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过千山的风卷过海面的腥, 带着遥远彼岸的呢喃来到他耳旁——
‘汉尼拔……百合的花语是……’
他从梦中睁开双眼, 此时已经接近他和他最近正在积极引导的学生·suzy约定的时间点。
他有序不乱的起床整理床铺, 换上得体的衣装稍作清洗,他一贯于整洁优雅的接见任何人,不论自己在做什么事情,都保证自己的仪态保持干净。
在挑选手表的时候, 他的目光短暂的停留在了一个能逃入两根手指的, 戒面仿佛是一个铭牌,上头雕刻着花体梵文,造型非常特别的戒指上。
仅仅几秒的凝视, 然后他拿起了一块手表给自己戴上, 将抽屉推回去关上。
不知道是为什么,自从开始接触suzy,并全身心投入的引导她, 他开始开始梦到那个纯白如雪的孩子。
也许她已经等了太久,所以在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她, 她很想快点回到他身边。
汉尼拔离开卧室走到了厨房, 他需要给那位有些迟钝的学生准备一点甜点,时间有些紧迫, 也许只能做中式的甜酒,那孩子似乎对东方料理尤为钟爱。
打开冰箱时汉尼拔看到了半边的肺叶,不得不感到几分遗憾:“……只能处理给克劳福德先生品尝了呢。”
他追求食物的品质与新鲜度, 这从某位妙龄女子身体里取出的, 本该今晚就及时享用, 可惜今晚的来客坚称是个素食主义,他作为一个疼爱学生的老师,只能暂且把它放一边,改成明日宴请杰克·克劳福德,以及,他最近新发现的有趣孩子威尔·格雷厄姆的餐点了。
但就目前而言,汉尼拔依然更喜爱suzy——毕竟suzy是如此的特别,更如此矛盾的令人发笑。
她也许是一个变种人,不,汉尼拔几乎肯定她就是,尽管suzy已经极力的隐藏自己,但仔细看完那个曝光的大学时间视频,汉尼拔不难发现那些武装士兵,尤其是那个携带弓箭的特工,真正想要捕获的,是她,那眼神还有微表情都太过明显,汉尼拔轻易就能分析出。
当然,他对她的一再容忍,允许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犯蠢,迟迟没有成为他所满意的玩具,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这些特殊。
虽然也确实包含了,甚至因为发觉到她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唯一的成功后,汉尼拔有种终于等到了的欣慰。
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他还需要做一些准备,只要一切都准备好——他就可以将他的百合花重新养活,等着看他在她怀中盛放芬芳。
然后他听到了门铃,这让他收回了思绪,看一眼小汤锅里还未煮开的甜酒,他关小了火去给他可爱的学生开门。
门外的苏秦正与似乎想留下来等她课程结束,再送她回家的娜塔莉告别:“这样太麻烦了,而且你明天还要上班,别因为我耽误你的休息,我没关系的,我经常在医生这里待到晚上□□点再坐车回家,熟门熟路安全得很。”
“那是之前。”娜塔莉微笑着注视她;“你现在情况可不一样了,当然我不是有心想让你想到那些不太愉快的事,但你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对人温柔以待。”
“但也确实会有这样的人。”苏秦说这对娜塔莉抬了抬下巴,意有所指的微笑;“好啦,你放心的回去吧,我到家后会给你信息报平安,你就安安心的回家洗澡睡美容觉,我可不想你因为我导致休息不足长皱纹。”
在他们说话间,汉尼拔打开了门,看到门外竟然不知苏秦一个人,汉尼拔也仅仅是对着娜塔莉微微一笑:“下午好女士。”
娜塔莉不找声色的打量这个男人,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高品质生活的人,他的服装,腕表,皮鞋,甚至是梳理一丝不苟的头发,无不彰显着他的生活品质,也透露出他性格上的严谨,优雅,以及矜持:“……您好。”
娜塔莉只是矜贵的微微一笑打了招呼,随即看向了苏秦,宛转蛾眉之间流露出了妥协:“好吧,既然你坚持……一定要记得,安全到家后给我信息,万一有什么事,立刻给我电话,ok?”
“好。”苏秦乖巧答应下来,眼角余光里看到汉尼拔保持沉默微笑着给他们告别时间。
直到娜塔莉回到车上发动马达,汉尼拔才迎着苏秦进了他的房子:“你可以先到会谈室等我,我给你准备了甜酒,需要去看看是不是已经好了。”
苏秦低眉顺眼的回答他一声好,便自行去了会谈室,汉尼拔并没有打开廊上的灯,这一路昏暗使得苏秦的眼眸看上去色泽暗沉,就像是阴暗沼泽里的灌木丛之间的黑影。
她沉默的回想这短信上的字词——
【to:suzy
我得知你近日发生的哪些事,为你感到万分遗憾,想到你因为这些事情而迷失方向,不仅自责未能在你身旁,及时与你分担这些痛苦。
如你愿意,今夜七点前来我处,我会为你准备甜点,听你讲述你心中困惑,并为你解答那些迷惑。
by:汉尼拔】
苏秦的心情有些复杂,她对汉尼拔比对当初遇到莱科特有着更为宽容的情感,也许是因为那个名字,也许是接触中她并未曾发现他目前有做什么疯狂的事情,亦或者汉尼拔的人格魅力远比莱科特更让她崇拜,当然最直观的——至少汉尼拔没有强迫性的侵入她的日常,导致她的人生被破坏的一塌糊涂。
所以即便汉尼拔一而再再而三试图引导她走入迷途,但她只要坚持住本心,对于这个人也不是那么的难以容忍,至于她从前做过什么,她没有任何证据去证明他做过,她就没有办法举报他。
他现在是否做过她也没有得到过确切的风声来捕捉,总不能凭着自己看过的电视剧就跟警方报案吧?
