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夏不说话, 可是她的表情和眼神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啊。
她又不会演戏！
再加上旁边还有一个谢一飞。
钱洁问了几句发现商夏已经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绪里去了，脸上还带着明显有点甜的笑意呢。
她转头就去问谢一飞了：“一飞你注意到什么啦？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没有什么预兆，小夏就有男朋友了？是你们的同班同学吗？”
谢一飞仍然趴在桌子上, 一只手托腮：“具体哪一天忘了，就是她嚷嚷着要找对象那段时间有的吧。我们同班同学喜欢她的不少，没一个敢行动的, 一个个怂得简直不像是我们警校的。”
钱洁哈哈笑起来：“因为付沣的事情吗？我都听说了, 那位小学弟才是真的惨，做了好榜样。不是同学，那小夏也没有几个认识的同龄人啊？”
她看了一旁似乎在想什么很甜蜜的事情的商夏, 想了想：“我就说，莫名其妙的突然嚷嚷着要找对象，原来是因为有喜欢的人了想要行动！你是听到小夏跟对方打电话了？还是单看她的言行举止观察出来的？”
谢一飞摇摇头：“她也没有刻意隐瞒，言行举止挺明显, 不过铁证是，我亲眼看见她有一段时间经常收到信。”
“信？”钱洁疑惑道。
……是她以为的那种信吗？
谢一飞对上她的眼神, 肯定地点了点头：“就是你想的那种，装在信封里、一字一句写在稿纸上的信, 我扫到几次信封上写的‘小夏收’，落款没有，钢笔字写的非常好。如果说是字如其人的话，我大概能够想到，那个人为什么能让小夏这样喜欢。”
钱洁大致懂她的意思了。
“很多啊？”
谢一飞似乎也很替好友高兴, 笑了起来：“是啊，很多。有一段时间，她经常收到信，宿管阿姨都开始打趣她啦。而且商小夏每次收到信都表现的特别明显，就是那种紧张、还有甜蜜的感觉……嗯，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的。信的内容我就不知道了，无非就是小情侣之间写的情书吧？”
钱洁接口就道：“对啊，情意太重，字句太轻，只言片语不够，认真地在书桌前写下一封又一封的书信……”
说着说着，钱洁居然也有点陷进去了。
现在这个年代，网络发达，人手一部智能手机，想要联系到人、想要见到面，只是简简单单一个视频就可以解决问题。
甚至有了无线网络以后，想要见到千里之外的人，都不需要付出任何的代价，连钱都不用的。
各种通讯工具、社交软件层出不穷，基本上有句什么想说都可以直接用社交软件发过去，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这是一个快节奏时代，人们谈恋爱很快、结婚很快、离婚也很快，总之什么都是很快速的。
在这样的时代里，哪里还会有人能够耐下性子去趴在书桌前用钢笔、在信纸上一字一句地写满一页又一页的纸张呢？
不是有一位先生还写过一首《从前慢》，里面用很美的现代诗歌说“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从前了。
因为现在没有，所以会显得以前的那些格外珍贵，让人神往。
谁会想到，现在还会有人有这样的心思？
还是一个男人。
这还只是谢一飞看到了的，信的内容、还有他们之间还有过什么样的不为人知的美好，那都是不知道的事情。
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很浪漫了。
钱洁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的脑补感动了，还是被自己感知到的简单的浪漫感染到了，忽然之间也想要找一个会让自己心动的人、谈一场恋爱了。
她醒过神来，看见商夏已经在继续看手中的书了，于是问道：“小夏，你真的有男朋友？正在谈恋爱？别的要保密，是不是在谈总可以告诉我们吧。”
这一次商夏没有脸红，也没有支支吾吾，而是想了一下，摇头：“没有正在谈。”
“咦？那你……”钱洁听到谢一飞的话，再看见商夏刚才的反应，以为她肯定是在谈恋爱了，只是随口一问确定一下而已，没想到居然被否认了。
