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澹台熠终于去太庙时,已是十日之后了。
宋普连着十日在澹台熠身边伺候,已是心神俱疲,不过有了七日假期,也足够叫他开怀了。
常江明送来的桃花酿醇香丝滑,入口带着桃花的香气,又有几分清甜,成了宋普最都喜欢的饮品,而且酒劲不大,并不担心喝醉。
他喝了些酒暖胃,又去抱着豆腐玩。
宋母过来,便看见他这幅玩物丧志的模样。
宋普见宋母过来,乖乖地叫了一声娘,宋母脸上露出笑来,又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道:“你都这般大了,天天玩猫玩得起劲,也不想想以后怎么办。”
宋普听见她这话,就有些怏怏,“娘,你想说什么?”
宋母如今也有三十又七了,但保养得很好,看上去像二十出头,格外年轻美貌,不过毕竟是当家主母,她的妆容和衣着都很端庄成熟,因而显得有那么几分威严,但这份主母的威严,对着儿子的时候,是荡然无存的,她脸上露出忧愁的表情,对宋普道:“你如今也有十七岁了,是是时候成家了,只是……如今也没有合适的女儿家,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宋母说的宋普其实明白,以往来国公府的夫人们大多对宋普兄弟俩有些心照不宣的意思,然而自从宋普入宫后,他的行情就差了许多,毕竟狗皇帝名声是真的差,去他身边伺候,都是高危行业了。身份高贵的门户也不再提相看的事情,倒是小门小户,一窝蜂的上来,但国公府什么地界,宋普还是嫡出的,妻子家世再次,也不可跌出五品之外。
因而他现在的婚事也没个着落。
宋普对古代早婚的事情,其实是很抵触的。他家里那些破事,也叫他对婚姻也没太大的期待,甚至有些恐惧结婚,他爸也没逼过他,他也乐得自在。
没想到到了这里,还要面对早婚这种事情。
宋凌云已经有未婚妻了,只是还没过门,现在还在孝期,要再守两年孝才能嫁过来。
而他,宋母也早早担心起来,现在还在懊悔去年错失的良缘,“当初尚书府的何润姝一眼就相中了你,你倒好,一心想着考学,说什么女人耽误你考试,如今倒好,没能考入仕,何润姝也嫁为人妇,听说持家有方,将夫家料理的周周到到,如此贤妇,白白便宜了别人。”
“若是当初成了,娘今日都已经抱上孙子了!”
宋普抱起豆腐,往宋母面前送,“娘,这就是你孙子,叫豆腐,你来抱抱。”
“胡闹!这天底下有谁会将一只猫当孙子!”宋母瞪他。
宋普笑嘻嘻道:“豆腐是我娇儿,当然也是娘的孙子,娘,你真不来抱抱吗?”
宋母说:“不要!”
豆腐十分聪明地朝宋母伸展开双爪,嗲声嗲气地“喵喵”叫了起来。
宋普见宋母表情松动,便上前一步,将豆腐塞到了她怀里。
豆腐也着实不怕生,入了宋母的怀,依然嗲声嗲气的叫,还生出软乎乎的小爪子在宋母双臂之间踩奶。
宋母顿时溃败了,她抚摸着豆腐,道:“陛下送你的这只猫倒是玉雪可爱,如今多大了?”
宋普说:“快四个月了吧,是个男孩子。”
宋母怜爱地瞅它,有些爱不释手,“长得真真好,瞧,这眼睛还是双色的,我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猫咪。”
宋普道:“既然娘也喜欢,我让豆腐去您院子里玩耍些时日?”
宋母嘴里说:“不好,我忙的很,哪有时间看着它。”
宋普道:“豆腐爱睡觉,您给它布置个软乎乎的床,它就喜欢的,它的吃食我也教青梅送去,不劳您操劳,这样如何?”
宋母被这只柔软的小生灵搞得心驰摇曳,哪还记得去念叨宋普的终生大事,听他这般讲,半推半就地从了,“这般也好,我带豆腐去我那儿玩些日子,过些时日再送过来。”
宋普自然答应了,他有七日假期,跟着常江明谢糯玉他们出去浪啊!断断不会缩在家里呆足七日的。
当初豆腐来国公府,家里的人俱来见过,宋母也是喜爱的,如今豆腐去宋母那里,他出去浪多久回来,宋母都不会念叨,这也算两全其美。
将宋母应付走,他伸了个懒腰,当即换了一身衣服,又准备了些银钱,带着一名小厮出门了。
到了和常江明他们约定好的地点,却发现只来了常江明,谢糯玉倒是没来。
常江明道:“得再等会儿,糯玉他爹管得严,要考他功课,只盼着他能在今年秋闱考中举人,若是功名加身,陛下也断断没有将他继续留在后宫的道理。”
宋普腹诽,那狗皇帝还管你有没有功名啊?
按他对狗皇帝的了解,即使谢糯玉有功名在身,跻身朝堂,也不一定能摆脱三陪的命运,毕竟狗皇帝应该不喜欢被“道理”逼,也很难走寻常路,若是期盼靠这个来解脱,恐怕难。
他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又听常江明问:“阿普,你还考不?若是要继续考,可以让糯玉给你补补功课,你应该有数月没看书了罢?”
