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前几个月的万邦集团,还处在“多事之秋”, 那么当冬夜来临, 万邦已然站上了一个生死存亡的关头。继万邦高管丧命的丧命, 离职的离职, 外逃的外逃之后, 艺人骆天天的自杀, 牵扯出姑爷梁丘云“疑似形婚”的隐秘事实。本该风风光光举办的大婚, 成了一场众人心知肚明又无人敢于戳穿的过场游戏。大婚日第二天,北京市警方突然找上了陈乐山,请他协助调查五年前泰国女星联合国内多家媒体诽谤中国艺人汤贞一案,根据澳门警方的调查结果, 那位与泰国女星里应外合串通的“大陆商人林某”不是别人,好巧不巧, 正是陈乐山多年挚友, 万邦娱乐集团已故的前任副总经理, 林大。
单单一个陈芝麻烂谷子的诽谤罪, 听起来不是件大事, 更别提当事人甚至已经身故了。可在当年, 由“汤贞召妓事件”引发出一连串惊天动地的行业大地震,里面牵涉的几起命案,至今凶手还没抓到呢。
万邦娱乐集团在当年连续不断的余震中占尽了便宜,不仅吞掉了一直眼热的新城影业公司,还坐上了国内文娱行业的头把交椅。方曦和之后,再无人能成为陈乐山的竞争对手。
没人抓到万邦的一丁点儿把柄, 直到林大死了——那位泰国女星居然不清楚一直以来为她提供生活资金的先生是谁,她以为自己被中国合作方抛弃了,失去了经济来源,穷困潦倒之际,她把所有一切和盘托出。这一下,谁都没准备。
陈乐山是当天下午被带去警察局的,第二天上午才回了家。在围观市民偷拍的照片里,陈乐山戴着支金边眼镜,两鬓斑白,文质彬彬,举止斯文,怎么瞧都不像是个亡命之徒。
尤其他如今还是位人尽皆知的可怜老丈人,谁不同情他呢。
这半年,就从“亚星收购案”中失手以后,万邦仿佛受到了诅咒,一步错,步步错。陈乐山在律师的陪伴下回到了家,他步伐有些疲惫,面有倦意,一言不发,秘书钟坚找了家庭医生来。陈乐山脱掉了外套,坐在了长椅上,医生刚把他的袖子卷起来,就听陈乐山声音沙哑的,说:“钟坚。”
“陈总。”
“我要见伯新资本的老板,”陈乐山徐徐道,面无表情,“你安排一下时间。”
钟坚问:“什么时候见?”
“越快越好,”陈乐山轻声道,“你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华子还站在陈乐山别墅的院门外,他朝四周看了看,道路两侧有几位市民,不知是不是跟踪的便衣。华子转过身,带人马走进门里。
陈乐山正在众人包围中检查身体,他拿着钟坚递过来的电话,听保姆在电话那一头汇报,说小娴情绪有波动,那天坚持如期举行婚礼,回到家里对姑爷发了点脾气,到现在心情仍不是很好。保姆说平时很少见到小娴发脾气的,看来这次是真的伤心难过,小娴也受不住外面传言纷纷。
“你告诉她,”陈乐山说,“后悔了就离婚!”
保姆为难道:“唉,唉,好。”
钟坚这时举起自己的手机到陈乐山面前,陈乐山抬起眼,见钟坚用口型说:“弗里德曼先生已经知道陈总到家了,他的秘书安排了时间,他现在就愿意过来。”
陈乐山想了片刻。“你请他下午过来。”陈乐山准备去睡一觉,养精蓄锐。
华子瞧着干爹坐在办公室里,心事重重的。这两天经历了什么,干爹没有对任何人提起。
手下人说,伯新资本老板的车已经到附近了。华子守在办公室门外,眼望走廊的窗外。
干爹曾对他提起过一次,说年后要与这个伯新资本的老板,西班牙犹太人弗里德曼见面。华子跟在陈乐山身边这么多年,一听便明白了,干爹在暗示他新的目标。
眼下,这个目标这么快就出现在了华子面前:弗里德曼姗姗来迟。他看起来三十多岁年纪,步伐飞快,不太有老板架子,整个人充满了朝气。他果然是位投资新贵,身边只跟着人数极少的团队,有翻译随行,没带保镖。华子在门外,眼瞧着这个洋人一路小跑进来,嘴里念着洋文,是个很期待,终于能见到中国知名企业家陈总的样子。
钟坚跟在后面,华子看他的表情,感觉他终于松了口气了。从昨天陈总被公安局的人带走后,钟坚似乎就很担心伯新资本——这根万邦最后的救命稻草,要撤资了。
会议从下午三点一直开到夜里八点钟。中途保姆送了一些简单的便餐进去,华子听到里面在讨论什么资金置换、转移,钟坚还对翻译说:“无论以后在中国市场遇到什么问题,弗里德曼先生都可以向陈总请教嘛,我们中国人交朋友,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八点二十分,终于散会了。弗里德曼临走前说什么都要与陈总拥抱,翻译替他说:“弗里德曼先生在中国最敬佩两位企业家,嘉兰国际的周世友先生,以及万邦集团的陈乐山先生。如今,他终于和两位合作过了,见了面,他觉得实现了他商学院时代的梦想!”
