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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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良机, 完美的良机, 天赐良机。

雪萤硬给它玩成了家庭伦理剧。

震惊,不孝逆徒欲下黑手, 谋杀师长。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按照一般故事发展, 不该是雪萤挺身而出, 力争玉衡子清白。经过这样那样的误会, 雪萤不小心做了玉衡子的新娘子。两人在幻境中互证心意,再进行点负距离接触。感情那是蹭蹭升温。

大家都不这样演的吗?

就你丫离谱!

岑无妄没理雪萤,十八岁的岑无妄没日后的绝情冷淡, 脸还是那张脸, 肤白貌美,只不过多了几分少年意气,漂亮的瞳孔注视雪萤,语气里有往后的冷傲。

“放手。”

是玉衡子, 但又不是。

雪萤和他对视了会,问道, “你觉得我多管闲事?”

岑无妄嘴上没说, 言行举止已经表露出来,他就是觉得雪萤多管闲事。

雪萤的手还在岑无妄脸上,说这话时她顺手摸了摸岑无妄的下巴, 细腻温润, 什么都好,就是比不上还回去的雪貂。

虽然可惜雪貂没了,雪萤还是就事论事, “我知道了。”

她拎起对方后襟,又把人送回了太玄门,见方才两拨人还未离去,高声道,“等一下。”

刚被雪萤暴打过的太玄门齐刷刷抽出剑,岑家也是抱头瑟瑟发抖。恍如十恶不赦的女魔头到来,即将为非作歹。

此情此景,雪萤非常上道,她提溜着岑无妄,表情诚恳,“你们还要吗?”

“新鲜的,还没失元阳的那种。”

【……】

他妈的来回才多久,你是骂自己饥不择食,还是黑玉衡子秒射。

场面一度安静了很久,被雪萤痛殴的蓝衣青年出声,“你是何人?”

大约和印象中罗里吧嗦的糟老头子差太远,雪萤盯了一段时间,认出这位小蛮腰就是玉虚子,即自家掌门,她斟酌了会,本着欺负掌门没搞头,态度良好,积极认亲,“我是您侄女。”

师侄的侄,性别女的女。

玉虚子一口反驳,“不可能,我弟弟十岁就去世了。”

雪萤,“我是他遗腹子。”

玉虚子,“……”

作为一个太玄门弟子,一个热爱门派的太玄弟子,就算在幻境,她也要做太玄门的种。

玉虚子气的想拔剑,被长老拦下,“她用的确实是本门剑法。不过……”

雪萤,“长老好。”

白胡子长老头一回知道什么是打蛇随棍上,方才被雪萤打的脸还在隐隐作痛,对方面色古怪,“不知羞耻。”

雪萤摸了摸脑壳,亮出手里的白露,很上道的,“那我们手底下见真招。”

她可守太玄门的规矩了,强者为尊,输了嘴上还逼逼的,直接送去见黄泉引路人不解释。

太玄门一派再次沉默。

有人失落就有人得意,趁此机会岑夫人再次哭喊起来,“我儿,这道人凶神恶煞,你何苦蹚这趟浑水呢?”

岑无妄侧面相对,长长的睫毛掩盖他心中所想。

【岑无妄挣扎在亲情和问道之间,岑夫人的哭泣声敲击在他心中。他是如此痛苦,进退两难,犹如困兽之斗,不得解脱。】

雪萤看着岑无妄,岑无妄也看着雪萤,谛听之声在抑扬顿挫念剧本,【他握紧拳头,双眼发红,他受够了这些虚伪,华丽典雅的衣袍下是一具具行尸走肉,所谓的岑家,不过是权力的奴隶,他们甚至不配称为人。岑无妄对上岑夫人的双眸,心如刀割,他忍不住质问岑夫人,语气失控,“在你心里,这个所谓的家主之位比你儿子的快乐更重要。”】

两人沉默了会,岑无妄转过头去,对着岑夫人念台词,“在你心里,这个所谓的家主之位比你儿子的快乐更重要。”

从头到尾没什么表情变化,雪萤听完后提了一条宝贵的建议。

“恕我直言,您的演技好像不太行。”

高兴悲伤愤怒全一个表情。

雪萤渐渐回想起来,记忆里玉衡子似乎一直没什么表情。从前她以为是玉衡子爱摆架子,现在十八岁的岑无妄也是一个表情。

雪萤明白了,“面瘫。”

都说修仙包治百病,没想到玉衡子的面瘫没得治。联想到太素谷那群医修。雪萤懂了,面瘫和秃头一样,不属于太素谷治疗范围内。

这四界怎么不再开个美容院,修仙的强身健体,病少,臭美倒是一个比一个多。

穷疯了的雪萤打算着下回和苍梧商量这事,苍梧出钱出力出场地,她就技术入股,要求不多,分红能顿顿点外卖就行。至于这会的岑无妄,雪萤安慰十八岁的岑无妄,“面瘫没事,你还有脸,可以靠它吃饭。”

连着两度打击他的演技,岑无妄转向雪萤,“把头伸过来。”

雪萤,“干嘛?”

岑无妄,“你尊师重道学不太好,需要重新上课。”

周围一切景物如潮水般退去,岑无妄就站在雪萤对面,他背后几座孤坟零立,几张纸钱从雪萤身边飞过,岑无妄同她四目相对。半晌,两人动手了。

这次岑无妄下手轻多了,打完后岑无妄收了剑重回坟前。荒郊野外的,没地方坐下,雪萤想了想跟着坐到岑无妄身边,师徒两排排坐,齐齐对着坟头。

见岑无妄对着坟头撒币,雪萤有学有样,跟着岑无妄一起烧纸钱,岑无妄停下动作,“做什么?”

