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江柒的身体被贺西云给猛地撞开, 待她反应过来，一团黑色气体已经越过她方才站的位置，击在了墙上。

她回首一看, 一团黑色的气体将贺西云死死的笼罩着, 并慢慢的在锁紧。

贺西云努力想要挣脱，可却无济于事，白净的脸庞已经开始有些扭曲。

江柒见状, 连忙应对, 一道符纸化作一道金光飞驰而去，与黑色气体相碰撞，那团黑气遭到冲击，迅速消散。

江柒扶住被黑气勒的面红耳赤的贺西云，轻声问道：“没事吧。”

得救的贺西云没顾自己的伤势，盯着房间内四面的墙体，确认了好几遍后，才用手护住脖子, 揉了两下, 咳嗽了几下疏通呼吸，摇摇头说道：“没事, 刚刚真的太可怕了。”

方才江柒正盯着木观音沉思，他本想去拍拍江柒的肩膀吓唬她一下，却没想到他看见江柒背对着的墙面上突然浮现出一张可怕的人脸。

那张脸足有整个床头那么大，无半点血色，只见那大嘴一张, 便吐出一团黑色气体出来，明显的是想要袭击江柒。

“人脸？”

这是江柒在这个房间内第二次听到这个词。

按照赵佩岚的死亡时间推断，赵佩岚便成为已经有接近五十年的时间了，这五十年内虽然一直停驻人间，但厉鬼想要能力提升，必定要吸收人类精气才可，但很长一段时间内这只鬼都是处于被压制的状态，没办法害人，能力自然也得不到提升。

按照方才的攻击力度来看，一道最基础的符便可以驱散，也证实了江柒的猜想，这只鬼的功力并不强。

现在她们唯一的弊端是，这处老宅格局复杂，厉鬼不仅对这里熟悉，而且不受任何墙体屏障的束缚，而江柒则不同。

江柒在明，又是人类，不能肉眼直见鬼怪的存在，除非恶鬼自己现身，不然只能通过经文感知恶鬼的位置，并且宅内复杂的格局也是阻碍。

“柒柒，现在我们怎么办？”

自从发生方才的事情，贺西云的眼轱辘一直转动着没挺过，他心底担心下一秒某个地方又冒出点什么来。

江柒没有说话，她双目紧闭，一段段金色的字符从她的口中蹦出，渐渐地，贺西云看见一个巨大的八卦图从地表慢慢浮现出来。

八卦泛着金光，缓慢转动着往外扩散，越来越大，贺西云感觉有一股力量从地表涌出来，将自己的身体托起，慢慢地往外拉扯，渐渐地不受控制了。

“贺西云，到我身边来。”

不待贺西云反应，说话间江柒便将贺西云跩到了自己的身后。八卦阵一经启动，对范围内的灵物都会有所伤害，贺西云虽然是生魂但也会受到影响。

原本开始上浮的身体，到了江柒身边后开始重新有了重心，贺西云乖巧的站在江柒身后，看着这神奇的一切。

八卦阵透出来的光越来越浓烈，贺西云发现周遭开始发生一些细微的变化，有细碎的声音在靠近。

江柒口中的经文一直没有断过，脚底的八卦一直转动着，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这样的状态不知维持了多久，江柒的额头上开始冒出密密的细汗，身上的白衫也被沁湿。

贺西云想要帮忙却有心无力，只能静静的地看着。

在天光初晓之时，一声尖叫划破了四周的寂静，直刺云霄。

早已冷汗淋漓的江柒声音停止，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后，舔了舔有些干到发苦的嘴唇。

一直处于精神紧绷状态的贺西云，赶紧追问道：“柒柒，捉到了？”

江柒点点头，大步的朝外走去，沿着长长的走廊一直走到尽头，看门上的标识，是一个毫不起眼的杂物间。

杂物间的房门紧闭着，江柒轻轻地推开，警惕的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里没有窗户，此刻房间内漆黑一片，只能隐约的看到一个黑影在挣扎晃动。

贺西云眼疾手快的找到电灯的开关，昏黄的灯光瞬间照亮整间屋子，他一抬眼，便被眼前的场景骇了一大跳。

房间的角落里，尸骨堆积成了一座小山，而披头散发的女鬼奄奄一息的躺在这对尸骨上，面目狰狞。

贺西云见状下意识的拉紧江柒的手，明明自己害怕到不行却还哆哆嗦嗦的将身子往前凑：“柒柒，你靠后一点，这个鬼看起来好凶恶。”