至于让她直接下手——现在可是法制社会,他既然没有迫害到她的生活,苏秦根本不可能有理由动手。
苏秦又不是神,即使是,谁给了神权利直接去审判一个人的罪行,人若犯罪,自有他的国家法律来审问,将证据呈上,陪审团法官们会判他有罪。
一个国家的法律如果被视若无物,只会有更多人的陷入违法,所谓的义警,你抓得了一个,十个,你能抓得了成千上万吗!?
苏秦不否认义警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了受苦的人,许多的被害人对于法律的审判总不觉得满足,因为确实法律之中存在害群之马,与时挺身而出的义警值得被害人信任甚至崇拜。
但义警对于真正的警察和法律而言,依然是不可否认的不合法——如果你觉得法律不公,你为什么不走上法律改□□律,而是用这样不合法的手段?
这大概也是蝙蝠侠明明行侠仗义,却依然遭到哥谭警方十分厌恶的原因——你的出发点固然很好,但你的行动方式并不一定就绝对正确。
然也会有人认为,这是无可奈何,哥谭警方跟那些黑暗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即便进入了,想要内部改革岂是那么容易,蝙蝠侠正是因为看透这一点才会从旁进行守护……
苏秦不否认这些,也尊重蝙蝠侠的努力,只是这并不能代表她也要这样做。
她还是宁愿遵纪守法,一切按照法律正规程序去走,只有她自己做到了这一切,时时刻刻遵守这一切,才能不断提醒到她——这就对了,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别去做哪些引起别人注意的事儿,好好做一个普通人,过完这平凡一生就足够了。
她打开了门走近会谈室,顺手开了灯,走到汉尼拔的书桌前,想看看他最近又有什么新画作——苏秦还蛮佩服汉尼拔的素描水平,真的非常精美,简单的黑白铅笔画,却能让你看出图画上细腻的情感。
在苏秦表达了自己对他画作的喜爱之后,汉尼拔从不遮掩自己的作品,以方便苏秦肆意欣赏。
汉尼拔擅长静物画,他画的很多都是建筑,或者是某一个角落,在他的笔下那些建筑被赋予了时光停驻的美感,安逸又静美。
苏秦用纯粹欣赏的目光翻看着书桌上那一小摞,大约十来张的素描画,在翻到最后一张后,露出了桌面,汉尼拔的书桌是木质一体桌,但他独独在自己座位前的一方铺上了玻璃,玻璃下压着一幅黑白素描,一个人像素描。
苏秦静静注视那黑白的画像,细腻的笔触将线条连接,最终勾画出的是一个稚嫩的女童,她有着精致可爱的五官,穿着复古的宫廷风衣裙,微笑的脸颊两侧还有着可爱的小酒窝。
苏秦出神的看着那双黑白眼瞳,直到汉尼拔走近伸手按下她手里的画纸,把那一幅人像覆盖。
苏秦恍然回过神的抬起头看向他,男人罕见的面无表情盯着她看,棕褐色的眼睛深处翻腾着猩红色的光泽,那双眼就像是深渊里冒出的一丝绯红的光,引诱着无知的人低头去看:“甜酒好了,也许你会喜欢趁热喝。”
苏秦感受着自己灵魂的战栗,一瞬间她仿佛离魂,漂浮在高处看着自己的身体微笑点头,绕开了办公桌跟汉尼拔一同走到他们面谈的沙发边坐下。
而她依然漂浮在上空凝视那一摞画纸,意图透过他们看见那幅人像,她的魂魄在颤抖,而后一阵寒风席卷而过,她就被吹散在了虚空之中。
甜酒有些烫,苏秦喝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烫到了,舌苔一阵热辣到发麻,她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汉尼拔看到后做了过来伸手扶着她的下巴:“让我看看……”
苏秦忍着哆嗦的欲望含着泪看着他,疼痛让她所有神经都变得迟钝,她像是大脑都变得混沌,竟不去理会两人此时距离过于亲近,反而听着他的指挥张开了嘴。
汉尼拔对此到颇为满意,朝她张开的口中看去,光线并不能照入苏秦口舌中太多,他眯起了一些眼镜:“舌头伸出来。”
苏秦依然乖乖照做,甚至汉尼拔用手指在她舌苔上触摸了一会儿,她都无动于衷。
“……我想你不能再喝这个了。”汉尼拔松开了她的下巴,目光有些痛惜的看着苏秦,“你的舌头烫伤很厉害,最近都别吃热辣的食物,明白吗。”
“…好的,我知道了。”苏秦说话之间都会触碰到舌苔上的伤,难受得骨子都打颤。
汉尼拔将那一小碗的甜酒摆到茶几的另一边,侧过了身回头看苏秦,似是叹息又似是无奈:“你太粗心了,我难以想象,如果无人细心照顾你,你的生活会多么的一团糟。”