雪萤,“我谢谢岑姐姐全家,岑姐姐没把我往死里打。”

岑无妄很冷静,“不必,岑家集体投胎了。”

雪萤惊呆了,只听过集体吃饭的,没听过投胎还可以手拉手。这样搞儿子怎么爬到祖宗头上做爹,一点期待感都没了。

岑无妄似乎知道雪萤要说什么,抚平手里的纸钱,“前朝废帝昏庸无道,天下起义,岑家投机取巧,惹上大祸,被满门抄斩。”

押宝押错了怪不得别人,只是岑家被灭族,岑无妄居然能无动于衷,不愧是无情无义的剑仙。

“当时我去寻人,道可以救他们出去,护其一生无忧。被他们拒绝。”岑无妄手下动作不停,很快有了雏形,“家主不要岑家百年香火。”

雪萤听八卦上瘾,忍不住问,“他要什么?”

“他要报复新帝。”

非常现实,深宫权谋大戏,你搞了我全家,我搞你江山。

岑无妄凝视墓碑上的字,似乎在回想过去,“当年我放弃岑家嫡子身份,入道学剑,岑家遭受了不小动荡,深觉自己有愧岑家。因而家主提出要求时,我答应了。”

“我让他做了新帝之子,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享尽荣华富贵。”

“那挺好。”雪萤不觉得岑无妄无情无义啊。上辈子是大家主,这辈子做太子爷,虽然认仇人当爹。不知道要耗岑无妄多少修为。

岑无妄不知道如何形容新帝和家主的爱恨情仇,“只是新帝活的太久,家主做了三十年的太子,终归忍无可忍,起兵造反,又被杀了。”

岑无妄回想当日家主和新帝的对决,有句话叫岑无妄印象深刻。

古今天下,岂有三十年之太子乎?

你看,大家对皇帝的印象都是死得早。所以做皇帝有什么好,修仙你当三百年的掌门都没人说长。

雪萤安慰岑无妄,“这怪不了你,是他自己找死。再说人都投胎转世三回了,前生今世都不算。”

雪萤还记得谛听之声说是山气构成了幻境,想要引发岑无妄心魔。如今看来根本没必要,人都死两回了,还心怀愧疚。真打算三生三世纠缠不清?

难得从自家徒弟嘴里听到几句动听的,岑无妄多说了几句,“我并非有心有愧。”

“相比海上,山中蜃景更难形成。山气孕育短则千年,长则万年,万物有灵,因一人喜恶斩去无辜生灵,非吾道也。”

雪萤肃然起敬,“原来岑姐姐是不愿伤害山气,故意跌入幻境。”

岑无妄高深莫测道,“幻境的存在就是磨练心境,反复多次,方能从中领悟人生真谛,一件事物本身没有好坏,需看使用者的态度。”

好不容易有机会回味百年前的狗血大戏,他怎么会错过。

雪萤一针见血,“所以你经常被人戴绿帽?”

岑无妄,“……”

揍完雪萤后,岑无妄把折好的乌龟放到她手上,起身问,“方才幻境里是何人在谱写话本?”

雪萤盯着手里的小乌龟,拿纸钱给她折王八,是咒她早死,还是骂她王八。她把谛听之声的来龙去脉和岑无妄讲了。鉴于上回谛听之声在假师尊·真魔尊沈烬面前念酸掉牙的台本,雪萤没敢揭了给岑无妄开开眼界。

都从男人变成女人了,还说些无稽之谈,太打击人了。

不过有点雪萤自己也疑惑,她都戴了观火,谛听之声怎么上线解释幻境设定的?

这个问题雪萤还没解决,岑无妄抚掌叹道,“颇有些文采。你去问问他,可愿再写一出戏?”

雪萤:???

她还没回味过来,岑无妄手中聚起光团,山气化作点点流萤飞入岑无妄手中,朦胧的光照亮岑无妄眼眸,如梦似幻,周围再次发生变化,草木消融,灰茫茫一片。

像极了做到一半的灰模。

岑无妄率先一步走向未知,身后谛听之声恨铁不成钢骂雪萤,【你演个鸡儿言情女主,隔壁纯爱主角都你甜。】

雪萤回道,“我连鸡儿都没有为什么要甜?”

【女孩子不许耍流氓!】

两方沉默片刻,雪萤率先问,“是你升级了,还是观火出问题了?”

谛听之声还骂雪萤呢,【你天天屏蔽我,系统更新都不知道。】说罢哼哼唧唧,【新版本添了秘境解说设定,保姆级攻略,手把手教你通关。】

雪萤秘境去的少,偶尔几次进去都是无头苍蝇瞎转,有个外挂指路不错。回头拿下冥公,她可以去秘境里试试。

“对了,岑姐姐夸你文采不错,问你能不能再写出戏?”雪萤说完回味过来,岑无妄还想来一回,这说明了岑无妄压根没入魔。

还谛听之声呢,戏精都认不出来。

说话间功夫岑无妄已经转回来了,谛听之声那个是摩拳擦掌,【有有,当然有,有个落跑新娘剧本,你们要不要试试?】

【十里红妆,名动京师,这场盛大婚礼下,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她被称为京师第一美人,却要嫁给一个出家的道士。来自姨娘的讥讽,庶妹的嘲笑,沉默无话的父亲,这一切压在她心头,使她喘不过气。出嫁前一个晚上,她终于做出决定……】

故事很浪漫,谛听之声特意换了个温柔的女声,尾音念出无数缱绻,使人想入非非。

谛听之声念完很高兴,多么完美的剧本,一个甜甜的爱情故事。先婚后爱,代表着一开始就绑定了两人的夫妻关系。后面的打打闹闹,恰好贴合了师徒两人热爱比剑的设定。只要在幻境里走上一遭,亲密度上升板上钉钉的事。

它才是言情界里的最佳旁白。

拿到剧本的雪萤研究了会,“参演人员有点多,温师兄他们能来吗?”

谛听之声有种不祥的预感。

等雪萤兴冲冲把温安他们拉来,谛听之声绝望了,男女主角的双人秘境,为什么会演变成五人本。

这是给你俩谈恋爱的,不是给你们这群剑修刷经验的!

