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要离开时,纪文萱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纪正看到她时,呆住了,眼里流露出惊讶,一副惘然若失的表情。
纪文萱心里百味杂陈,欣喜的同时,又夹带着难以名状的愤怒,被欺骗的愤怒。
两人互瞪了好久,都不说话。
最终纪文萱先开口,打破了安静:“爹。你骗得女儿好苦。我以为你死了,眼泪都快哭干了。”
她说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这是喜极而泣地泪水,包含了太多的委屈。
纪正的眼睛由淡转深,并且湿润了,他颤抖着,扯下了面罩。
纪文萱大哭着奔了过去,一头扑在他怀里,声音哽咽着:“爹。”
纪正心里一紧,心里充满了愧疚与心疼,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蓦地,纪文萱推开了他。惊喜过后,是越来越深沉、越来越冷静的愤怒。她收起眼泪,横眉怒目对着他,目光怨怼,口气咄咄逼人:“爹。你为什么要诈死?为什么要陷害楚公子?”
她的低沉的声音里几乎带着眼泪。
纪正叹了口气,一脸无可奈可的表情,垂头丧气道:“爹这么做,逼不得已。相爷要我杀楚公子,我没能杀得了他。我不诈死,相爷又怎么会放过我?我只得诈死,瞒过相爷。”
纪文萱深信不疑。她在心里恨死了相爷。相爷不仅要杀她的心上人楚天阔,还要杀她爹。
陆浩来到聚义山庄密室救烟香时,是蒙着面的。看到烟香的那一刻,他全身抑制不住的激动,烟香的面色红润,与之前中毒的时候判断两人。分别数十日,她看起来成熟不少,越发的楚楚动人。
烟香灵活又机智,一眼就认出了他,眼睛放出了光芒,睁得大大的。
她惊喜欲狂,叫了起来:“陆哥哥,是你!”
陆浩赶忙用手捂住她的嘴,脸上笑意盈盈,悄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陆浩本就在聚义山庄长大,对这里的一砖一瓦甚是熟悉。他带着她,大院里左拐右转,穿过中堂,从后门离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烟香的轻功长进不少,都能跟上他的步伐了。
出了聚义山庄几十里,凤城繁华城区尽显眼前,茶楼,酒肆,当铺,作坊,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
陆浩扯下面罩,领着烟香走进一家叫做‘客常来’的酒肆。进入店中,烟香环视了陈设,似乎都是新的,难怪客人并不多。似是有些冷清,却也安静雅致。
店里人少,店小二上菜挺快。
“客官,您点的菜都上齐了,”店小二端上来最后一道菜,笑眯眯道。
八宝兔丁,五香酱鸡,琵琶大虾,龙井笋丝,糖醋荷藕,檀扇鸭掌,看着眼前桌上的菜,陆浩眉头一皱,面上露出不悦之色。他点的十二道菜,只上了这六道。另外六道菜,掌柜说要提前几天预定。这偌大的酒肆,菜单都不齐全。
烟香却是暗自惊叹。当初在陆家寨,不过是随口说的菜名,陆浩却是用心记下。
酒足饭饱之后,烟香放下碗筷,以一种非常认真的口吻道:“陆哥哥,你又一次救了我。上一次救我我还没好好谢你呢。”
陆浩挑了挑眉毛,恶劣地笑道:“说吧,怎么谢我?不如不以身相许吧。”
烟香有些尴尬,白了他一眼,赶紧扯开话题:“陆家寨发生什么事了?我跟大师兄返回陆家寨时,寨里死了好多兄弟。”
陆浩听到烟香提起这个,满脸愧色,心里猛地一阵难过。这是他一生的痛。他明知道寨里的兄弟死于那人之手,他却不能报仇。他拿起酒壶,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见他抿着唇一言不发,一脸阴郁,烟香讪讪道:“当时,我以为你也死了,害我流了好多眼泪。”
陆浩脸色的阴霾一扫而光,两眼亮了,放下酒杯,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既然我在你心目中那么重要,你跟我回去,我们拜堂成亲怎么样?”
烟香不答反问:“你现在住在哪?”
“山寨解散了,我另外找了份镖局差事。”他重重叹了口气:“无双失踪了,我一直找不到她。”
陆浩提起无双,无不透露出一股担忧。
烟香暗叹,无双太傻了。她在陆浩心目中还是有位置的。即使没有男女之情,也有兄妹之义。
烟香叹了口气:“无双死了。”接下来,烟香把荷花岛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给了陆浩听。
末了,她心疼地说:“无双爱了你十年。”
他像个木头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满满地悲哀:“我不知道。这些,她从来没有跟我说。”
烟香敏锐地听出一点不对劲,追问道:“如果,她向你表白,你会接受她吗?”
陆浩想了想,坦诚道:“没认识你之前也许会,认识你之后不会了。”
烟香替无双不值。苦恋了十年,为什么不说出口?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想到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十年了,她苦恋了大师兄十年,大师兄却一点也不知道,她爱他。
离开酒肆,陆浩遵循烟香的意愿,把她送到了知府衙门。
临别时,陆浩情真意切,轻声细语对烟香说:“烟香,我真心喜欢你。我会一直等你的。”
烟香听了,一眼不发,低下头,往前走。假装没有听到他的话。
烟香走得有些远了,陆浩才说道:“只要你想通了,随时来长风镖局找我。”
这句,烟香是当真没有听见了。
等到纪正返回密室,烟香已经失踪了。再去找女儿纪文萱,遍寻山庄不见她人。知女莫若父。他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一定是去找相爷了。
纪正潜入相府,利用轻功飞跃上房顶。他看到,在相府大堂里,纪文萱双手被反绑在椅子上,表情痛苦,正在用力挣扎。夏豪拿着剑站在她旁边。
纪文萱从小就是纪正的掌上明珠,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恨不得相爷死,这句不是口号。她真付诸了实际行动。
相爷黑着脸,从凳子上起来,绕着纪文萱转了一圈,狡黠的目光里透着阴冷,恶狠狠道:“说,你究竟是谁?竟敢行刺本相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