“……也还好,我只是偶尔马虎。”苏秦忍耐着舌苔上的极度不适,尽量维持自己说话的语气跟音量不变。
汉尼拔对她的说法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双手交叠放在两腿之间,像是在放松,又像是在等候:“so,克拉克离开你以后,你过得也还不错吗。”
这问题就像是一滴水滴在热油锅中——至少,汉尼拔希望是这样的效果。
苏秦浑身一僵,她的脑海就像风暴来临的海洋,整个海面被风卷着起了层层巨浪,浪头拍在石礁上激起无数破碎浪花,那些碎裂的浪花中是支离破碎属于难以追回的记忆画面。
她颤抖着看着汉尼拔似是不经意般的微笑,剧烈动摇的眼瞳将她内心的脆弱完全暴露,她注视他成熟而充满岁月韵味的面庞,荡漾着水波纹的眼眸似是随时要落下泪来,汉尼拔的脸在她眼中出现了重影,又在重叠,却凝聚成一张稚嫩又清冷的英俊面容,那少年偏执又带有一丝丝温柔的眼瞳,清晰倒映着黑白人像的脸庞,他紧紧地凝视着她,温柔而又缱绻的呼唤着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苏秦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从心脏蔓延到全身的刺痛让她甚至无法顺利呼吸:“……不,不是那样……我想念他……”
汉尼拔有种从灵魂窜出的愉悦,让他差点控制不住勾起嘴角,但他很好的及时控制住:“可你失去了他,suzy,你要接受这个事实,并学着去习惯……毕竟你要知道,现在已经不允许他再回到你身边了。”
苏秦泫然欲泣的睁开眼,她泛红的眼眸看上去那样让人疼惜,她的故作坚强不肯落泪更是让人不忍为她唏嘘,她仿佛渴望得到一丝安慰的看着汉尼拔,带有祈求意味的问他:“……真的再也不能吗……即使我跪下祈求……也不能让我的哥哥回来了吗?”
汉尼拔只是用那泛滥着猩红色光泽的褐色眼眸凝视她,目光仿佛悲天悯人的圣父,怜爱世人悲恸却又不伸出手援助,甚至语气也都透着浓稠的遗憾怜惜:“不能,suzy,你知道的,他再也回不来了。”
苏秦眼中的光彻底熄灭,就像一间空屋中唯一点着的蜡烛被风吹熄,于是彻底沦为黑暗。
汉尼拔几乎是赞叹的看着她那双失去光亮的眼瞳,如同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被人从展览架上推下地,它发出清脆的声音四分五裂摊开在地面,破碎的无可转圜……
他将她抱入怀中,仿佛想用这个拥抱安抚她破碎的心:“没关系的suzy,一切都会过去的,你可以忍耐的,这世上有很多人都失去了自己真爱的人,有的人通过将痛苦施加到他人身上来治疗自己,也有的人只是把自己缩成一团躲进角落里,还有人变得尖酸刻薄愤世嫉俗把生活过得一团糟……总有方法可以从这悲痛中走出来,生活终究在继续,你要接受它们,无论选择什么,遵循了你的本心,你就能获得解脱。”
光影交替斑驳在苏秦脸上,她目光空洞的面朝着巴士车窗外,大脑里却翻滚着思绪,就像弹幕刷满的视频,交错太快的思维让整个屏幕都被各种颜色的字体填满——
‘汉尼拔活到现在应该已经是个老先生了所以其实那幅画有没有可能是他的防画?’
‘……如果呢……如果他是有什么方法活到了现在并延缓了衰老呢?就像魔形女,黑寡妇,冬日战士之类的……’
‘不,不可能……汉尼拔不会变成这样,她已经用尽所有方法去影响他……难道她失败了……还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她该不该去试探证明他到底是不是……可是确认了又要怎么办?她还能做什么?’
无数的思绪在最后都沉淀,从脑海深处浮出水面的是他毫无仁慈,却依然能悲天悯人的目光,还有他如同刺刀般锋利刺进她心脏的话语:“不能,suzy,你知道的,他再也回不来了。”
她不会知晓,送别她后,汉尼拔回到厨房,将那半片肺叶取出,洗净双手面容愉悦的将它按压揉搓,他精心的锤炼着这一味食材。
在他的脑海里却铺开了古旧的画面——
那是久远得几乎模糊年月的曾经,他用窃取到的刀具将那已经僵硬的小小身体剖开。
已经出现尸斑的身躯并没有溢出太多血液,他克制着颤抖去翻看她的胃,鼻尖弥漫的血腥味丝毫无法引起他感官的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