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忍不住说:“听起来你很了解温的情况啊。”
“我不是了解她的情况, 我只是很多时候也会有类似的感受。”康纳说,“周围发生的事情都围绕着我, 但好像又和我完全无关……比如我暂时离开超英团队的事情,我的身份很尴尬, 不值得信任,可是所有人都对我的选择保持了默许。”
托尼立刻听懂了:“促使他们保持信任的不是你,而是超人。”
“对, 而且这件事永远得不到解决。”康纳说, “我当然可以做出一些事情来证明自己, 但我为什么要做些什么证明自己?就因为我无法选择的出身?这很不公平,我要求的又不是加入什么伟大的组织,成为伟大的英雄,我更希望能不受打扰地享受普通的人生。其他普通人可不需要做什么去‘证明’他们是普通人。”
“你拥有一半氪星人血统。”托尼指出了重点。
然后他醒悟过来。
“这是个无解的死循环, 对你们来说都是。”托尼喃喃地说, “所以……虽然不尽其然, 可你确实能明白要怎么去面对温的困难。”
“……现在你就把我想象得太好了, 斯塔克先生,”康纳尴尬地咳嗽起来,“我仅仅是知道该怎么面对她的情绪, 但她的病情还是需要专业的人员来应付的, 我可处理不了她的幻觉。”
有句话康纳藏在心里没说——虽然, 他也不觉得温的幻觉是多严重的大问题。
只要她不因为幻觉去伤害别人或者她自己。
要知道,活在想象和童话中是件许多人求而不得的事情。
娜塔莎打字:问他能不能想办法让温接受专业系统的治疗。
不过托尼选择无视娜塔莎的话,他说:“温就交给你了。让她开心点就好, 我对她没什么要求和期待。”
“这就是最难实现的要求和期待了!”康纳没好气,“就这样吧,斯塔克先生。”
他走到窗前,仰头注视着天空。不论地面上发生了多少事情,那些美丽的极光都只是静静地闪耀着,肆意地展示着自己——它们知道自己拥有多少观众吗?它们知道自己落进人们的梦吗?
康纳没有接着想下去。
他轻轻合上了窗。
温半醒半睡地躺着,将头埋进枕头里,却怎么也逃不开那些奇诡的幻想。
直到一个声音打破了一切。
“我早就问过你有没有好好吃药。”温蒂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温小声说,“我在想你到底存在不存在,或者说你只是另一种形式的幻觉和幻听?”
“好想法。”温蒂轻轻笑了一声,“你觉得我是真实的吗?”
温说:“我觉得你是。”
温蒂沉默下来:“……这样啊。”
“你听起来有点失望。”温说,“还是说你更希望我把你当成幻觉?”
“当你刚刚出现的时候,我觉得你只是幻听。”温蒂说,“后来我觉得你是幻觉和幻听。到最后,我开始觉得你真实存在,而你也确实开始——存在了。我早就分不清楚你到底是什么,也许我也希望你和我有相同的困惑。”
温睁开眼睛看过去,温蒂就站在衣柜前,正小声哼着天鹅湖的某一章节。
她看起来依然容光焕发,唇边带着很浅的笑意,穿着条黑红为主色的刺绣长裙,袖口和领口都镶嵌着金线。
温说:“我越来越搞不懂我们这到底算是什么情况了。”
“那你还坚持你的看法吗?我是身体的主人,你是无意间醒来的后来者?”
“对。”温肯定地说,“我坚持我的看法。”
“也许你是错的。”温蒂说。
她的口吻带着调侃,让人分不清她这么说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她的神色里仿佛有点挑衅的成分,这让她的话更加真假难辨。
温思考了一下,说:“我不是。我是对的。”
温蒂看着她,数秒后,她说:“你没错,温。你是对的。”
坚持你的想法,温蒂想,就是这样,坚持自我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不要相信其他人的判断,他们不知道我们的情况,他们不理解我们的感受。
你当然、绝对是错的。
但如果你坚持你是对的有利于保持自我,错误和正确之间的区别根本就不重要。
“和我聊聊你的朋友。”温忽然说。
“哪个朋友?”
“你只有一个朋友。”
“对。我只有一个朋友。”温蒂笑了笑,她走过来,坐到床边,像个大姐姐一样轻轻拍打温的脊背,“你想知道什么?”
