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听了几人的话,不怒反笑,出乎意料道:“不愧是兰神医之女。果然尽得他真传。不仅医术了得,还慈悲心肠。”
那四人齐齐告夏豪的状:“夏总管他要留在那里,他……”
相爷布满皱纹的脸上,面沉如水,冷冷打断了他们的话:“不必说了,就让他暂时留在那里。”
他手一挥,声音冰冷:“都散了吧。”
相爷说完,叹了口气,往纪文萱所住的闺房走去。
那四人目送着相爷离开,很是诧异。怎么相爷对夏总管宽厚起来了?这还是那个冷血残酷,不通人情的相爷吗?
其实,相爷宽容的不追究夏豪对错,是因为爱女心切。
他跟纪正合谋陷害楚天阔的事,令宝贝女儿心灰意冷。他永远也忘不了纪文萱质问他时,充满怨恨的眼神。
或许是他对下人太苛刻了。他想对他们宽容些。这样,纪文萱对他这个爹的印象,能有所改观吧。
相爷很是无奈。为什么他的宝贝女儿,跟亲爹亲娘命运如此相似。
当初,他一心一意地爱着赵小荷。赵小荷却死心塌地地爱着,另一个心不在她身上的男子。
因为相爷太爱她了,所以想尽了一切办法,用尽了一切手段,才得到了她的人。
然而,即使有了夫妻之实,甚至怀上了他的骨肉,赵小荷的心,还是没在他身上。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爱过相爷。
她以死相逼,要相爷放她走。
二十年后,他们的女儿,纪文萱,步了两人的后尘,爱上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相爷只觉得二十年来,未尽到一个做爹的责任。现在,他的女儿这样,他万般内疚自责。他现在只希望他的宝贝女儿,能够挺过这关。
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有多痛苦,他无比清楚。他曾经也那样爱着赵小荷。二十多年过去了,赵小荷依然是他的心中所爱。
为什么上一代的悲剧,要发生在下一代身上?
报应,一切都是报应。
夏豪在长风镖局住了下来。林夫人跟镖局里的人都打过了招呼,要好好招待夏豪。夏豪自己跟安排他住宿的管家要求,把住的房间,换到了水脉隔壁。
清晨,窗外传来阵阵鸟鸣声。
水脉睁开眼,从睡梦中醒来。她摇了摇头,努力驱赶仍停留在她脑海中的梦境。
刚才,她又梦见楚天阔了。最近,她的梦里频繁出现着,楚天阔跟她表白的画面。梦里,楚天阔真心实意、信誓旦旦要娶她。
她明知道楚天阔心里爱的人是烟香,烟香也深爱着楚天阔。她希望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真心祝福他们两人的。
可是,在梦里,楚天阔说要娶她时,她还是心花怒放,大喜若狂。
她翻身下床,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了窗,一股清新空气扑鼻而来。窗台上落了一片树叶,树叶上的晨露,水亮亮,晶莹剔透。
仰望天空,大片大片的云朵,一轮红日从东方缓缓升起。
清凉的晨风,迎面吹来。她有些清醒过来,不过是做了一场梦而已。
她不禁可笑自己,怎么会做这么荒唐的梦?
一番简单的梳洗打扮后,她出门向花园走去。
太阳缓缓升起,火红火红的,像个烧红的火球,又像个熟透了的橙子。花园里的树木被太阳照耀着,上面的露珠,放射出璀璨的光环。一阵风吹来,树枝微微摇晃,发出沙沙的响声。
荷花池里的荷花,舒展开了叶子,在微风中摇摇摆摆。
置身如此美景中,水脉并未感到轻松与愉悦。相反,她的心里有着淡淡的苦闷。
她站在荷花池边,望着那一池荷花,想起了之前在荷花岛跟楚天阔相处的情形。那时,她身中剧毒,命不久矣。楚天阔因为内疚,天天陪伴着她。陪她看花赏月,对她嘘寒问暖,形影不离。
如今想来那半月,竟是她最欢乐的时光。虽然身受病痛的折磨,却有心爱之人的关怀。
她这么地思念他,不知他是否也能偶尔忆起她来。也不知道这会儿楚天阔身在何处?他应该跟烟香在一起吧。
她明知道,自己不该去想他,却无法控制自己地想起他来。
她轻轻叹了口气,俯身拾了一片落花,丢进了荷池中,让它顺着涟漪飘荡。却不曾想,那落花引出了几条小鱼跳出了水面。
就在离水脉不远处,夏豪立在一棵花繁叶茂的杏树下,痴痴呆呆望着水脉。
夏豪的房间就在水脉隔壁。早在水脉起床出门时,他听到关门的声响,就匆匆起床,尾随而来。他见水脉一人在荷花池边,身影有些孤单落寞。
他站在那里,犹豫了许久。一会儿想往前走,上去跟她打招呼;一会儿想往后退,躲得远远地观望她。
他心里像揣进个小老鼠,蹦一会儿,跳一会儿,七上八下。一方面怕她不待见她,一方面又惭愧自己懦弱,不敢上前跟她聊天。
他几次迈步向前,跃跃欲试。然而刚迈出几步,又往后退缩了。如此反复几次后,他终于鼓起勇气,走上前去。
他靠近水脉,站在她的身后,笑问:“水脉姑娘,早。昨夜安否?”
闻声,水脉转过身来,淡淡看了夏豪一眼,眸光一暗:“夏爷,早。”
霞光映射着她的脸蛋,透出粉盈盈的红色,像涂上了一层胭脂。
夏豪目光里充满着火一般的热情,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从夏豪看她的眼神,她早已明了夏豪对她的心思。因为,她看楚天阔也是那样的眼神。方才,她想起了楚天阔,本就心情压抑。这会儿,大清早的又看见夏豪,她的心里莫名堵得慌。
两人只客套寒暄了这两句,便没了话。各自定定站着,望着眼前的那一池荷花。
池中那一簇簇莲花,一圈圈像红云,一层层似丹霞,映得湛绿湛绿的池水像一波碧毯。
重要的不是风景,而是看风景的心情,以及陪伴着看风景的人。
景色虽美,观者无意。
水脉当然没心情陪夏豪站在这里观赏,碍于情面,她又不好匆促开口。
站了半响后,水脉才敷衍一笑:“夏爷。你在此慢慢赏花。我先走了。”
话音一落,她转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