“我好爱中国!”弗里德曼抬起两只手来,是洋人特有的夸张姿态。华子看他,觉得蠢极了。
弗里德曼的人下楼去了。华子盯着他们一行人的背影,听见陈乐山在里面疲惫道:“华子。”
华子走进会议室里。
等佣人们撤完了桌上的茶点,从外面关上了会议室的门。华子听见陈乐山说:“你准备一下,下周全家启程去香港。”
华子一愣。
钟坚在旁边正仓促整理着会议记录,这时抬起头问:“陈总,这个‘全家’是指……”
陈乐山想了想,对华子说:“把梁丘云一起押走。”
万邦影业负责人,傅春生,这天一早刚到集团总部上班,就瞧着伯新资本的团队进驻到了总部大楼里。傅春生不清楚这些人过来干什么,四处打听也打听不着。他上楼去,想知道陈总今天来上班了没有,他很担心陈总身体的康健。
陈总的办公室空的,不过秘书钟坚倒是来了。钟坚像是特地来配合伯新资本团队的,傅春生敲了门,进去,瞧着钟坚在帮伯新资本的负责人梳理着什么信息。
“傅先生,”钟坚抬起头,说,“陈总找你电话汇报一下公司的事。”
傅春生不知所措,急忙点头。
万邦影业原计划于下半年推进的项目,因为公司基金的亏损,引得其他出品人纷纷观望,驻足。傅春生在电话里向陈总汇报了近一周来他们的工作,主要是为《狼烟》第三部的上映做先期宣传。傅春生也诚恳地,为难地说,骆天天自杀引发的舆论闹剧,对云先生目前的公众形象影响可谓巨大:“对于票房的预估……恐怕要大大压低了……”
陈乐山听了,在电话里“嗯”了一声。
“不过我们也会努力,努力挽回局面!”傅春生忙道。
“春生啊。”陈乐山轻声道。
“陈总、陈总您说。”傅春生讲。
“咱们在一起合作,也有六年了。”陈乐山讲。
傅春生愣了。
“六年,说长不长,”陈乐山说,“可也是一段不短的日子了,傅麟都上小学了。”
一提孩子,傅春生顿时慌了:“陈、陈总……”
“你上回不是说,你要给万邦站好最后一班岗吗,”陈乐山突然道,“坚持到最后。”
钟坚慌慌张张,从公司给陈总家里打了个电话。华子便受陈总指派,来到了集团总部。他听到公司的人在议论,说林大副总经理的遗孀邓黎珍刚刚来了公司。
她居然秘密结婚了!
老公才死了半年不到,她就领证了?
她疯了吧,昏了头了?林副总留下多少钱,还有股份啊!!
她是不是被人下套给骗了?
谁知道呢,居然都没人拦她!
她新丈夫是谁?
华子听到一个名字:甘霖。
梁丘云穿着睡袍,在厨房问陈小娴的保姆:“去香港干什么?”
保姆吞吞吐吐,说她也不太清楚具体的,是华子叫她提前整理小娴的行装:“好像要从香港转机去斐济。”
梁丘云没说话。这间香山别墅,他才搬进来住了半年不到,对梁丘云来说,他本该平稳的生活已经分崩离析了。
保姆又瞅梁丘云的脸,为难道:“姑爷,您的行李是我收拾还是小孟来?”
梁丘云离开了厨房。
有人在门外按门铃。梁丘云站在猫眼里头,瞧见外面的大檐帽、藏青色警服,梁丘云还是把门打开了。
“梁丘云先生。”两位警察再度登门了。警车停在路上,不远处有闪光灯在亮,是在梁丘云家附近蹲点的记者。
“我们今天收到一份口供录音,”为首的警察说,“现在怀疑你与五年前万寿百货大楼车祸案有关,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梁丘云还穿着睡袍,他抬起眼,望向了庭院外面,除了警车,早已停满了各式的媒体车。保姆被警察的出现吓坏了,可眼见着姑爷要被带走,她赶忙把梁丘云的大衣拿过来了。
刚找完了老丈人,现在又找上女婿。公安局的步步紧逼,让如今的万邦集团腹背受敌。大厦将倾。
梁丘云穿上大衣,随两位警察出了家门。家里已经寂静了许多天了,这会儿突然有脚步声从楼上下来。
“云哥……云哥!!”