商夏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星星在其中闪烁，唇角也忍不住再次上扬：“师兄说要很认真很正式的追我，他查了很多资料、看了很多书和影视作品，也问了很多人，学了怎么追女孩子。每一个女孩都是珍宝，尤其是心上人，是掌中明珠、天上皎月，需要付出很多的心血才能拥有。师兄希望我能从他追求的过程中知道，自己是很珍贵很珍贵的，在他面前我可以肆无忌惮……”
她一边回忆一边说，忽然看到钱洁和谢一飞的表情，才猛地打住，想到自己好像说多了。
谢一飞：猝不及防的狗粮就拍在了我的脸上。
钱洁摇着头用惊叹的语气说道：“哇！是你师兄？咱们学校的还是你师父那边的师兄啊？这些就是他写给你的信的内容？怎么还没有见到追你的那个人，就从你这儿吃到了比小迟和他的咩咩更加大盆的狗粮？我可以说羡慕嫉妒恨吗？”
商夏抬手放在唇边轻轻咳了咳——她其实真的没想说这么多的，只是刚刚回忆着收到的信里的一字一句，一时忘形了。
想了想，她又说道：“总之……如果我脱单，嗯，是这个词吧？如果我脱单了，会告诉你们的。”
谢一飞立即哈了一声：“按照惯例，把我们宿舍一枝花拐走的人，是要请我们吃饭的吧？”
商夏又有点赧然：“以后以后，现在不是还没有么？”
“行行行，不久以后嘛，我们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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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夏找张静晓打听来的关于陈华飞的事情也就是他没有入狱之前的事情、还有在监狱里的很多事情而已。
跟她自己所料的相差不大。
陈华飞刚刚出来混社会的时候，就跟商夏在y城认识的那一群叫她大姐的人差不多。
真要说他们有多坏，那是没有的。
不过因为言行举止还有小偷小摸的，还有一些会走在路上忍不住嘴贱、占一占漂亮姑娘口头上的便宜。
真要说他们罪该万死当然不至于，但也是需要改造一下的。
陈华飞还在那个比较跳脱、不定性、需要社会慢慢教做人的阶段，就直接被抓进去了。
监狱里的日子跟外面的世界自然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一晃几十年，他也就走歪到了比较奇怪的路上去。
幸好没有歪得太狠，还可以再掰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陈华飞已经又开始相亲了——
主要是他已经四十多岁了，还没有结过婚，他老娘很着急。
而他本人，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就算再不懂事，别的人情世故再不知道，他也是知道男人要娶老婆生孩子的，而且毕竟作为一个正常男人，生理需求也是有的。
所以陈华飞一直以来虽然不怎么听话，对这个倒是完全不抗拒。
不止不抗拒，他还挺乐意的。相亲见到的所有对象他都满意，都十分愿意。
就是女方基本都不怎么愿意而已。
陈华飞心里还挺不解的：自己长得不差，身体也很好，又没有结过婚，虽然是个坐过牢的男人，但是给他介绍的那些女人也都没有特别好的出身啊。大多都是农村的、在外地打工回来的、小学毕业的初中毕业的、还有小学都没有毕业的、离了婚的、死了男人的、还有死了两个男人离了两次三次婚再嫁的……
这种的有什么可看不上自己的？
这一次倒是有些不同。
据说这一次的女人名字叫胡小芳，是附近村子里的人。这个女人不到四十，长得个子挺高，皮肤也比较白，只是她也是初中毕业以后就早早的去了繁华的城市里打工，那时候还不满十八岁，只能进那种黑厂里去干活。
几年后再回家里来的时候，就带着一个刚满月的儿子。
他们那个年代，未婚先孕，孩子还给生下来了，这在村子里可是一件大事。
胡小芳带着儿子回来的事情没两天就在村子里传的沸沸扬扬，都传到别的村子里去了。
而且她户口本上也根本没有结过婚，一直都是未婚状态。
她没有结过婚，儿子就已经生出来了。
乡下地方很多人家都结婚早，没有到法定结婚年龄也没什么妨碍，先办了酒席两家亲戚一起吃了饭以后，小夫妻两个住在一起就是一家人了，等到了年龄再去领证就是了。
可是胡小芳的年龄已经过了法定结婚年龄了，户口本上还是未婚？！
而且不管是谁问她孩子的爸爸是谁，人在哪里，她都是打死也不肯说的。
这样一来，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传的话就很难听了。
所以胡小芳这几年一直都没有找到对象，家里头、她自己都在张罗着，可是一直都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因为她未婚先孕，还带着一个儿子，不管跟谁结婚，那个儿子没有父亲，肯定是要跟着她一起的。