“和她有关的任何事都可以。”温说。
于是温蒂沉默了一会儿。
“她是个很好玩的人,非常有趣,非常直接,非常……迷人,尽管她自己意识不到。”温蒂慢慢地说,“她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得到别人的好感,然后迅速拥有一大堆真心为她考虑,会顾忌她想法的朋友。”
“你嫉妒她。”温用肯定的语气说。
“……人人都嫉妒她。”温蒂仍旧慢慢地拍打着温的脊背,“她是那种你不能不去嫉妒的人,你明白吗?她拥有所有能让自己过得很好的特质。”
“她非常擅长主动出击,也非常擅长止损。”温蒂说,“当她觉得对方是个值得认识,值得做朋友的人,她会很主动地去和对方交朋友,在达到目的前绝对不会停下。有点缠人,对,我也这么觉得,可她就是有办法把缠人的举动做得不讨人厌。”
“当她想和你做朋友的时候,你能感觉到她是很认真的。她会很体贴,很亲切,细心地研究你的喜好和讨厌的东西,然后她会开始和你讨论那些你喜欢的东西,无视那些你讨厌的东西——只要她想,她就能变成最好的朋友。”
“她打开你的心扉,让你视她为挚友,你会开始和她谈论你的内心世界,把你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交给她,而她总能给出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答卷。”温蒂说,“最重要的是,她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完全不会显得刻意,或者不情愿。”
“当她是你朋友的时候,她就是最好的朋友。”
“但是,对,这里永远会有一个但是。”温蒂深呼吸,又慢慢地吐出来,她的肩膀随着这个动作缓慢地绷紧又放松,“在你打开心扉的整个过程里,其实她也在……考察和测试你。”
温忍不住说:“你这个说法也太恶意了吧。”
“抱歉,这就是我对友谊的看法。”温蒂淡淡地说,“我考察和测试你,你考察和测试我,我们觉得能友好相处,然后伴随着一系列的利益交换,友谊随之坚固——这就是我的看法。”
温不这么认为,但她觉得没必要反驳温蒂的观念。
她甚至觉得自己被说服了,而且仔细思考之后,温蒂的观念也不是不能接受。
“你没通过测试?”温还是说了自己的想法,“你通不过测试也太正常了。”
“因为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只给予不索求,这对我来说非常诡异和不可信任。”温蒂平静地说,“让我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更大的陷阱在等着我,比如夺去我的意志,让我对她唯命是从。”
“嗯……”温思考要说什么,最后还是给出了这样的回应,“那她很擅长止损呢?是什么意思?”
“当她意识到不合适之后。”温蒂说,“不管她在这之前花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不管她付出了多少感情,‘啪’,那扇通往她的门锁上了,她会毫不犹豫地断掉联系,完全放弃对方,而且不会有丝毫的内疚和痛苦。”
“她的大脑好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只要输入特定的指令,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完全顺其自然,她根本不会去看过去的朋友一眼,她会把过去所有的事情全部删除。”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温蒂说,“只要她开始觉得某个人不值得,那么过去和对方一起经历的事情在她那里就不存在了。她彻底地否定对方,不,不是否定,她翻页了,过去写下的东西只存在于过去,她绝对不会回头。”
温知道这么说不对但她忍不住:“好酷。我喜欢她。”
“你不是我,你当然会觉得很酷。”温蒂冷淡地说,“但对我……”
“对不起。”温回答,“不过从你之前讲过的你们之间的相处来看,你完全是自找的。”
温蒂看着她。
“我是自找的。”她垂下眼,“我自找的。”
温开始感到气氛尴尬了,她试着找到别的话:“不过你说她之后又理会你了,这是为什么?”
“……我们之间的联系非常紧密。”温蒂幽幽地回答,“我们完全不同,但又极其一致。”
“所以,其实每次她都会重新喜欢你对吧?不管你有多伤她的心,让她把过去翻页,可是在新的开始,她又会重新在新的一页上写下你。”温愉快地说,“这不是很好?”
“我不确定。”温蒂看着她说,“如果她只是因为相隔的时间太久,所以忘记了我对她的伤害呢?如果其实她本来也不想重新和我成为朋友呢?”
温诚恳地说:“我觉得你想太多了。”
“我控制不住。”
“那好吧,如果她忘记了过去,”温停了一下,“虽然我觉得这个假设根本就不存在,因为就算她忘记了你这个人,你们之间相处的模式,她和你说话会有那种感受,是很难被遗忘的。”
“不过我们就假设一下。”温说,“假设她真的忘记了。”
温蒂说:“嗯?”
“无所谓啊。”温漫不经心地别过头,说,“如果她的性格这么果断,那她会觉得,忘了就忘了。重新开始吧,温蒂——每一次,她一定都是这么想的。”
“你会这么想?”温蒂看上去没有被安慰到。
“我?你知道我的。”温回避了这个问题,她确定地说,“你是在假设,我也只是在假设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本来把最后一点放在下一章的
最后还是添上了……免得出现不存在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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