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帝都调平阳侯回帝都的旨意去了西北,赵令严便眉飞色舞的对宋遥道,“咱们的时机到了。”
宋遥实不了解家平阳侯回帝都,与他们有什么关系。故此,宋遥不动声色的倒了盏茶给赵令严递过去。
赵令严是个很讲究的,他把帝都赏给宋遥的好茶全都搜刮到自己屋里,闲了会泡功夫茶,享受一番。以至于宋遥这里剩的都是些粗茶,赵令严往日里是宁可喝白水,也不喝宋遥的茶,这回赵令严倒没挑剔。他一手拂开袖子,两眼晶亮道,“阿遥,平阳侯一走,甘肃军由世子马维接掌。西北四位将领,以往无能掠平阳侯之锋,现今马维虽也西北多年,不过,他的威望如何能与平阳侯相比呢。何况,他是刚刚才当上的主帅。再者,宣府刘易山、辽东方渐东,皆是太上皇时提●,≠ans↙△m上来的了。论威望咱们比不得宋、方、马三位将军。”话到此处,赵令严却卖了个官司,止口不言,而自己得意的笑出声来。
赵令严的相貌完全无法与宋遥这种霸道迫的俊美相比,不过,他清秀伶俐,文质彬彬,尤其这副胸有成竹,手握玄机的模样,还挺招。宋遥见赵令严神采奕奕,不禁笑问,“是啊,咱们断比不得他们的,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笨,沙场上的资历没法与他们比,但是,有一样,可是陛下亲自挑出来派到西北的。换言之,他们是太上皇提拔的,恩出自太上皇。而,是天子门生。”赵令严伸手捶了宋遥一拳,又拍一拍宋遥的大腿,把脸凑过去低声问,“想一想,皇上是信多,还是信他们多?”
宋遥也想到了这一点,拧眉道,“这要是过个十年八年的,咱们积累一点资历,还能一博。现的话,底下的兵将刚收拾顺当。大同又是刚刚大败,若是想与他们一较长短,为时过早。”不说别的,就论起兵力,他也跟家没的比。
“再说,平阳侯回去任兵部尚书,家老爷子高升,谁不给马维面子呢。”宋遥提醒赵令严,“别傻乐了,没影儿的事儿。现能任大同守将,已是幸进。”
赵令严气的给他大腿一巴掌,叹道,“说笨,真是脑袋不会转了。说的自然不是现,想一想,平阳侯早就西北掌兵数十年,今又升任兵部尚书。唉,要说,若是平阳侯明白,定要找理由辞了这兵部尚书一职啊。”
“这世上,物极必反,荣极必衰啊。”赵令严面色凝重,“皆老将军麾下任过职,当知平阳侯于西北威望极高。而陛下则是刚刚登基,这个时候捧着平阳侯府,未必是好事啊。世上哪有不衰败的世家呢,平阳侯府能保住甘肃兵权已是陛下胸襟不凡了。若是平阳侯真接了兵部尚书一职,日后怕有灭门之祸。”
“平阳侯府的煊赫太上皇执政年间,现皇位更迭,可是陛下派到西北的第一,陛下若不信任,怎会破格提拔到大同将军的位子。阿遥,现下陛下已对平阳侯府动手,咱们只需顺势而为,他日若出兵鞑靼,西北兵力,必然要合兵而行,那时谁领兵,谁就是兵马大元帅。”赵令严目光灼灼,“现下,咱们不但要守住这大同关,还得为日后筹划了。”
宋遥一笑,摇头叹道,“皇帝陛下都病了多少日子了,唉,若是陛下真有个万一,咱们也就一朝天子一朝臣了。准备回家种田吧。”
“看,陛下的病应是无碍的。”赵令严道。
宋遥正为此事焦心,忙问,“此话怎讲?”
赵令严道,“当初帝都争储之乱,四位皇子都意外身亡,唯陛下得以保全。想一想,陛下有这等本事,哪个是容易就出事情的。”明湛当初哑巴开了金口,做了镇南王世子是理所当然,子承父位。但,谁能料到,这前小哑巴命硬的不行,一下子克死四位皇子、克走正当壮年的太上皇,自己做了皇帝呢?