大多数人都不愿意给别人养儿子。
愿意的人，胡小芳一家人就有些看不上了。
耽误了这些年，胡小芳已经要四十了，她儿子也已经十几岁马上就要小学毕业了。
再耽搁下去更难找。
于是跟陈华飞相亲吃了一顿饭以后，她回头就去跟介绍人表示自己愿意了。
陈华飞——
陈华飞自然没有什么不愿意的，看见胡小芳人长得又高又白，身材不错，他就很愿意了。
吃饭的时候又看到人家对着自己笑了，他就更乐意了。
可是这一个，陈华飞的老娘，陈雪莉的奶奶不愿意。
她也是个没什么文化的农村人，年纪也大了，人就比较固执，跟很多人一样，她也认为胡小芳这样没结过婚就生了一个儿子还独自养这么大的，不知道在外头干了什么。
只是离得远大家都不知道而已。
而且她还带着一个儿子。
自己家儿子可是头婚，孩子也没有一个的，结婚后肯定要生一个孩子。
她带着个儿子嫁进来算怎么回事？
那个男孩子都已经十几岁了，肯定都懂事了的，自家儿子费心费力地给养大成人了，长大以后也不一定能认他这个爹。
这不是出力不讨好吗？
她就不愿意。
可她不愿意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女方那边愿意，陈华飞一听就已经高兴得什么都忘了，他妈在旁边念叨什么他根本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之前的他也都愿意，可惜女方不愿意，他只能算了。
这个好不容易愿意了……
陈华飞出狱没有多久，相亲次数已经非常多了，他实在有些烦了，不想再继续相亲下去。而且胡小芳长得不错，皮肤白身材也可以，他觉得没什么好挑的。
陈奶奶再三在家里头说这个不行，再给他找。
陈华飞不仅听不进去，而且转头就去外面自己联系胡小芳了——
两个人吃饭的时候是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的。
陈华飞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了，陈奶奶是他老娘，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管着他盯着他，像盯小孩子一样。
胡小芳那边就更好说了，她家里头眼睁睁看着她年纪一年比一年大，儿子也是一年一年长大，越拖只会越难找男人了。
他们家里听了这些年的闲言碎语也烦啊。
也替她着急。
这回她可算是愿意了，对方的条件也是早就打听过的——
陈华飞虽然什么都没有，可是他有个心疼他的妈啊，还有个孝顺的大儿子，在建安开了好多年的老店！能说没有点家底？
当哥哥的能眼睁睁看着吃苦几十年的弟弟受穷？
胡家人几乎是求之不得。
陈华飞跑出了家门，很顺利就见到了胡小芳。
两个人一起出去约会。
专门坐了车到建安市里头繁华的地方去逛一逛。
下了车没走几步两个人就手拉手了，逛了一会儿——
陈华飞出狱后，不管是他老娘还是陈华飞的哥哥，都想着他前面几十年吃苦受罪的，好不容易出来，给他准备了不少现金。
他兜里还真有点钱。
只是之前都在村子里待着，吃喝都在家里头，衣服鞋子也都是出狱的时候他妈就给准备好了的，根本不需要他花什么钱。
现在可算有地方花了——
带着胡小芳转了几圈，胡小芳已经开口就叫“华飞哥”了。
陈华飞也是一口一个“小芳”地叫着。
他手里拎着大袋小袋的，全都是给胡小芳买的东西。
幸好他钱不多，花完也就没了，他才出来时间不算长，也没有学会网银那些东西。
陈华飞的钱一花完，两个人就打算往回走。
他正在兴头上，完全忘了老娘不赞成他找胡小芳的事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听进去过。
于是陈华飞直接带着胡小芳回了他家了去。
胡小芳也完全没有想到陈华飞的妈会不同意——
她以为，既然介绍人把双方情况都说了，他们两个都能坐在一起吃饭了，那说明双方家里头首先都是同意了的。
她就大大方方地跟着去了。
这两个人一到家里头，那叫一个黏糊……
陈奶奶一大把年纪，也体会了一下什么叫辣眼睛。
两个加在一起八十多岁的大人了，一到家坐在沙发上两个人就紧紧挨着，挨着挨着开始搂搂抱抱的。
搂着搂着就亲到一起去了？！
她老太婆还在旁边看着呢！
商夏再一次来到陈家村陈华飞家里的时候，人还没走近，就听见里头大吵大闹的，热闹非凡。
作者有话要说： 《从前慢》木心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