雪萤非常热情给他们讲解,“此乃山气编织成的幻境,随心而化。岑姐姐说可以借此锻炼心境,我寻思着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就把你们叫过来了。”

渡以舟听懂了,给另外两人解说起来,“此法像红尘功,以凡人之躯行走世间,体会人情苦暖,等到大彻大悟时,就是心境圆满之时。”

林酒酒听着有些心动,凡人之躯,是不是她也能修炼,“师兄,这红尘功有什么要求?”

渡以舟,“没有,不过一般修士很少去练。”

林酒酒不解,“这是为何?”

渡以舟嗤之以鼻,“都修仙了还凡间轮回,有病吗?”

从底层往上爬的,叫奋斗;从上往下掉的,叫傻逼。做小仙女小仙男不快乐吗?

真觉得无聊,出门右拐太素谷,救死扶伤赢美名。

渡以舟是看不上这种修炼法子,温安安抚林酒酒,“并非如此,只是红尘功少有人突破。若是十世轮回不曾顿悟……”

温安笑容越发灿烂,“问题不大,接下十世不用做人而已。”

这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要放到基层再磨练磨练。

道友虽然你死的好惨,但是猪肉真的很香。

林酒酒明智没有再问,跟着雪萤去挑角色。她大致看了剧本,一眼就看出里头的庶女和她一个配置。

恶毒女配。

她不太想当庶女。

还未等林酒酒发表感想,雪萤特别开心说,“姨娘辈分大,我要当姨娘。”

谛听之声几乎要昏过去,做女主是雪妹妹,雪精灵,做姨娘那是雪姨!

林酒酒悄悄松了口气,对里头的故事线有些心动,她听人说,有仙人下凡历练,即便重获仙身,也会对凡间的恋人留恋。若是她能和渡师兄做一回夫妻,即便只是镜花水月她也愿意。

然后……

岑无妄,“女主。”

错失女主戏份的林酒酒发现,她不仅要做恶毒庶女,还要喊雪萤娘。

林酒酒忍不住道,“我观道友也是修无情道,既然无情又何必尝爱恨情仇,徒增烦恼呢?”

岑无妄理不直气也壮,“要你管。”

雪萤赶忙拉住林酒酒,小声嘀咕,“林妹妹,这是爹,和他讲道理没用。”

林酒酒没懂雪萤口中的爹是什么意思,只是看三人表情,懵懵懂懂明白这位不能得罪。乖乖闭上嘴。

好在温柔体贴的温安很快替林酒酒解决了后顾之忧。

温安挑了恶毒庶女的角色,照温安的话,来都来了,不挑战一下自我实在可惜。

就不知温安说这个自我,是性别上的,还是性格上的。

渡以舟历来心高气傲惯了,“凡人道丞相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试试也无妨。”

实际上两人心里清楚,岑无妄做了女主,他们是没胆当男主了。至于林酒酒……

有句话不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吗?

林师妹委屈你了。

莫名其妙被塞个男主剧本,林酒酒不知所措,还跟爹搭戏,林酒酒压力很大,她向渡以舟委婉提出,“师兄,我怎能女扮男装?”

渡以舟扫过林酒酒胸部,不觉得哪里有问题,“为什么不行?”

“这道士幼时生在富贵人家,与你家世相差无几。大可本色出演。”

“对对对。”雪萤特别上道,手把手教林酒酒。“你可以壁咚,然后对岑姐姐说,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雪萤拉着林酒酒做了个示范,完美表现了什么叫霸道总裁。

她生怕林酒酒体会不到其中奥妙,又来了句,“林妹妹你还可以这样,冷冷掏出一麻袋灵石,砸到岑姐姐脸上。对她说,做我的情人,五百万归你。”

林酒酒,“……”

雪萤特地考据了物价,“渡师兄,包养一个修士五百万够吗?”

渡以舟抱胸,“要看你要什么样的,三流的修士有脸没资质,一抓一大把。二流的修士有脸有资质,精挑细选。一流的修士给脸不要脸,多说无益。”

听着雪萤和渡以舟的讨价还价,林酒酒被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好像,君琢也不是很贵。

……

角色分配妥当,几人正式开演。谛听之声做起合格的旁白,不但给岑无妄配音,还给他配了背景音。

幽怨婉转的二胡声响起,谛听之声用富有磁性的声音缓缓念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丞相娶了一个妻子,妻子得了重病,临终前她把自己的女儿叫到身边。告诉女儿,“终有一天,你的真命天子会骑着白马来寻你。”】

画面一转,渡以舟扮演的丞相来到岑无妄面前,对岑无妄说,“为父与你母亲感情深厚,只是你年纪尚幼,无亲母教养,他日议亲多有不便。眼下为父有两计,一是送你去你外祖母那,她乃是钟鸣鼎食之家,有姊妹兄弟,你去了也不寂寞。二来便是为父续弦,寻一良人教你内宅之事。”

岑无妄抬起没有感情的眼睛,无视台本上含泪二字,面无表情道,“女儿全由爹爹做主。”

于是平和的琴声转为喜庆的唢呐,谛听之声叙述过场,【丞相娶了一个漂亮的妻子,她看起来如此有品味,或许能为这个家带来活力。新妻子带着她的女儿加入了这个家,她们的外表很美丽,内心却无比丑陋。】

温安摇着小扇子登场,对岑无妄说,“身为剑仙,居然穿的如此花里胡哨,简直有辱斯文。”

【他借这个机会剥去了剑仙特权,还把人赶到武场,天天让他擦地板。身为天之骄子的他从九天跌落地狱,每天还要和菜鸡决斗,真是太残忍了。】

说着炮灰玉虚子上线,对岑无妄横眉竖眼,“身为剑仙,不去养鱼做海王,天天炸鱼塘。要你有何用!”

听着台词和解说的林酒酒觉得哪里不对。

【可怜的小姑娘擦了一天的地板,她回去时还要给她们铺床,已经累得精疲力尽。】

一朝翻身的雪萤扬眉吐气,看着岑无妄给她铺床别提有多嘚瑟了,“今天是你十八岁的生日。你爸爸我很高兴,决定给你……”

话还没说完,古剑从雪萤脸边擦过,在墙角留下一个深坑,雪萤被逼退到墙角,岑无妄时杀气腾腾,“再说一遍,喊谁爸爸?”