明湛久病,多少蠢蠢欲动却还不敢轻动,很大的原因就出自赵令严说的这个理由。明湛先前做的事太彪悍,太多的拿不准皇帝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故此,不敢妄自行动。
尤其是边关大将。
朝中御史文官,天生嘴贱,随便说几句话没事儿。
他们这些守城大将,若是真敢无谕妄动,定是族诛之罪。
宋遥叹道,“陛下福泽深厚,希望如此。”
“就放心吧。”赵令严笃定道,“现下还有一桩事要跟说,阿遥,听到了一件事,兴许有兴趣。还记不记得们同科探花儿纪咏存。”
“当然记得。”同科武进士,这官场上是不得了的关系缘份。宋遥道,“他不是去了刘易山刘将军麾下么?前几天宣府那一场小胜,就是纪兄带打退了鞑靼么?”
赵令严唇角一勾,眼中带出三分不屑,低声道,“什么鞑靼?不过是草原上的一批游兵散勇罢了。上次鞑靼入关兵临帝都,乌塞族的王死帝都靖西伯的手里。这些回了草原,陈敬忠娶了乌塞族的公主,进而吞并了乌塞部落。那些去宣府的,不过是些不服陈敬忠,逃出来的乌塞部的罢了。刘易山夸大其词,是为了请功。这还是小事,军中惯用的手法儿,但是,听说,纪兄出了力气,结果刘将军请功之却是自己的儿子刘斌。”
对上宋遥惊愕的眼神,赵令严继续道,“至于纪兄出生入死的苦战,刘将军奏章中提都未提哪。”
“刘将军好生糊涂,这样偏颇,焉能服众。”属下浴血沙场,全都靠战功往上升呢,这样是非不分,岂不寒了下属之心么。
赵令严道,“听闻,还有一种说法儿,说纪兄是刘大的私生子呢。”
宋遥眉心微动,并未急着否认赵令严的说法儿,想了想,斟酌道,“论相貌,是有几分相似。”
“别管是不是私生子,阿遥,写封信给纪兄。也不必说别的,就论咱们的同科之谊。”赵令严眉眼微挑,“就是私生子,也没有这样欺负的。纪兄能去考了武探花儿,功名一事上,定是有计较的。刘易山今日压他一头,难保他不记恨。”
宋遥应下。
赵令严把事情说完,起身道,“那回了。”
“晚上吃什么?”宋遥问。这些天没什么事,赵令严又是个嘴巴刁的,时常自己开火做菜,宋遥常厚着脸皮蹭饭,“做个焖羊腿吧,秋冬天,正好滋补。”
赵令严眼睛瞪的溜圆,反问,“是的厨子么?”臭不要脸的,往日里白吃白喝不算,现下还开始点菜了。
宋遥嘿嘿一笑,揽住赵令严的肩,“要不,今天做给吃。”
“这还差不多。”赵令严没意见了。
宋遥连薛少凉那种脾气的都能收服,赵令严更是小意思。
宋遥与赵令严之所以成莫逆之交,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是上下级的关系,还由于他们身上有许多相似之处,譬如,都挺会做饭。
这“君子远疱厨”的年代,简直难以想像。而且,俩之所以有这种本事的原因也大致相同,家境走下坡路,讲究不了太多。现虽富贵了,还保持着以往的习惯。
俩一处儿的时间久了,宋遥早摸透了赵令严的口味儿。
赵令严的院子与宋遥那种一板一眼好似军营的院子完全不同,赵令严喜花木,倒也没种什么名品,就移了两棵枣树,种了一陇蔷薇。
如今已是深秋,果熟花落,只余叶脉苍翠,满园秋意。吩咐亲兵取出茶具,赵令严对宋遥道,“厨房有菜,去做饭,泡壶好茶。唉,那儿的茶叶,且比柳树叶好上那么一星儿半点儿的。”
“这风凉话说的。”宋遥赵令严对面坐下,“喝了茶再去。也不平白就给当厨子哪。”
赵令严摆弄着他的宝贝茶具道,“阿遥,先去给热张饼,饿了。”见宋遥又要说话,赵令严立码板着脸道,“别忘了,当初某病了,是谁守床边三天三夜没阖眼,伺候吃,伺候喝的。这年头儿,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就不指望了……”
