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种可能之后, 裴乾又把老三找回来, 眯眼问他觉得皇后怎么样?
三皇子直觉这问题不太妙, 一时间又想不到点上,他有些紧张, 喉结轻轻滚动了下,试探着说:“母后当然很好。”
“具体点说。”
这要怎么说啊???
看他这样, 裴乾干脆问他:“你觉得皇后漂不漂亮?”
“这还用说?母后是天下第一的美人。”
“那她温柔吗?”
裴珂点点头,都母仪天下了能不温柔吗?
“才艺方面怎么说?”
“母后歌舞一绝, 才情无双。”
“是不是也挺有个性?”
听到这儿, 三皇子裴珂回过味儿了。漂亮、温柔、个性和才情不就是他对未来正妃的要求吗?父皇这么问难道……
裴珂想到那种可能就腿软。
他噗通跪下来, 委屈道:“父皇明鉴,儿子没有那种想法, 绝对没有。”
裴乾一脸的铁面无情:“你刚才都承认了。”
一个悲愤的声音响起, 裴珂振振有词的为自己开脱了:“分明是您问得有问题!”
“你说是朕有问题?”
“您那么问,儿子还能说母后她不好看不温柔没个性才艺很烂一文不值吗?”
裴乾琢磨了下,好像也有道理。
三皇子还在嘟哝,说他统共没去过长禧宫两回,都是逢年过节才见着人, 怎么还要被怀疑这个?符合那条件的女人多了去,哪就特指谁了?
“朕也没说什么, 你没有就没有, 既然不心虚遇事就稳重一点,别又是下跪又是咋呼的。”
裴珂心道我那是主动跪下的吗?
我是给你吓得腿软了。
算了,哪有儿子说得过爹的?你爹要教育你随便找个借口都行, 当儿子的只能听着。
裴乾这个人吧,小气起来是真小气,但他也有优点,好比现在弄清楚三儿子是清白的,他也没觉得自己让儿子反问过来没面子,之后还跟皇后一起商量了给儿子指哪个好。
明眼人都看得出,大皇子夫妻已经成怨侣了,这次裴乾慎重得多。
他在为儿子悉心考虑,宫外也嗅到那种选秀的气氛,有百姓心里挺不踏实的。
“去年立后,今年就安排大选,这也太……你们说老天爷会不会介意这个?以前没发现,皇上胆子怎么就那么大呢?要是给我娶着个那种来头的女人,别说纳妾,我连花酒都不吃了,别的女人我都不多看一眼。”这人说着还感叹起来,觉得自己觉悟如此之高,咋的老天爷没把心肝宝贝交给他呢?
“三年选一次不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吗?也不能说随便破了。”
“要是另外一个皇后确实像你说的,天老爷护着的女人还不值得特殊对待吗?怎么办我心里好慌啊,要是又来一次地龙翻身怎么办?”
“皇上既然敢选,应该有分寸吧。”
“对啊,总不能拿咱们全国百姓的命开玩笑。”
“……”
裴乾一早就想好了给儿子和宗室指人没错,他也就是和冯念说说,哪会四处宣扬?所以说,外面的百姓不知道完全是正常的。
有些人胆子小,什么都担心,难免会多想一点,但更多人还是觉得皇上总不会乱来。那些胆小的受了胆大的安抚,本来都放宽了心,谁知道就在大选开始前两天,梁国迎来一波冷空气南下,由北到南大面积降温。
怎么说呢?
就是很突然的天气变化,头天艳阳高照的,当晚就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南边是下雨,北边很多地方下了小雪,盖薄被睡觉的好多都冻坏了,挂清鼻涕的一大票,还有直接起烧的,次日药房的门槛都被着急去抓药的病人家属踏破了。
早就穿上薄衫盖起薄被的人们又把被褥棉袄翻出来,城里住的担心家里生病的人,心疼药钱。农户们更着急,这个月份突然降温,一夜骤降二十度,人受不了地里的庄稼苗更扛不住。
有人说,这种情况虽然不多见,偶尔一些年份也有。
总之人活得久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能见着。
但是连续三天,入夜就降雨,雨夹雪的来,温度是一降再降,这春天过得像初冬似的,地里苗苗眼看全要冻坏,这天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晴,老百姓耐不住了。
虽然外面湿湿的,还是有人沿着街檐边摸去茶馆酒馆的,哪怕在这种天里,那些地方也少不了人,多的是爷们在家里憋不住溜出来听热闹说热闹的。
今儿个茶馆里有人猜测,这么突然的转冷,还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那种冷法,是不是天老爷打了喷嚏?
天上不高兴打个喷嚏,落到地上不就是狂风暴雨?
“就这两天,初选不是开始了吗?要说最近的变化跟那没关系我第一个不信!”
“这可是四月,人间四月是最舒服不过的时候,哪有穿棉袄的?”
“咱们生在城里长在城里的还好,城外面那些农户急死了,都说幸好上年大丰收,这么冷下去今年一准儿砸了,有头年多收的粮食撑着勉强能活。”
“全留下的没几个,好多都卖了。全国丰收的时候大家都觉得粮价要跌,哪知道隔壁的乌多国闹了灾求着跟咱们买,看价钱还可以好多人赶着卖了,发了笔小财回去置家当娶媳妇儿,现在这些卖了粮的恐怕后悔死了。”
就有人猛一拍桌子:“既然都知道是咋回事,就不能把大选停了?”
“是啊。”
“皇上一直都挺圣明的,咋就在这事儿上犯了糊涂?为一个女色让咱们吃这个苦,他对得起谁?是皇后娘娘不好吗?过年皇家祭祀你们都看到了吧?说是人间仙子也不过分,怎么还满足不了他呢?”