那距离喜的谛听之声狂舞,《婚礼进行曲》都安排上了。恨不得自己化身按头小分队。

【亲上去,亲上去。】

结果这对‘母女’大打出手,最后雪萤被岑无妄按在地上,吃了一脸土。美其名曰,嫡女的胜利。

谛听之声,【狗男人你去死吧!!!】

……

令人愉悦的周末结束。温安兑现了自己的诺言,林酒酒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温安的活,跟着渡以舟他们去太玄门认贼作父。

呸,是冒名顶替眼儿媚。

当温安领着林酒酒,蒙骗在座长老,说林酒酒就是眼儿媚时,长老纷纷惊叹。

“果然是后生可畏。”

“美女画家,这个噱头够大。”

“林长老,你女儿深藏不露啊。”

林深表情僵硬,他想找林酒酒问个明白,可这会林酒酒看都不敢看他。加之其他人的碎语,林深只觉脸上无光,当即表态反对举办签售会,“可笑,我儿身为太初宗弟子,若是那冥公得知,定会不来。”

渡以舟说,“这简单,今日我就逐林师妹出门。待功成名就,再向世人诉说苦衷,到时林师妹还是大功臣。”

和林深那个逐雪萤套路一模一样。

林深是有苦说不出,拼命阻拦,“除名弟子乃是大事,怎可儿戏。”

温安才不会让到手的林酒酒跑了,站出来和渡以舟沆瀣一气。

“林长老,眼下魔头已上钩。难道要前功尽弃,眼睁睁看着魔头溜走,在云梦泽掀起滔天巨浪,惹得生灵涂炭吗?”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林深也是挨不住,他垂死挣扎,“眼下签售会还未召开,我们可换人来。”

温安叹息,变着法夸奖林酒酒,“林师妹身为太初宗弟子,最是明白事理,她既然愿意为世界和平挺身而出,我们又有何种理由阻拦她。”

温安说罢向林酒酒行礼,“林师妹,请受我一拜。”

堂内众人的目光也发生变化。有人叹道,“不过二八年华,就识大体,明辨是非,我等自愧不如。”

这番话说的林酒酒双颊发烫,她没那么好,单纯只是想和渡师兄约个会。

可惜汉子没撩到,多了个甲方爸爸。

师妹,你怎么还没抄完门规?

待众人散去,忐忑不安的林酒酒找上林深,试图告知真相。

“爹,我……”

眼下并无他人,大约是知道林深是要关门打孩子。长老们走的很快,临走之前栖·资深情感顾问·亲子教育咨询专家·霞长老,劝说林深,“不要扼杀孩子的天性,每个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

林深拉着老长的脸,面露不屑。父女两一前一后走出执法堂,往来的弟子见林深衣着华美,气态不凡,知趣绕了远路。三三两两讨论起来,“这几日两派长老经常往来,可是出了大事?”

“我向大师兄打听过,师兄说两派想搞个联欢晚会,一直没决定下来。不谈这个,方才那位太初宗师妹,长得可真漂亮。”

“那是,这位可是太初宗第一美人。和咱们的雪萤师姐不相上下。”

“哎,只可惜雪萤师姐……”

后头的话柳君琢没听下去,他向两位师兄问了林酒酒的去处,怀着自己那点小心思去找林酒酒。

林师姐……

离执法堂不远的一处花架下,林深指着林酒酒大骂,“我就是太疼你,以致让你犯下大错。”

林酒酒泪水涟涟,试图抓住林深的袖子,“爹你听我解释。”

林深半句话都听不进去,“我就是不想听你解释,你丢尽了林家的脸!”

“画画就算了,还画下三滥的春宫图。”

林酒酒本欲今日议会结束,约林深吃一顿合家欢,顺带立个娘亲的灵牌。以早逝的娘亲做感情牌,说自己思念母亲,作丹青一解忧肠。

不想执法堂一提林深就炸毛,林酒酒下意识问,“爹爹怎么知道眼儿媚是人体艺术鉴赏大师?”

林深老脸挂不住,林酒酒哭他就闹,誓要把冷酷无情上演到底。

他下意识运起心法,想甩开林酒酒。不想林酒酒没抓稳,直接摔在地上。

父女两愣了片刻,还未等林深反应过来,赶来的柳君琢见林酒酒倒在地上,眼角含泪,其中委屈不足道也。边上一位道人道貌岸然之态,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当即拔剑指向林深,“你是何人,竟敢欺侮林师姐。”

林深鼻子都气歪了,他身为太初宗长老,头一回被一个太玄门弟子用剑指着。

他不要面子啊!

柳君琢一派光明磊落,正想开口替林酒酒伸张正义,林酒酒叫起来。

“你干什么?”

柳君琢挺起胸膛,“我看他欺负师姐……”

“他是我爹。”林酒酒没好气道,自己从地上爬起,快步走到林深面前,嘘寒问暖。“爹,你没事吧。”

得知眼前这位长老就是林师姐的父亲。柳君琢顿时紧张起来,收了佩剑给林深行礼,“见过伯父。”

林深不曾见过柳君琢,他知道玉衡子门下有个天生剑骨的。当时听了林酒酒的前世种种,动过心思来个强买强卖。后被林酒酒劝住,林深便没有再在意过柳君琢。

今日一见,林深打量柳君琢一眼,阴阳怪气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在未来岳父面前闹了大糗,柳君琢讪讪,“师姐,我……”

林酒酒正眼都没看他,几个钱就能买到的二流修士,哪有自己的衣食父母重要。她提裙追上林深,尽显小女儿态,“爹,等等我,女儿和您一道回去。”

当华贵漂亮的法宝从柳君琢面前经过,柳君琢看到,坐在法宝上林酒酒扯着林深的袖子,哭的梨花带泪。

林师姐她,宁愿坐在法宝上哭,也不要他的安慰吗?