不待赵令严啰嗦完,宋遥赶紧去小厨房了,回头道一句,“下回看着死了算了,不然,这大恩这辈子算是报答不清了。”赵令严但凡要使唤他,而他不乐意,必然要提一回“想当初”的。
其实那也是一桩旧事,赵令严这吧,除了武功肉脚,别的半点儿不比宋遥差。而且,家小赵榜眼还有一手其俊的医术。
吃五谷杂粮,哪儿能不生病呢。
赵令严医术不错,就顺手给宋遥治了治。
这么着,赵令严刁钻的认为自己对宋遥有“救命之恩”,不仅如此,他还常常“挟恩求报”,以达到使唤宋遥的目的。
宋遥脾气好,念及自己虚长赵令严三个月,常让着他。
赵令严喜欢吃羊肉,故此,到了西北完全是如鱼得水。
俩都是光棍,喝过茶吃过晚饭,便一处下棋聊天。赵令严半座半靠的倚着炕头儿,腿上搭床羊毛褥子,一只手已缩到褥子里还搂着只黄铜手炉,右手伸出来落子,闲扯道,“看,的姻缘快到了。”
宋遥挑眉,“要给做大媒。”
“又不认识哪家闺阁小姐,如何能给做媒。”赵令严抬眼看向宋遥,“大同将军的位子坐稳了,年轻居高位,正巧未婚,有打主意是一定的。”
赵令严知道宋遥没什么至亲的了,俩平日里亲近如兄弟,赵令严思虑周全,才与宋遥提一提,“不过,日后若是想仕途上走的更远,最好不要与豪门联姻。”
宋遥听到娶亲的话就头大,连忙道,“这事且不急,早着呢。”
赵令严有些奇怪,讶意的瞧宋遥一眼。宋遥反客为主道,“说来也比小不了几个月,令严,是不是看上谁,还是……”颊边一抹坏笑,宋遥忽然手伸褥子里,偷袭赵令严的小兄弟一把,笑道,“是不是想女了?”
赵令严一声怪叫,伸手去敲宋遥的大头,笑骂道,“反了,小爷的便宜都敢占!”
其实男之间,尤其军中,这种摸一把的事情挺寻常,赵令严也没当回事儿,反是一把摸了回去,还捏了捏。
宋遥倒抽一口冷气,反拧赵令严的手,直接便把头朝下压炕上,咬牙道,“妈的,捏死老子了。”
“操,轻点儿轻点儿,老子的手要断了。”赵令严打起架来完全是肉脚,给宋遥钳住腰动弹不得。宋遥顺手拍了赵令严屁股两巴掌道,“亏得还是读书出身,天天嘴里没个干净的时候。”
“宋遥,快放开,腰不行了。”赵令严手脚扑愣半天也动弹不得,索性直接认输求饶,反正他又不懂武功,干不过宋遥也不丢。
“哼哼,说两句好听的。”
“宋遥,宋美,遥美儿,错了,行不行啊。”
“不见棺材不掉泪,非教训教训不可。”宋遥一把拽开赵令严的汗巾子,直接把家棉裤脱了。
赵令严再豪爽,也是四书五经熏陶过的读书,给压炕上扒了裤子,当下羞红了脸,羞恼道,“宋遥,干什么!可恼了!”
“少废话,恼个给看看,今天不揍死。”宋遥果然就打了赵令严一巴掌,瞟了两眼,心道,往日里这小子胡乱穿衣,一身邋遢,不想腰细腿长屁股翘,还真不赖。这么想着,宋遥又瞅两眼。
赵令严既痛且羞,脸埋榻间,却不敢跟宋遥耍横。不然,真就挨顿打,也是白挨。只得好汉不吃眼前亏,真就软软的求饶,“真知道错了,阿遥,饶一回吧。下回,再不敢乱捏了。”
“嗯,还有下回?”宋遥忍笑问。
“没,没了。再不敢得罪了。”赵令严温驯的跟只小绵羊似的,叫宋遥觉得不为难为难他,都有些对不住自己。
宋遥闷笑,问,“下回谁做饭哪?”
“做做,吃什么做什么,绝无贰话。”直接一包耗子药,毒死姓宋的。
“这还差不多,再敢不听话,就是这下场,给记住了。”宋遥捏家屁股一把算是警告,这才放开赵令严。
赵令严平生从没受过这等欺负,脸上的红晕尚未褪下去,咬牙切齿的提起这棉裤,扎好腰,间或狠瞪宋遥几眼,气咻咻道,“也忒小气,还是先摸得。仗着武功欺负这书生,算什么本事!”
宋遥占尽便宜,半点儿不恼,含笑道,“嗯嗯,也就这点儿欺压这肉脚书生的本事了。”
赵令严气的将宋遥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