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奇凡几个人快速跑过去，那人站在门口不敢进去，房子已经摇摇欲坠，随时有倒塌的危险。

“快进去救人。”孙奇凡没有停下脚步，直接就冲了进去。

进门，看到的是跟刚才一样的场景，两个老太太的表情一模一样，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快帮忙”孙奇凡这次没敢再犹豫，当下拉了柱子一把。

“乡长，老太太在举行仪式，我们不能动。”安宝伟把孙奇凡伸手拉住。

“宝伟，你是党的干部，难不成你也信这个吗？快点。”孙奇凡有些急了，因为他看到周围的几个人都是眼睁睁的看着并没有谁上前来帮忙。

“乡长，不是我不想快点，而是……而是……”安宝伟有些着急，他不知道应该如何跟孙奇凡解释这里所谓的风俗的意思，每年冬天来临，很多觉得自己寿限到了的老人都是采取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而按照这里的风俗，面对这样的老人，你是不能阻拦的，说的严重一点那就是影响对方‘升天’啊！

“快点”孙奇凡眼看着是指望不上他们了，随即自己转过身连椅子带人一起抱了起来，虽然说不上很重，但是这体积实在是太大，一步一步的挨到门口，自始至终，老太太都紧闭着眼睛不说话，但是，孙奇凡分明看到那眼睛里有泪水流出。

有一句话虽然不好听，但却实实在在的反映出了人的心里，那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说的时候谁都不怕死，但是一旦到了真正结束自己生命的时候，所有人都会退缩的，孙奇凡相信这些所谓的已经看破了天命的老人也不例外，虽然平日里的日子过得比较清苦，但好歹还能每天见到太阳升起，但是，如果用这种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孙奇凡觉得，并不是他们愿意，而是这里长年累月传袭下来的这个风俗太害人，有很多老人明明想要继续生活下去，但是很有可能碍于面子只能无奈的接受用这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把老人背出来，老人依然没有睁开眼睛，周围的人围在那里默不作声，让他们意外的是并没有看到老人自己再进到屋里的场景，这更验证了孙奇凡心里的想法。

刚刚送来了大米白面，老人也想着过一个好年，但是，每年一度的升天日开始了，老人为了自己的声誉不得不呆在屋里面等候那个时刻的到来，从孙奇凡把她抱起的那一刻，老人的心就已经软了，她没有勇气再自己跑回那即将倒塌的屋里面。

“柱子，看看还没有能收拾的东西，简单的收拾一下，快点。”见老人还算平静，而且房子一时半会儿也倒塌不了，孙奇凡抹一把额头的雪水急切的说道。

众人这下全都反应过来，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去弄出了一些日用品，等到柱子最后一个抱着唯一的一床棉被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房子轰隆一下倒塌了。

“就近先找一户人家，给他点钱，先把老人安顿下，你跟他们家说，风雪停了乡里面会想办法的，绝对不会不管的。”孙奇凡长出了一口气，有了好的开端，后面的事情应该就会顺利很多。

“那边那户跟我有亲戚，先弄到他们家去。”安宝伟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户人家，孙奇凡说的很轻松，安宝伟却知道这事并不是随口说说这么简单的，这大过年的，人家谁也不愿意把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接回家啊，就算是你乡政府下的命令，人家该不听也是不会听的，因为都说过年的时候接别人回家不好，你说谁愿意往自己家里领人？尤其还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快要入土的老人？

但是孙奇凡已经把这话说出来了，而且看到这老人可怜的样子自己心里面也确实不好受，没办法，只能自己出去说情了。

还好安宝伟平日里对这家亲戚比较照顾，再加上安宝伟许诺会想办法给他们争取一袋子面，所以这才答应让老人进门，但也只是安顿在旁边的一个草屋里了，并没有把老人接到正房屋里，不过这已经很不错了，孙奇凡倒也没有说什么。

有了这一个先例，后面的就好多了，有很多这样的老人一个个被背出来，大家的表情大同小异，虽然都没有睁眼，但是眼角的那一抹泪水却已经很明确的表达了他们的心意。

“乡长，我们必须找一处地方把他们安顿好，这大过年的，谁家都不愿意接外人啊！”房子倒塌的越来越多，大街上聚集的老人也越来越多，很多人家一看这样的情况直接就把大门紧闭了，任凭孙奇凡喊破了嗓子人家也不开门。