挨着坐的拽他一下。
“你小声点吧,乱说话当心被官差逮去。”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不怕他,老天爷会为我撑腰的!你们也是,都知道这么下去要遭就大声点说让宫里听见,这选秀不停天冷下去地里庄稼全要死了,到时候粮价飞涨,你们有钱还不一定能买到,谁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你们想像那样?”
整个茶馆的人都在摇头。
之前他们团结起来要求皇上立后,皇上就立了,之后就迎来了大丰收。
现在也得团结起来才行!
绝对要阻止他,没让他遣散宫妃都很好了怎么还要选秀呢?离了女人过不了日子?
这时候农业第一重要,加上种田的手段比较原始,没有大棚啊地膜这些,这种极端天气会严重影响收成,一季的收成只要没了,除非钱多烧手的大户人家,普通人的日子都要难过。
哪怕是大户人家,也不希望年景糟糕,因为年景一差很多人就不肯花钱了,什么生意都不好做。
唯一高兴的就只有粮商。
别人遭灾他们发财。
粮商有几个啊?多数人一闹起来,这么大动静能不传进宫吗?有大臣把这事报给皇上,御前伺候的也跟着听见了,小赵子想着娘娘可能还不知情,指了个小太监给那边传话去。
这个天气,六六都不往外跑了,看她无聊得很,冯念想哄哄她,让御膳房烧个铜锅,中午吃这个。
去年冬天冯念带她吃过一回,可能因为吃法新鲜,又暖和,小姑娘喜欢得很。
听说今儿要吃这个,她立刻眉开眼笑了,催着吉祥赶紧去,通知御膳房。
小太监就这会儿来的。
他把外面那些动静说给冯念,冯念惊呆了。
不就是降了个温,咋的就和她和皇上和大选扯上关系了?
冯念:“这些百姓都是什么脑袋瓜子,这么会想!”
吕雉:“肯定的,要不自古以来怎么会有那么多祭祀?从前祭那些神仙他们还没亲眼见过,你不一样,你是真正引来过凤凰的女人,还让全国丰收了,他们发自内心相信你的来历不一般,遇上反常的事,又能和你扯上关系这些人肯定会往那方面想。”
叶赫那拉·杏贞:“只要地龙翻身百姓都会觉得皇帝没做好,皇帝往往要下罪己诏,他们会这么觉得不奇怪的。”
冯念:“你们觉得要是我现在解释说这事和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妲己:“没人信的。”
赵飞燕:“不然你试试看。”
……
行吧。
冯念心里还是有逼数的。
知道裴乾没准备给自己添人的兴许会信她,不知道的哪个会信?
毕竟这时机也太巧了。
冯念心说这事跟我屁关系没有,当然是裴乾自己想办法解决。裴乾虽然也知道这次肯定不是天上的岳父大人不满他安排选秀,但他还是来了长禧宫,想让皇后帮忙问问这到底咋回事?以及这种情况还要持续多久?
“我总不能遇上点事就去麻烦天上,要是天上的误会您没本事总要我操心,您就有麻烦了。”
裴乾心说要是人祸朕自己就解决了也不能拿来麻烦你啊。
这不是天灾吗?
天灾不问天上的问谁啊?
但冯念都这么说了,他也没纠缠,琢磨之后让衙门的瞧着铜锣出去辟谣,告诉百姓这跟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今年主要是为三皇子选妃,宫里并不打算添人。
宫里说这就是很平常的一次降温而已,让大家注意保暖多喝姜茶不要胡思乱想。
裴乾心说,我都告诉你们我没打算往宫里添人,你等着看,明天还是这样不就证明这和选秀没关系吗?
谁能想到他运气就有那么差。
衙差去敲完锣,当天下午,天就有了放晴的迹象,当晚也没再下雨,次日太阳出来了。
百姓恍然大悟,这又是他们团结起来的伟大胜利!
皇上本来肯定是准备添人的,老天爷才会警告他,现在他怕了,打消了那念头,还找人来宣传说没那回事,这天儿不就正常了吗???
果然,还是皇帝造的孽啊!
色字头上一把刀,真害人不浅!
裴乾从来没有那么期待过降温再多一天,可惜,上天好像就是来跟他作对的,他不用问,已经猜到外面会怎么想。
没想到有一天,当皇帝的说实话都没人信了。
本来还想认认真真给老三选个妃,现在嘛,他直接让裴珂自己来看,他看得起就得了。
这次的事让裴乾想了很多,他觉得老百姓心里不踏实啊,得想法子给他们多一点的信心。
口头上说朕和皇后很好,和天上的岳父关系也很融洽,好像不太管用。毕竟他说实话都快没人信了。
咋办呢?
裴乾想到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立太子。
前面这八个必然不配啊,是时候让皇后再生一个了。
因为有这个梦想,消极怠工了一段时间的狗皇帝又努力起来,老往长禧宫跑,担心自己精力不济还特别认真的喝补汤。
他埋头苦干了一段时间,但是并不见效。
想到或许得要皇后亲自开口跟上面说她想生了才可以,裴乾又去做冯念的思想工作。
冯念也是纳了闷,早先避之不及的是他,现在催着要的也是他。
“您不怕苦不怕痛了?”
裴乾心里想的是,我怕但我是皇帝啊,当皇帝总要忍常人之不能忍。心里这么想,他敢说吗?
他道:“你早点生个儿子朕才好从小培养他。”
“也是噢,您都年近不惑了,是该着急起来。”要是裴乾四十岁的时候赔光光出生,等赔光光及冠他满六十,这么勤政爱民的皇帝也该准备驾崩了,操劳的人容易短寿。
作者有话要说: 冯念:行吧,咱把赔光光安排起来!
裴乾:等会儿!你先解释一下什么叫“您都年近不惑了”???年近不惑怎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