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大理寺的客房里,兰绫玉给水脉擦洗过身子,又给她身上那被钉子扎伤的部位抹了药。
弄好这些,水脉整个人状况好多了。她的脸色不再像原先那么苍白,嘴唇渐渐有些血色。她身上的很多地方显示着,她身体好转,并在逐步恢复健康。
做完这一切,兰绫玉累得满头汗。她擦了擦额上的汗,对着水脉柔情似水一笑:“有没有感觉好点了?过几天,你应该就能自如活动了。”
水脉感激地望着她:“绫玉,谢谢你。让你这么为我操劳,我真过意不去。”
兰绫玉柔和地笑:“都是自家人,说什么客气话。天阔才辛苦呢,你守了你一晚上。这些事,他又做不了,不然,他定是很乐意。”
水脉的脸一红,轻嗔道:“绫玉,你在说什么!”
她的心里一阵狂喜,似乎连兰绫玉都觉得她跟楚天阔有戏了。不然,兰绫玉不会这么没分寸地开这种玩笑。这让她心中一阵激动,升腾起一股希望。她又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决定。
兰绫玉马上反应过来,她刚才说错话了。刚才那话,她留着对烟香说还差不多。这几日,诸事不顺,烦闷苦恼,都没有休息好,令她有些精神恍惚了。
她自觉无比尴尬,起身去开窗户。让明媚阳光与新鲜空气透点进屋里来。
透过窗户往外看,天空风轻云淡,院子里的枫树叶子是鲜艳的红色。天很蓝,没有夏天那么沉闷,清冷的风从窗户飘进来,花的香气扑鼻。天宽地阔,秋末的气息从容豁达。
外面的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
开完窗户,兰绫玉走到床头,端起架子上那盆水,边往外走,嘴里边说着:“我去找天阔来。”
水脉连忙唤住她:“等等,绫玉。”
兰绫玉停住脚步,回过头来望着她。
“不用麻烦他了。他昨夜照顾了我一晚,也够累了,让他歇歇吧。”说着,水脉的脸上露出羞赧之色。
兰绫玉想了想,才回:“那好吧。”她说完,端着那盆水离开了房间。
隔了没多久,门‘吱呀’一声响了,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水脉躺在床上,心里咯噔了一下,欢喜起来。她想当然地以为来人是楚天阔。而当她抬眸望见来人,不由得眸光暗淡了一下,没有掩藏住那失望神色。
她心下一沉,楚天阔呢?难道是段大人又把他送回了天牢?她转念一想,不对,是楚天阔亲口跟她说的,段大人允许他留下照顾她。难道是他烦她了?
也不知怎的,她开始患得患失。她既希望楚天阔陪着她,又心疼楚天阔太累,更担心他厌烦她。她感觉自己特别的敏感多疑,并迫切地需要陪伴与安慰。
陆采儿端着一碗虾仁瘦肉粥,走进房里来。她看了一眼床上的水脉,把水脉那个细微的动作,捕捉在眼里。看得出,水脉一脸失望落寞的神色。
这样的神色,她又何尝没有过?
水脉心里想着楚天阔,嘴上跟着说了出来:“天阔呢?”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吃了一惊。她怎么如此不能自制?还好对方是陆采儿,不是外人。若是换了外人,她这脸往哪儿搁?
可以说,陆采儿和水脉同为失意女子,同病相怜,皆是爱而不得。她当然不会去嘲笑水脉,更不会说什么。
她特别能理解水脉。往日里,水脉总是把她自己的心事埋藏,如此直白地问,实属难得。
陆采儿将那碗放在椅子上,笑着说:“我去唤天阔来。”
水脉急了,连忙解释:“陆姑娘,我不是这意思。我以为他回天牢去了。”
陆采儿对着水脉笑得一脸灿烂:“他大概是为你熬药去了。”
她时常听李愁容和兰绫玉说,要让水脉保持好心情,有利于身体康复,便随口胡诌了个谎言。楚天阔一大早去烟香房间敲门,她是亲眼所见的。站在水脉的立场设身处地想了想,认为水脉必定不乐于知晓此事。
她就自作聪明地换了个说法。她自我安慰着,善意的谎言,不算谎言。
水脉的眼睛里放出了光彩,显然是信了陆采儿的话。她神色很是复杂,又羞又喜又心疼道:“真是难为他了。还得亲自为我熬药,太辛苦了。”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是抹了蜜般的甜。
陆采儿试探着问:“要不,我去换他来?”
此换非比唤,音同字异意不同。
“陆姑娘,真的不用。你陪着我就好。”水脉说着,她的眼睛瞥到那碗虾仁瘦肉粥。
那粥发出诱人的香味,让人垂涎三尺。她的肚子发动无声的抗议,却不好意思说自己饿了,只是呆望着那碗粥。
真是奇怪。这会她又可以控制自己的言行?
陆采儿顺着水脉的眼神一看,立即心领神会:“好吧。来吃粥吧,趁热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水脉挣扎着要坐起来:“让我自己来。”
“你现在伤还没好,还不方便,我喂你吧。”陆采儿靠过来:“来,我扶你坐起来。”
陆采儿扶着水脉坐起,就算她动作再轻柔,再细致,难免会有疏忽,碰到了水脉的伤处。
水脉疼得龇牙咧嘴,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陆采儿边替水脉心疼不已,边端起那碗粥,一勺一勺舀着送进水脉嘴里。
吃完一碗粥,水脉已经满头是汗。不知是粥的热气所致,还是伤口疼,亦或者是身体虚。
陆采儿很是诧异,拿着丝帕给她擦汗,边关切的问:“怎么了?出这么多汗?”
水脉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大概是身体还虚吧。”
陆采儿怔怔望着水脉,眼睛湿润了。只见水脉一脸憔悴神色,虽然面色已经转好,看着不再那么苍白。然而,比起常人,却是肤色暗沉许多。而且,她总觉得水脉看起来少了一丝生气,就像垂暮之人。
有这想法的时,陆采儿慌了一下,她很快告诫自己,写乱想。
也许,水脉这是大病初愈,多修养一段时日,调理调理就能好。她不愿相信李愁容和兰绫玉所说的,‘水脉伤了根本’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