过年，都图一个吉利，在他们看来这些老人都已经是被下了咒的即将升天的人了，说不定哪会儿就有可能会到那边去，如果真的在自己家里出点事那怎么办？

所以，大家都选择了回避，而孙奇凡倒也很明白，并没有再给身边的这几个小伙子们下任务。

“宝伟，带两个人趟一条路出来，乡政府那边想办法加加班用木板堵一下……”孙奇凡突然想到，虽然那乡政府还没有建设完，但好歹上面有顶子啊，只不过就是四周围没有围挡罢了。

“乡长，我带人去吧！”柱子主动说道“我们对那里还算是比较熟悉。”

“嗯，记住，首先注意安全，其次不要搞破坏，对于那些东西尽量的保持它们的完整。”虽然现在形势特殊，但也不能乱来，如果把那些料全都破坏了，那来年损失可就大了……

“放心吧乡长，我们一定会注意的。”柱子顶着风雪带人走了。

看着一众老人全都裹着被子蜷缩在一个墙角处，孙奇凡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些老人有很多才五六十岁，但是生活的沧桑却让他们看上去犹如七八十岁的老人，生活的重担过早的压垮了他们的身心。

“宝伟，我们这几个人根本不行，看看还能不能再动员一下，大家三个人一组相互照应着把这些老人送到那边去，告诉柱子他们赶紧先生点火，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这么大的风，一旦控制不住火势，后果不堪设想。”不管大事小事，孙奇凡都不放心，一遍遍的千叮咛万嘱咐。

“这件事交给你，你不是会盘炉子吗？”安宝伟随手把一个年轻人拽到跟前“你先过去，去盘一个炉子，搞得大一点不要紧，但是一定要保证火苗不会往外跑。”

“我这就去。”那些年轻的随手从旁边人的手中拿过一根棍子，大雪天气，有这么一根不为拄着当拐杖，而是为了探路用的，这里的交通不像是外面有明显的标志，即便是土生土长的人也不敢保证每一脚都能顺利的踩到路面上，万一不小心那一脚落到大坑里就麻烦了，这么大的雪，下去之后即便是摔不死也得冻死，因为没有人会发现你，发现不了，你就等着大雪把你给埋了吧！

柱子一伙人的动作还算比较利索，时间不长就整理出了一个房间，虽然里面依然乱糟糟的，但是比外面是强多了，尤其是当那火苗升起来的时候，众人感觉寒冷一下子就被驱赶散了。

一众老人依然不敢睁开眼睛，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还不敢面对，按照往年的规定，这个时候是人归西天的日子，而今天，自己却被人给救出来了，这让他不敢面对这些乡亲。

“各位大爷大妈们，我知道你们也是有苦衷的。”孙奇凡知道这些老人的意思“虽然我并不清楚这里的所谓风俗，但是也知道，这个风俗肯定是万般无奈之下沿袭下来的一种习惯，习惯久了，大家就以为是风俗了，其实并不是这样，这样的风俗我们完全可以解除，我觉得今年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作为乡长，我像你们保证，保证你们未来的日子会越来越好，所以，大家就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了，新年就要来了，我在这里，我们一起过大年。”

不知道是那个老人领的头，那些老人一个个扑通扑通的给孙奇凡跪下了。

跪天跪地跪父母，这一跪，跪出了他们无尽的谢意。

孙奇凡并没有像某些人一样赶紧伸手扶起来亦或者说是冷漠无视，而是一样跪下了：“大爷大妈们，我是乡长，没能预料到会有今天是我的失职，我对不住大家……”

“乡长，起来吧！”安宝伟招呼大家把老人们都拉起来“我们现在还没有真正的完成任务，人是都救出来了，但是……但是后面的问题怎么办？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睡都得想办法解决啊！”

“现在蒸馒头也来不及啊，而且也没法蒸啊！”柱子一脸的愁容，虽然弄出来几袋面，但是想要正经的搞出馒头来却不是那么简单的啊，而且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这么多人，怎么解决啊？

“我想想”孙奇凡紧紧地皱着眉头，是啊，人是出来了，但是接下来的生活问题该怎么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