宋普一个激灵,当即摆手,拒绝三连:“不要,不会,不想。”
常江明一愣,“你当真不?”
宋普想想当初被文言文阅读理解支配的恐惧,眼里差点含泪,“我……我实在不是念书的料子,就算了吧。”
常江明感同身受,“也是,你如今都十七岁了,连秀才都没考中,也着实没天分。”
宋普点头,“我觉得我的天赋是吃喝玩乐。”
常江明笑嘻嘻起来,小声问:“我给你的那些话本画册,你都看了吗?”
宋普咳嗽了几声,朝天看,“……就还行吧。”
古代的色、情业他是欣赏不了了,话本不说,都是用淫词浪语写的,还配一堆的诗,看得费劲。春宫图就跟别说了,和抽象画有一拼,他看得心如止水,坐地成佛。
常江明道:“那些都是我的珍藏,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我再给你送些,你看完可都要还我。”
宋普怜悯地瞅他,“别给我送了,再看下去我要出家了。”
常江明不懂他的眼神含义,听他拒绝,微微有些诧异,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谢糯玉的身影出现了。
他今天穿了一身鲜亮的锦袍,因为年纪还未到弱冠,因而墨色的长发是披着的,仅仅在脑后扎了个髻,过来他们身边的时候还蹦q了一下,一派少年鲜活气。
想也知道蹦q得不太合适,他又赶紧恢复了慢慢走的姿态,颇矜持地走到了宋普他们跟前,“今日我带你们去马场走动走动,若你们有别的想法,也可以说出来。”
常江明微微涨红了脸,道:“我想去花楼。”
谢糯玉一呆,眸光闪动起来,也意动了,“这个……我还没去过,若是被我爹知道了,要骂的。”
常江明道:“我们偷偷去,就我们知道,你不说,我不说,你爹不会知道的。”
谢糯玉立即妥协了,“既如此,那就去花楼看看,不过我身上没多少钱,你们别想着点太多姑娘,我怕我付不起。”
常江明说:“我有钱,我娘给了我二十两银子,够点十个姑娘了!”
又去看宋普,笑着说:“阿普应该还没去过花楼,我请吧。”
宋普犹犹豫豫地问:“去花楼做什么?”
常江明说:“自是去长长见识,阿普不想去?”
像是知道宋普的顾虑,常江明在他耳边道:“只是去长长见识,不做什么,放心啦,平常也没什么机会和女孩子说说话,去花楼和她们聊聊也开心啊。”
听他这么说,宋普才放下心来。
他还怕这俩小伙伴是花丛老手,去花楼睡姑娘,这般的话,倒显得他格格不入。虽然不想太早结婚,他多少还是有些自觉的,希望自己是个有担当、有责任心的人,若是未来有老婆,他也想做到自觉点,别惹未来老婆生气,沾花惹草也不必。
不过只是去看看的话,他没什么问题。
活动便定了,三人立即动身,到了燕京最大的花楼——醉春阁。
此地有大梁各地的貌美女人,甚至还有金发碧眼的异族人,也正因为高品质,高逼格的服务,三人发现集了他们所有的银钱,也只能点个二等妹子一个时辰的陪酒时间。
只是吃饭的话,也足够了。
常江明活泼的很,和那漂亮姑娘有来有往的聊天,宋普一门心思在饭菜上,还喝上了醉春阁的酒。
漂亮姑娘见他喝水一般喝酒,忍不住提点道:“这是楼里最劲的酒,常人喝几杯就醉,公子可省着点喝。”
宋普抬眸,哼哼道:“我酒量好的很,一杯可醉不了,再给我来一壶,我能喝两壶!不,三壶!”
即使是古代,也有卖酒抽提成的潜规则,漂亮姑娘听了,立即扭头给旁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心领神会地退下,没多久,就端来了三壶酒。
宋普见她当真送来了三壶,不由得哽了一下,正要推辞,常江明这愣子欢快地道:“阿普你这么能喝?我看你能不能喝完三壶,要是你都喝完,我、这钱我付,我有钱,嘿嘿。”
宋普听了,眉开眼笑道:“当真?”
常江明道:“当然是真的,我不唬你!”
宋普撸起袖子,道:“你给我等着,这酒度数能有多高,哼,我老白干都喝过,还不信干不动这什么酒!”
漂亮姑娘顺势宣传这酒,“这酒叫一杯倒,公子好酒量,已经喝了两杯,都不见醉。”
宋普微抬下巴,其实仔细看,他那白皙的脸已经有些涨红了,“这叫一杯醉啊,不瞒你们,我有个外号,叫千杯不倒!”
说罢,便仰脖子,直接抱着酒壶喝了起来。
常江明在旁边鼓掌叫好,漂亮妹子也十分有眼色又送了一壶到宋普手边。
他们这边热热闹闹,远在太庙的澹台熠接到禀告,却是捏碎了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