……

就算林深以死相逼,林酒酒这事还是定了下来,并且太初宗打算上演一出大戏。

又名炒作。

光一个天才美女画家噱头怎么够大,有热度吗?没有。那怎么办?

人为给它制造一个出来。

震惊,太初宗第一美人被逐师门,原因竟是眼儿媚。

热度,话题度都有了。等人们读完全文,得知林酒酒就是眼儿媚,还被赶出太初宗,卖惨虐粉一把手。

死忠粉有了,销量也有了。

有一说一,光一个黄图大手不至于林酒酒被逐,渡以舟找来长老,打算林酒酒抹黑,来个无中生有,“诸位觉得,该用何种名义?”

太轻,别人觉得他太初宗大题小做;太重,以后林酒酒不好回来。

大伙七嘴八舌的,“盗窃本门心法?”

“乱来,林师侄虽无法修炼,但也是太初宗一员,自家人翻阅心法,能叫偷吗?”

“那恶意中伤其他弟子?”

林深跳脚,“拿钱砸人的事怎么算的上中伤,这是金钱的诱惑,资本的腐蚀,笑贫不笑娼,是这个世界的错。我儿有钱她没错!”

于是这条建议也被反驳,倒不是林深的功劳,而是大伙觉得这事鸡毛蒜皮,拿出去显得太初宗小气。

而作为话题中心的人物,林酒酒是听得心惊肉跳,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和她前世一一对上。

因而他人争执时,林酒酒的心情就跟过山车一样。

夸了,起飞了;损了,坠机了。

如此反复,身娇体弱的林酒酒顶不住了。

长痛不如短痛,林酒酒举手说,“各位长老,我听说盗用门派禁宝乃是大罪。”

她说此话时多少存了为前世赎罪的心思。不想四下一片寂静,过后有人笑出声。

“稚子天真。”

“倒也不怪她。”

林酒酒不解其意,前世她盗走门派禁宝,举派大怒,骂她不知好歹。此事几乎成了她重生后的心病,怎么今生……

不过林酒酒这个提议得到了通过。毕竟外人不知情,乍一听好像还很严重。

待众人散去,林酒酒跟在林深身后,想起方才堂上的只言片语,联想前世种种,鼓起勇气问林深原因,“爹爹,为何我谈起门派禁宝,长老他们反而发笑?”

林深心烦归心烦,还是给林酒酒讲了原因。

“此宝是祖师爷留下的,叫什么法力增幅器。据传佩戴它者实力逼近真仙,先辈认为此物不利于修行,于是将它封印起来。若无大事不得启用,而解封的钥匙就在太初太玄两位掌门手里。”

林深说到这里还有一句话没讲,宗主数年不归,渡以舟那日又说出此番话,料想宗主在当年就把钥匙交给了渡以舟。

宗主离开时渡以舟才多大,她是相信一个小孩也不信他们吗?

林深总结,“我儿无法修炼,此物鸡肋。”

所以长老们才会笑林酒酒,林酒酒拿着它根本没用,还不如当林深的女儿仗势欺人划算。

林酒酒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受,和林深分别后,独自返回碧落峰,路上遇到几个太初宗弟子,主动向她打招呼。

“林师妹。”

“师妹若是有空,多来坐坐。山下的脂粉铺子新进了不少好货。”

她忽然意识到,剥离君琢他们后,她也是众星拱月,太初宗人人羡慕的林深长老之女。

这辈子修不了仙,她可以下辈子修,爹爹这么有钱,什么办不到?

所以她为什么要和君琢他们纠缠不清?尤其是柳君琢,二流修士虽然少,但又不是没有。

她完全可以买一个扔一个玩。

想通这一点林酒酒豁然开朗,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巨石消散,脚下步伐轻快不少。对未来充满无限向往。

……

寻仙台是太初宗一处名境,此处终年云雾环绕,灵气逼人,脚下的玉台由整块白玉雕刻而成,可以说是一件艺术品,这地方偶尔来几次是情趣,看多了容易眼瞎。

久而久之少有弟子前来,上头一看,觉得地块不能浪费。大笔一挥,给改成了正义裁决。

当然你也可以喊它法院。

按照渡以舟他们的计划,林酒酒会被押往寻仙台,渡以舟作为顽固不灵的反派登台,责问林酒酒种种罪状。

在此期间雪萤他们会为林酒酒求情,均被渡以舟驳回。最后林酒酒被宣布逐出太初宗。

逻辑剧情完美,就差实战效果。

为了避免正式表演那天出乱子,执法堂上弄了舞台,上头雪萤等人在排练。林酒酒跪在中央,边上雪萤一个个和渡以舟对喷。台下众长老喝茶磕瓜子,就差没喊一句好。

林深被几个老友拉来一同看戏。

他这会心态非常诡异,一边是吾家有女初长成,女儿演的棒哒哒。一边又是羞耻心,自家女儿居然和这群人一起胡闹,搞什么排练。

“我林深之女怎可做戏子,卖笑为生。”

林深说完有意无意看了玉虚子等人几眼。意思很明显,我那是在骂女儿吗,我骂的是你们。

栖霞长老说,“林长老误会了,林师侄拿的是女主剧本,铁骨铮铮,为艺术献身,她被人诬陷,面对强权不曾低头,这是何等的伟大。在林师侄身上,我看到了来自法修的高傲,属于太初宗的自尊自强。”

这马屁拍的有艺术,表明是夸林酒酒,实际是夸林深,深入层理,是表扬太初宗众长老。于是被夸的太初宗长老做起栖霞长老的帮凶,劝说林深。

“老弟别闹了,师侄这是为门派做贡献。”

“对啊,你看,这剧里林师侄从头到尾都没笑过,怎么算卖笑为生。”

林深被夸的没法反驳,只能顺台阶下,下台阶之前不甘心念了一句,“那也不能天天排练。”

玉虚子抖抖白胡子,对林深说,“那怎么行,别说年轻人,就我们这帮老骨头,突然要我们睁眼说瞎话,嘴皮子也利索不起来。更别说年轻人面子薄,演到一半忘台词了怎么办?”

