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原本不想来参加这场婚礼的。
黄鼠狼和万事通喜结连理,满场都是新晋贵族生涩的奉承,不入流的女孩用劣质化妆糟蹋自己的盛会,见鬼了他才想来。
但他是圣戈芒的院长,支持新魔法部的贵族代表,为了表现他的热情和忠心他必须到场。
还好这次提供的法国菜味道不错。
他一进场就看见了哈利·波特,顶着糟糕至极的红色鸟巢头,穿着古怪落伍的礼服长袍,他在偷拔头发前都没有看过那人的脸吗?那满脸的雀斑难看的就像过期面包上的芝麻。
德拉科把保养良好的铂金头发别到耳后,从宴会的另一角看着曾经的黄金男孩。
已经有一整整年没有见面了,上次分别时哈利对自己说:留在圣戈芒吧。
所以他留下来了。
照顾那些烦人的病人们,还有那些小孩,为了一点擦伤就号啕大哭。
德拉科的肝脏有一半永远的送给了某个阴尸,他不记得自己为此掉过眼泪。
还有胆小的年轻护士,看见骨头就发抖。
德拉科曾经把一个人的肋骨挖出来再放回去重复二十次,直到那人的妻子开口。
这些往事真是恶心至极。
哈利从不起眼的出口离开,德拉科犹豫了会,迈开脚步跟上。
他一路跟着哈利来到湖边,看着对方傻站在那长久的发愣。
“你在这干什么?”德拉科终于厌倦的说。
“没干什么。”哈利瞥了自己一眼。
雪还在下,落在肩膀上,头发上。
“你冷吗?”德拉科拖长调子说。
“不。”
德拉科几乎要后悔了,跟着这个乏味的人走了半里到湖边看雪,还不如回去喝点香槟。
“要回去吗?”最后的努力。
“不。”
好吧,好吧,德拉科决定离开,就留你一个人文艺的看大雪纷飞。
“雪很厚。”哈利忽然说。
哈利走下结冰的湖面,一脚高一脚低,德拉科突然很没道理的想起自己父亲的蛇头杖,它有时候会被当作手杖来用。
红头发的救世主蹲下来,像小孩子一样用树枝戳地上的雪。有的小洞里的雪立刻融化了,有的忽然变成蓝色。没几分钟哈利就玩腻了,他对着雪嘟囔着听不清的咒语。
一只雪白的猫头鹰出现了,眼睛是金黄色的浆果。
“你跑到这里就是为了用偷拿的浆果堆个雪猫头鹰?”德拉科嘲讽的说,“真有意思。”
“海德薇。”哈利轻声说。
那头该死的——并确实已经死了的猫头鹰!
德拉科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德拉科挥动魔杖,猫头鹰颤抖了一下,活了过来。
白色的翅膀展开,惊讶的抖动爪子,浆果的眼睛都在忽闪。
它尝试性的拍动翅膀,然后没有任何留恋的冲向天空。优雅缓慢的,它从湖面滑翔而过,羽毛的尖端掠过掉光了的树丫,最后消失在阳光里。
这个高级魔咒绝对值回了票价,德拉科看见救世主用极其呆傻的眼光看着猫头鹰消失的方向,阳光照在他碧绿的眼睛里。
“哇哦……”哈利感叹。
魔咒和魔药是德拉科的强项,也是因为这个哈利才建议他留在圣戈芒。
哈利转过身。“你还是那么——”
剩下的话梗在喉咙里,哈利的瞳孔放大,脸上是满是惊讶、不知所措。他的右手慢慢的摸上自己的脸,半晌后,他垂下了手。现在的表情是无奈、焦虑、还有一点害怕。
“德拉科?”哈利呼唤,“你在吗?”
哈利伸出手,没有焦距的眼睛却飘向另一个方向,他像刚学步的小孩一样蹒跚,像年迈的老人一样摸索。
德拉科惊慌失措的跳下去,简直是手脚并用的弄开积雪。他来到哈利旁边,伸手去握哈利的手——在最后一秒缩了回来。
“我在。”德拉科说。
哈利转向德拉科的角度,但他实际上偏了至少三十度。德拉科小心的移动,让哈利能正对着自己讲话。
“我看不见了。”哈利轻声说。
绿色的眼睛现在真的变成了一块翡翠——那是它时常被形容为的东西,德拉科在哈利的眼睛看不到那一直存在的流光异彩,看起来简直就是两块死物占据了哈利脸上的窟窿。德拉科在离哈利很近的地方挥手,但他的眼皮都没动。
“你还在吗?”哈利不确定的说。
积雪会吸收声音,现在森林是一片寂静。瞎了眼的哈利·波特站在厚厚的雪地里,看不见也听不到。像一只迷路的室内狗,在全然陌生的地方被抛弃。
德拉科有点残忍的想。
“德拉科……”哈利说,这次听起来好像只是自言自语的念叨,“果然……”
哈利深深的,要把肺部掏空般的叹气。他又伸出手,茫然而无方向的开始移动。
德拉科握住了哈利的手。
哈利的反应延后了三秒,然后他迟疑的回握。
“这边。”德拉科牵着哈利,离开了一片雪白的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