他拿起棍具，大致观摩着：“黄、黄老伯，你这制棍的技艺越来越精湛了，拜、拜天兄，你不好好练功，可、可对不起它们了……了。”

暂时不理性感尤物黄小妹，经过刚才那一通骂战的舒筋活血，李拜天的大脑已经进行了一次超级风暴，因此心里有了打算。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这小一万块钱，虽说值，但他一毛、一分都不会从工资卡里拿！

“老伯，你欠了人家多少钱啊？”他问。

黄老伯似乎没有预料到年轻人忽然会转移话题，而且又回到他欠钱的问题上来：“怎么突然问这事啊？”

李拜天刚动口，他就把桌上的棍具整合在一起，往他面前推去：“你先把棍具的钱付了吧，我担心你小子耍赖。”

这是什么话？

“老伯，你别担心，我不会耍赖。”李拜天安慰道，看老伯对他印象极坏，且并不愿意和他谈论别的事，便准备开门见山，让他亲自找自己谈事。

“依我看，你欠的实在不少，少说也在五位数上了吧？”他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你存下来的养老金，不到特殊情况，不会动用。”

果然，黄老伯惊愕地瞪起了眼睛，李拜天倒舒舒服服地去他的茶案边，不慌不忙地给自己斟了一杯清茶：“不管你收了别人家多少古钱币，黄老伯，我劝您赶紧去夜市摊上摆个小摊，当玩具卖出去，否则，你就会血本无归。”

这句话说得忒狠，老人家浑身一震，登时就跑了过来，一把夺下李拜天手里的茶杯，怒喝：“臭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拜、拜天兄，”一旁听着的大个儿虽然知道他有话要讲，可是黄老伯是他敬重之人，他也觉得这话有点太刺激了：“你这玩笑开大发了，快，快给黄……黄老伯道个歉。”

但李拜天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怎么能道歉呢？

“我如果没猜错，您之前戴在身上的五帝钱是这些收购的钱币中品相最好的，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的这串五帝钱中，只有嘉庆是真币，其余都是仿制产品，走到地点，论斤售卖，几十块钱就能买一斤！”他淡淡地说道：“黄老伯，你上当受骗了！”

这下老人家就急了：“什么？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什么仿制品？什么论斤卖？什么上当受骗？你最好给我说清楚了，否则，你这么欺负我老头，今天别想轻易走出这个门！”

黄小妹也没心思去玩手机了，双臂抱在胸前，等着李拜天给他一个交代。

这个交代被一个电话打断了。

“对不起，我先接个电话！”李拜天说着，接起电话：“飘，是我。”

“主人，你快到家了吗？”飘飘问。

耳听那边似乎还有些吵闹。

李拜天看了下时间，现在是九点多钟。

“估计还得等一会儿，怎么？有事吗？”

“没事，请主人安心做事。”说完，手机那边传来咔嚓一声，接着是一个男人痛苦的哀嚎，高音还没喊上去，电话就挂断了。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李拜天毫无头绪，不过，既然喊叫的是别人，再加上连高忠义这般黑石挑大梁的狠角色都能和飘飘打个平手，李拜天心里便舒坦了——天塌下来，也伤不到他的小键盘。

不过，这边也要尽快了。

“老伯，可否借你的五帝钱一用？”他伸出手去，礼貌地询问黄老伯！

那黄老伯此时已经气得面色铁青，黑洞洞的鼻孔张张合合，瞪成三角状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拜天，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千百次。

当然，李拜天心里也怂，但还是强迫自己硬着头皮上：“黄老伯，你算瞪上我一年十年，那些钱也不会变成真的，反倒是骗你的那些人会逍遥法外，继续寻找其他受害者。所以，你瞪我百害而无一利啊。”

这时，黄小妹也干脆走了过来，挽住她爷爷的手臂，一手帮他抚摸后背平气。

“孝顺的孩子心灵美！”李拜天眨了下眼，这不眨不要紧，赤裸裸的调戏险些让黄老伯跳起来揍他，还好黄小妹和大个儿把他拉住了。

“爷爷，给他瞧瞧，如果他说了假话，有高大哥在，他跑不了。”

“是、是啊，黄老伯，俺这兄弟没啥特长，但一般不会说……说瞎话，你别动气，听听、听听也无妨。”

话说至此，黄老伯再看李拜天不顺眼也没法了，经他那么一说，心里也隐约有些害怕。他慢慢放下手来，伸至腰间，小心翼翼地摘下那一串五帝钱，递到李拜天手里，喉咙里像是不甘心似的，咕噜闷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