玉虚子一锤定音,“多练练,有什么建议大伙提出来。这几天你们要常来,熟悉情节,免得正式表演时笑场。”

结果等台上几人演完。还真有人去后台提建议。

这位是太初宗长老,对渡以舟这个反派提出异议,“林师侄日后还要洗白,她洗白了你这个太初宗继承人脸上无光,将来怎么服众?”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对方说完一指边上的岑无妄,“让玉衡来,玉衡早晚要归原来的肉身,这副壳子拿去胡作非为再好不过。”

渡以舟还未开口,岑无妄已经接走渡以舟手里的剧本。

被抢戏的渡以舟一无所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人重新对戏。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玉衡师叔似乎很高兴。

具体表现为雪萤说他为老不尊,岑无妄都没动手打人。

不甘寂寞的渡以舟觉得自己演技不能被浪费,申请带资进组,他要做岑无妄的狗腿子。

就两句台词,“岂有此理,我太初宗自有规矩。”

标准死板不通情理的大师兄。

资深前辈·岑无妄不喜欢渡以舟这个杰出的后辈,都是冰山脸,渡以舟做到了收放自如,眼里都是戏。这样下去岂有他的位置。

岑无妄转头呵斥渡以舟,“岂有此理,我太初宗自有规矩。”

骂完渡以舟岑无妄找玉� ��子求表扬,“师兄,我这两句如何?”

玉虚子望着被岑无妄用剑意镇压的渡以舟,小脸发白,身子摇摇欲坠的。摸着良心说了句好。

他怕自己说不好,渡以舟被岑无妄套麻袋。

等岑无妄顶替渡以舟的角色,众人重新上台又演了一出。

得知了岑无妄的真身,林酒酒被吓得魂飞魄散,生怕自己被岑无妄针对,拿出她前世的演技。演了一朵盛世白莲花。

演的太好的下场就是岑无妄被压戏了。

台下的长老直接沉默,林酒酒说哭就哭,说吐血就吐血,这玉衡子,演技怎么一塌糊涂。

从头到尾就一个表情,瞪眼睛抿嘴巴。

仗着脸嫩试图萌混过关,太过分了!

演到一半就有长老站起来,表示换人来。

岑无妄侧首回望,手持古剑,话里带了杀气,“你再说一遍。”

“师弟演技炉火纯青,就如您的剑法令我甘拜下风,师弟我错了qaq。”

……

考虑到此次事件的特殊性,温安找上三太小报,匿名告知三日后的寻仙台审判。

三太小报作为门派报刊,最初成立只是为了方便弟子讨论修炼心得。后来第二任总编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整改,娱乐八卦,美容服饰,美食美景,精确抓住了每个弟子的心,此后三太小报一路走红。时至今日,已经成为两派的标志物。

你可以不认识某位长老,但是你绝对不会不知道三太小报。

顺带说一句,太素谷和三太小报关系清清白白,不存在因为它二太变三太。

眼下三太小报的小编蹲在草丛里,外头是闻鸡起舞的太玄弟子,等线人给他爆料大新闻。

等戴着狗头的温安挤进来,一开嗓子小编就沉默了。

不是,师兄,别人他可能不认识。您天天上课发作业,晚上做梦我都梦到您监考,戴个狗头是承认自己狗吗?

“那个……”

“不要问我的名字,我只是一个正义路人,看不惯世间种种不平。胸中小不平,可以酒消之;世间大不平,非剑不能消也。”

温安激昂愤慨,说的头头是道,小编听的恍然大悟。暗想大师兄原来是这般人。

“三天后寻仙台上将会迎来一场审判,那时光明被黑暗掩埋,正义无法得到伸张。”

寻仙台小编知道,正义裁决,可审判……他试着打听更多八卦,“大师兄,能提供一下受害人的消息吗?”

一人一狗对视了会。小编说,“我不是故意的,大家都说大师兄又当爹又当娘,把师弟师妹拉扯大。你看,我这个当儿子的怎么能忘爹娘音容。”

温安幽幽道,“你可知我为何不明真面目见人?”

小编小鸡啄米点头,“晓得晓得,匿名,师兄您放心,我会用狗来暗指您。”

温安,“……”

小编试探,“那狗头?”

不管如何,消息还是成功散步出去。长老们拿着三太小报,确认了弟子差不多知晓了,准备开干。

开干之前有人发问,“何人去匿名举报的,居然用畜生指代自己,真狠啊。”

“无毒不丈夫,肯定是个男的。”

“非也,最毒妇人心,一定是个女的。”

温安:……小兔崽子回头收拾你!

正式开庭那天,林酒酒特意给自己画了个裸妆,挑了支母胎色。见到渡以舟时少女心作祟,忍不住问渡以舟,“师兄,我今天的妆好看吗?”

渡以舟瞧了一眼,“你化妆了?没见你涂了唇脂,对了,门规抄完了吗?”

林酒酒,“……没。”

渡以舟不满了,“怎么搞的,修炼修炼不行,剑术剑术不会,连抄门规都比一般弟子慢。羞不羞耻!”

审判还未开始,寻仙台下稀稀拉拉站了一群人。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讨论起来。

“兄弟,你也看三太小报?”

“那不是,来都来了,不看看再走。”

七嘴八舌的,其中一点大伙没想透,这事到底是真是假。真?门内大事居然登在三太小报上。假?长老师兄他们都来了。

大伙一头雾水的,碍于长老们在场不敢造次。齐刷刷蹲着看戏。没过多久雪萤压着林酒酒上场,两大美女登场,台下一时沸腾起来。呼朋唤友过来看戏。

柳君琢被叫过来时寻仙台上正演到精彩处。岑无妄今天穿了条正红留仙裙,是雪萤送的,照雪萤的话说这才有正宫气势。

的确气势,岑无妄c位出道,后面一干长老给岑无妄做绿叶。台下林酒酒一身粉装,一张瓜子脸楚楚可怜,一个跪着,一个站着,乍一看走错片场,去了隔壁宅斗剧里。

就听台上岑无妄问,“你可知错?”