“别怕，没事。”江柒本能的握紧贺西云的手，然后用一张符将女鬼从骷髅堆里带出来，钉在了墙面上。

昏黄的灯光似乎更亮了一点，江柒看清楚女鬼的面容，除了无尽的苍白和狰狞外，还能够看见本身姣好的容颜。

可惜了。

“藏了这么多尸骨在这，看来害了不少人。”江柒的语气冰冷而有力，隐约透着一股正气凛然的劲儿。

江柒运用经文推算，发现赵佩岚变成鬼魂后身上竟背负了十三条人命，已经厉化到完全丧失了本性。

这也难怪，方才在启动八卦阵的时候会如此的费力，厉鬼每害一条性命自身的能力便会提升一层，而赵佩岚害人不少，能力早已经超出了江柒的预想范围。

面对已经丧失本性的厉鬼，化不化解心中的仇恨与怨气都无所谓了，因为轮回之道已经无法再接纳她了，唯一的结果便只有魂飞魄散。

江柒没有再多说话，超度经从口中缓缓吐出，女鬼顿时露出痛苦的表情，她哑着嗓子求饶说道：“求求你，求求你再等等，等等。”

江柒闻言停下来，目光落在女鬼的脸上，苍白的脸颊上有泪水滚落，冷酷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哀怨。

怎么会……

“大师，求求你……”

不待女鬼说完，江柒厉声呵斥道：“你作恶多端，害人不浅，想让我放过你，休想。”

“ 不……求求你……让我再见他一面，我们说好的，他来……我们再见一面。”

江柒疑惑，警惕的追问道：“你要见谁？”

女鬼声音里透着哀求，断断续续的说着。

当年她赌气绝食与赵家断绝关系可并没能让自己的父亲松口，却反倒迎来了心上人何书戎已死的消息，怀着满怀的怨恨选择了自杀，想要化成厉鬼报复那些阻挠她与心上人在一起的人。

就在昨日傍晚，她发现宅子附近出现了一个烧纸钱的老人，老人口中念叨着她的名字。

大门被封印，她无法出去，只能想方设法将老人引进宅子里。

虽然已经过了五十年的时间，那张俊朗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身姿也不似当年挺拔，可只一眼她便认出了他。

他没有死，他还记着的她。

他推门进到宅子里说的第一句话是：“岚儿，我来晚了。”

何书戎喃喃的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口里念叨的都是她，临走时说，今天还来，一定要把她住过的地方铭记下来。

悲情的爱情总是格外的感人，江柒看着泪流满面的赵佩岚，也忍不住眼角湿润。

江柒算了算时辰，没多久天就要大亮了，再等两个时辰也无妨。

赵柯牵挂着老宅的事情，一大早便命司机去乡下接了老管家进城，然后再一同前往老宅。

路上与江柒联系的时候，江柒告诉他，鬼已经捉住了，和预想的一样，是他的姑姑。

昨日一夜未眠的赵柯，心头情绪万千，当年之时他在心头忏悔了千万遍，可却从来没有想过要直面自己的姑姑。

老宅与往常无异，赵柯踏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去。

儿时熟悉的那抹倩影出现在眼前，姑姑还是记忆中那般年轻，身上蓝白色的绣花旗袍依旧勾勒着曼妙的身姿。

只是那张脸在见到他时，脸上露出的恨色，让他内心的愧疚无处遁形。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赵佩岚的面前，两行清泪滚落，双手捧着脸，声音沙哑而痛苦。

“对不起，姑姑，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如今人已阴阳两隔，再也无力回天了。

赵佩岚咬了咬嘴唇，眼泪顺着脖子滑进衣领里，她闭着眼睛清了清眼眶里的泪，说不出话来。

在她心里是恨的，可当自己的亲侄儿跪在自己面前，却又有些不忍，当年的他还是个不知事的孩童而已。

就在这时，一个穿戴整齐的老人出现在了门口，背着光，看不清楚模样，但看身姿，已知年岁。

老人看清楚里面的场景，快走了两步，因为上了年纪，步伐踉跄，一旁赵柯的司机见状伸手便要去扶，却被老人拒绝，他几步走到赵佩岚面前，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岚儿，岚儿是你吗？”

赵佩岚被制住无法动弹，只能和老人说说话。

看得出来，两个人的感情非常的刻骨铭心，牵绊了几十年，即使阴阳两隔也依旧如初般深厚。

老人絮絮叨叨的跟赵佩岚说着这些年的事情，江柒和贺西云在一旁听着便花了眼。

时间很快便到了正午，正午是一天阳气最盛的时候，也是鬼魂最虚弱的时候，门打开着，有阳光射了进来，赵佩岚被老人握着的手接触到阳光，被无情的灼伤。

她没有躲，扭头对江柒说道：“就到这里吧，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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