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镇重看进他眼,纠正道:”“我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被罚,该罚的是你吧,子房!”
他眼角微微一挑,略有沉吟,浅笑颔首,环我在怀里转了身,上下的位置换了一换,我整个人压在了他的身上。
“好,让你罚,要怎么罚,尽管来。”
他神情惬意,淡淡望着我,莫名有几分等看好戏的心灾乐祸。
不明他得意个什么,我故作整肃道:“罚你从明天起所有家务全包,直到我觉得满意批准取消惩罚为止!”
“哦?”他语调懒懒,一贯狡黠清亮的眼神微微起了点朦胧,“只是这些?”
“嗯……”仔细想了想,又忙补充道,“当然不只是这些!你还必须无偿被我扎针被我灌药,认真体会,详细报告,无条件配合我的医术研究工作!另外……”
他笑纹一绽,打断道:“云儿,你再不来,我可就……”
见他左顾而言他又在打岔,我眉头一皱抢过话头:“来什么?先听我说完,还有……”
“真是对牛弹琴。”
他低声一句像是自言自语,实在不够不恰当的比喻让我十分不满:“你刚才说什么?谁是牛……”
唇被蓦地堵住,他牢牢封缄,想说的话都被堵回了喉咙,沁凉华艳的气息繁花落雪般地席卷唇齿,却沸腾了全身的血液湍流。
“不解风情。”他微微移开双唇,轻轻低喃,一笑若初升彩霞蒸腾,明艳不可方物。
他落拓不羁风流万种的眸波在眼前转啊转,让人飘忽晕眩,肩头却忽地一凉,腰间一松。
我不禁颤了颤,也不知是凉意让皮肤起了一片疙瘩,还是自己真的过于紧张,被突如其来的那个念头一骇。
“云儿,我们该为小不疑,努力下了。”
他毫不客气地攻城略地辗转到耳边,柔情似水的絮语,温存切切。
最后的一丝清明化为乌有,一线月光披盖,动灭波荡,盈盈滟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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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平稳,对准目标,心无旁骛。”
嗖——箭破空飞出。
“好棒!好棒!叔叔你做的这把弓能送给我吗?”
“当然,这把小弓就是给你用。等你长大些,就可以用大弓了。”
“谢谢叔叔,你可以教我怎么才能射中红心吗?”
“好,过来张弓。”
阳光透过扶疏枝叶,洒在两人展颜而笑的脸上,静谧安详。时光悄然流过,前日的风云突变,早已没有了一丝痕迹,仿佛真的从来就不曾发生过。
扶苏神色欣然,看着专心练习射箭的小夏,微笑发自内心,舒畅的没有杂质的,如晨曦一般地明光迥彻。
身边的语琴却眼眶泛红,许久地不发一言,没有上前与她的兄长一起攀谈,而是转过身,默默流泪。
我抚了抚她的肩,陪她到无人打扰的竹林坐下,并不准备劝说什么,这种时候,想哭就哭吧。
她微仰了头,湿润的眼角弯了弯:“我记得,小时候,常常见我父皇教皇兄射箭,父皇陪伴我们的时间并不多,对于皇兄,这可以说是他年少时最为期待的事了吧。”
逝去的美好回忆与眼前的画面相叠重合,太强烈的呼应,只教人肝肠寸断。一阵辛涩的苦味哽咽在喉,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握着她的手,安静听她缓缓说着。君门险峻,人情翻覆,聚散浮沉间,太多让人难以承受的变故,比起已经忘记所有的扶苏,语琴的确更需要直面事实的勇气。
竹林那头有脚步声轻轻传来,抬眼见是颜路。挚爱的怀抱,总是能胜过千言万语的劝慰,我起身,和颜路交换了下目光,让出了陪伴者的位置。
回到院子,见扶苏弓着身子还在细心教导小夏射艺,脑海里不经意间就浮现出语琴所追怀的画面,一时有些愣怔。扶苏虽然忘记了过去,但那一份心绪,那一份对父亲的惦念依旧还深埋在他的心里,原来不曾消减半分。
“婶婶,快看快看,我会射箭了!”小夏发现了我,大声唤着。
我回过神,努力压下满腹的错杂,走上前去,脚下踩过落叶,枯涩的破碎声泄露了初秋欲浓的萧瑟。
扶苏回过头,也看了过来,一瞬目光相触,恍如隔世,太多的触动,充溢肺腑,难以言明。
“早。”他语声清朗,笑容温暖,眸低深处却氤氲着无边的沉寂空茫。
我心微微一紧,勾起唇角:“早啊,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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