台下林酒酒半跪在地,长发披肩,纱裙层层叠叠散开,四十五度半仰脸庞,明媚又忧伤,“我没有错。”

温安站在边上接台词,“林师妹纵有小错,但无大过。还请师叔三思。”

雪萤等人纷纷接话,“请师叔三思。”

柳君琢看的云里雾里,他刚来不清楚前因后果,于是问身边的师兄,“发生了什么?”

这位太玄弟子认出对方是柳君琢,已经磕瓜子的手又放下,“不知道真假,只是听说林师妹盗用门派禁宝,被抓了个正着,长老们大怒,要把林师妹逐出师门。”

说到这对方又凑近柳君琢嘀咕,“不过大家都说这事没个影子,认为是林师妹的笔名暴露,长老们恼羞成怒了。”

“林师姐的笔名?”

那位师兄一脸见外,“不是吧,你没看三太小报吗?就眼儿媚啊。”

柳君琢没懂师兄的眼神暗示,“眼儿媚怎么了?”

他声音不高,身边人也能听到,旁人递来诡异的目光,师兄更不客气,“都是男人,装什么清纯。那可是眼儿媚,媚老师。”

说话的功夫,台上情况又变,林深站出来替林酒酒伸冤,这位老父亲捶胸跺足,“我儿向来不喜门中事务,鲜少踏足禁地,何从谈起盗窃一事。”

几个弟子看不下去,上前替林酒酒求情。

岑无妄摆着他那张冰山脸,照本宣科念台词,“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何话说。林深,你若是再敢多嘴,我连你一块算。”

比起岑无妄,林深的演技就丰富多了,他眼中闪过愤怒委屈,还有对女儿的怜爱。父爱虽如山,强权是火|药,专门炸山。林深被迫退下,那一瞬间,他似乎老了十岁。

林酒酒含泪唤道,“爹爹莫要再说了,公道自在人心。”

她抬头望向岑无妄,神情坚定,“没做就是没做,你就算逐我出师门,我也不会承认。”

岑无妄正准备接台词,人群里的柳君琢突然大喊出声。“等一下。”

他在众人的目光中踏上寻仙台,走到林酒酒身边,开口就是,“假使师姐真有罪,那么人证物证俱在,师姐为何不肯认错。今日师姐抵死不认,这其中定有误会。我相信林师姐是无辜的。”

一时间台上无话,因为大伙不知道怎么接台词,太初宗这边的想法是,太玄门怎么可以随便加戏份,岑无妄抢渡以舟的角色他们打不过没办法,这个柳君琢怎么回事?场地是他们太初宗的,服装道具也是太初宗提供的。你们哪来的脸塞人进来。

过分了!

主演的岑无妄非常很直接,“你谁?”

柳君琢手持惊蛰,身姿挺拔,脸上正气浩然,“玉衡子门下,柳君琢。”

柳君琢其实有自己的打算,他在太玄门沉寂太久,作为一个后进生,柳君琢学什么东西都慢半拍。雪萤这类学霸是不会和柳君琢玩的,温安忙着给太玄门赚钱,交情一般,说不上有多特殊。

如此一来身为剑仙之徒的柳君琢就只能和其他师兄师姐耍,这类没有名字的师兄师姐,统称为路人甲。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柳君琢不甘心被同化做路人甲。短时间内剑术无法得到提升,但是名声可以。

剑仙之徒一报出,玉虚子明显感觉气氛不对头,连忙出来解释,“师,师妹有所不知,前些日子两派收徒,这柳君琢天生剑骨,玉衡动了心思,把他收入门下。”

那就是沈烬收的。

岑无妄重新看向柳君琢,既然能堂堂正正进来的,资质定然不差。至于心性,“为何执剑?”

这个问题雪萤也被问过,当年她的回答是骂玉衡子不是人,老娘早晚要抢了你的位子。

非常符合岑无妄对于对手的定义。

如今再来个柳君琢,岑无妄不介意养个备胎。

被问及心中秘事,柳君琢下意识看向地上的林酒酒,她正冲柳君琢疯狂使眼色,“柳师弟,此事与你无关。”

林酒酒眼中的给我滚蛋在柳君琢看来就是有苦难言,他握紧佩剑,“我有想要保护的人。”

雪萤师姐固然好,但可望不可及,在一起生活就不太合适,偶尔携手共进不错。他是俗人,他留恋林师姐的体贴温柔,他想看到林师姐的笑,在他归来时会静候家中,唤他一句君琢。

想通这点柳君琢眼神越发坚定,打定主意要替林酒酒争口气。同时暗暗看了林深一眼,心想若是能在林伯父面前护下林师姐,定会对他刮目相看。

柳君琢胸中豪情冲天,目视岑无妄,朗声道,“敢问姑娘又如何称呼?”

这话坦坦荡荡,毫不扭捏做作,大有雏鹰展翅的豪迈。相比柳君琢的一往直前,雪萤这边直接陷入死寂。

雪萤念着那一点点同门之情,对柳君琢好言相劝,“现在向岑长老认错还有回旋之地,不然回头别怪我不说。”

柳君琢正气浩然,不觉得自己有错,反倒责备雪萤,“师姐也要向强权低头,让林师妹蒙受不白之冤吗?”

雪萤跪的极为利索,“打不过就加入,没什么对与不对。赶紧磕头认错。”

柳君琢对雪萤无比失望,“我原以为师姐是高山冰雪,纯洁无暇,想不到师姐也是个俗人。”

劝你你还嘚瑟起来,雪萤抽了剑想揍人。一直无话的岑无妄开口了,“为了女人握剑,他日就会为女人弃剑。”

他对上柳君琢,冷冷道,“不堪大用。”

这话直接给柳君琢判了死刑,大伙的目光很快从这货是傻逼吧,转变为这傻逼太惨了吧。

被当世剑仙否决,还是自家师尊亲自批评。以后还怎么混?

将柳君琢从备胎行列踢出去,岑无妄尽心尽责继续念台词,“林酒酒,你可知错?”

林酒酒已经不想再挣扎了,她利落接下剧本,“我知错。”

柳君琢还未明白岑无妄话中奥妙,一听林酒酒改口认错,加之被岑无妄否认,柳君琢一时气闷,“师姐何苦屈打成招,他们看不起你,我奉师姐为宝。天下宗派多如牛毛,区区太初宗有什么了不起的。”

林酒酒面如死灰,什么叫区区太初宗有什么了不起。对不起,作为道界第一大宗的太初宗真的很了不起。

她恨不得立刻跟柳君琢划清两界,流程都不走了,苦苦哀求道,“诸位长老,我与柳师弟只是点头之交,两人并无关系,还望长老明鉴。”

要死别拉她一起死。她上辈子是太初宗的死鬼,这辈子还要做太初宗的杂碎。

说罢林酒酒双手撑地,磕了三个响头,交出玉牌。正准备迅速结束剧本,偏偏柳君琢要为林酒酒叫屈,“你们这是仗势欺人,什么名门正派,说白了和那些邪魔外道有什么区别。”

柳君琢看着领头的岑无妄,想不到这个漂亮的老女人如此心狠,她定是嫉妒林师姐的美貌,故意落井下石。

“身为长老,你就不能怜爱晚辈,给林师姐一个机会,查明真相吗?”

岑无妄,“没有。”

林酒酒这个晚辈演技比他还好,岑无妄不满很久了。

下回幻境不带她玩。

柳君琢深吸一口气,“你简直冷酷无情,没有半点人情味。既然这个宗门令人绝望,那么我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他动手解下腰间的玉牌,拉起林酒酒的手,情深意切,“我与师姐一道离去。”

林酒酒使了使劲,没甩开。

上辈子她命丧此人之手也就罢了,为什么这辈子还要逼死她。

握上心爱人的手,柳君琢开心得像个二百五,只觉得没了长辈的管束浑身轻松,自己前途无量。

“这天下之大,总有我们去处。”

林酒酒绝望了,“我不……”

“让他们走。”

众人看向岑无妄,岑无妄又重复了一遍,“让他们走。”

大伙反应过来,不管怎么说,剧本结局就是林酒酒被逐师门。于是做起恶人,叫骂道,“走了就别想回来!”

玉虚子喊完捅林深胳膊,眼神示意,赶紧的啊。

林深心情不太妙,他看柳君琢的眼神就跟看杀父仇人一样,热情又激烈,埋藏了太多故事。

柳君琢停下脚步,向林深行礼,“伯父请放心,我会照顾好师姐。”

林深:你照顾个屁!我女儿一顿饭要花掉两百灵石,你个剑修养得起吗!

“滚!”

柳君琢只当林深有苦难言,想着日后重逢翁婿推心置腹,眼下只能道,“还请伯父保重身体,晚辈告辞。”

他牵着林酒酒的手,英勇无畏向前走去。这巨大而华美的高台,像一个精致的鸟笼,囚禁了少男少女的身心。如今,枷锁被打破,柳君琢只觉呼吸都是自由的,人群如流水散开,他们像是提线人偶,被所谓的长老操控,没有自己的灵魂。

世界是灰白的,只有他和林师姐是彩色的。

踏出山门后不久,雪萤追来,“且慢。”

柳君琢似乎早有预料,脚下不曾停过,直到雪萤发出几道飞剑,柳君琢方才站定,他眼中有激情在燃烧,“师姐,我心意已决,不必再劝。”

雪萤没懂柳君琢的话,“什么,我不是来劝你的。掌门让你把惊蛰还回去,还有,麻烦住宿和餐饮费麻烦结一下。”

柳君琢被弄得措手不及,在雪萤的注视下被迫交出惊蛰,沉声道,“想不到太玄门竟是这等宗派。”

雪萤把账单交给柳君琢,头也不抬,“对啊,太玄门老穷了。都是穷人体谅一下,没交齐的麻烦次月初六归还,太玄门支持分期付款。”

榨干完柳君琢身上最后一块灵石,雪萤谈起寻仙台种种,“师弟你到底懂不懂?”

温安说为了发布消息,他都被骂畜生了。为什么柳君琢还能闯上来,跟着一起叛变师门。

林酒酒那是演员,为了带火接下来的签售会。柳君琢也是个演员,把岑无妄演火了。

柳君琢微笑摇头,他转头问林酒酒,“师姐,你会后悔吗?”

他期待林酒酒的含泪而笑,娇羞钻入他怀中,对他说。只要和他在一起,什么都是甜的。

虽然离开了太玄门,但是他得到了林伯父的赞扬,赢得了师姐的心。

这一切值了。

一个清脆的巴掌甩着柳君琢脸上,林酒酒骂他,“你要走就走,拉上我干嘛,神经病!”

打完柳君琢,林酒酒哭哭啼啼钻进雪萤怀中,“师姐,我和他真没关系。”

雪萤安抚林酒酒,见柳君琢捂着脸还没反应过来,好心告知真相,“其实今日站在寻仙台上的,是你师尊玉衡子,他修炼出了点意外,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柳君琢机械张嘴,“那我……”

雪萤帮柳君琢锤死事实,“没错,你调戏了玉衡子,还说他冷酷无情,没有怜爱之心。师尊听后非常感动,决定假戏真做,帮你滚出太玄门。”

柳君琢急了,“师姐,我不是故意的。若是知道那位岑姑娘就是师尊,我绝不会出言不逊。”

雪萤无辜摊手,“我早就劝你不要插手了。而且你现在回去也没用,他老人家觉得你留恋女人,不配做剑修。不要就是不要,师尊在门派里的地位你也知道,他决定的事,就连掌门都没法更改。”

“我知道你是为了林妹妹好,可为什么不听我们一言。的确,今日你离开太玄门,不久后名声大噪,名字传遍整个道界,但你爹没了,这一切值得吗?”

说完雪萤搂着富婆林酒酒扬长而去,风中传来林酒酒碎语,娇滴滴的,“师姐,我要坐白露,给钱的那种。”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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