梁丘云回过头,他瞧见了已经与他冷战了数日的新婚妻子,从楼梯上飞奔下来。
保姆把小娴劝回去了。
审问室里,梁丘云正襟危坐,哪怕大衣里面穿的只是睡袍,常年的好莱坞电影生涯也让他看起来英姿飒爽的,十分有英雄大佬的气概。
“梁丘云在车祸前突然打电话给我……那时候,他很少很少主动联系我,他对我不好……”
死者骆天天的声音在斗室中回荡着,他气息微弱,声音不稳定地颤抖着,倾诉他的回忆。
梁丘云眼神斜过去,盯住了那台正发出骆天天声音的机器。
“他给我打电话,本来就不正常……”天天坦诚道,“车祸发生以后,他又第一时间去医院探望我,说他救了我,说他会一直照顾我——”
警察在这时把录音切断了,梁丘云还盯着那台机器。
“梁丘云先生——”警察说。
“这有什么问题?”梁丘云忽然望他面前的两位警察,“我关心天天,这都不行吗?”
两位警察面面相觑。
“请你重新交代一遍,五年前万寿百货大楼车祸案当天,你在哪里,做了什么事,接触了什么人,有谁可以为你作证,”警察说着,低头翻了翻局里已有的记录,“我们已经提前调查过你当年的动向,据香港导演丁望中陈述,车祸发生前一天,即七月二十三日当晚,你们本该一同出席电影《狼烟》的首映庆功派对,但你因故没有到场,隔天,即七月二十四日,你请假了,缺席了本该有的宣传活动,”警察抬起头,看梁丘云,“是这样吗?”
梁丘云坐在狭小的椅子里,与警察对峙,一言不发。
“你那天和谁在一起?”警察问,“你可以请他为你作证,证明你当天不在犯罪现场。”
律师姗姗来迟,手里拿着一张医生开出的证明报告。报告上说,梁丘云因至亲骆天天自杀,经受了极大精神刺激,不适合接受长时间的问询。就在梁丘云的私人律师与警方来回扯皮的时候,梁丘云忽然开口了。
“我和天天在一起。”他说。
两位警察、律师同时回过头来看他了。
“我和天天,在不夜天会所,同会所老板甘清在一起。”梁丘云抬起眼,看两位警察。
梁丘云所陈述的事实,过于骇人听闻,以至于常人大概根本编造不出来。其中涉及了不夜天的淫乐派对,涉及了“小汤贞”的秘密游戏,梁丘云面如土灰:“我和丁导两个人,当时被甘清邀请到不夜天。天天是我弟弟,”梁丘云说到这里,苦笑了,“也许他现在恨我了……事实上当年,我和天天一直住在一起,《狼烟》面临资金困局,是天天,是他向甘清借来一笔钱,为我缓解了燃眉之急。”
梁丘云沉默了许久,数次吞咽,才继续说。
“但是我并不清楚天天为我付出了什么,”梁丘云说,深呼出一口气,“直到……那天我和丁导一起在不夜天里,见到了被甘清那些人玩弄、侮辱的天天,天天一直在不夜天里,过着非人的生活。”
律师站在一旁,完全被梁丘云说出的内容惊呆了。
两位警察则皱起眉来,一边记录着,一边抬起头,望向了摄像头。
审问室外,支队长听到梁丘云这个目标嫌疑人痛苦道:“你们不是怀疑我吗,你们不是去问过丁望中了吗,你们去问问他,是不是他,亲眼看到天天被拖过来,跪在我们面前!是不是他,明知道天天是被强迫的,还参与到了甘清那群人的游戏里。天天,我弟弟!”
问询的警察硬着头皮,说:“你交代一下案子当天——”
“当天我一直在不夜天里,”梁丘云绝望道,“《狼烟》首映成功,意味着我能还甘清的钱了,我想第一时间把天天救出来……”
他回忆道:“我在不夜天里,一直求他,反而被甘清的保镖抓起来了。我给天天打电话的时候,天天即将上车,我让他不要跟着甘清走,但天天说,他只能听甘清的话。等我逃出去的时候,车祸已经发生了,我只能去医院里……”
梁丘云来的时候人还是安静的,也许他真的经受了太大的刺激,但至少表面瞧着还正常。经过了这番陈述,他情绪崩溃了,泪水里离眶而出,骆天天的死,对梁丘云而言是难以承受的痛楚。
问询结束了,梁丘云面无表情的,被警方带去另一个房间。他坐在里面,神情恍惚,不发一语。
也不知警方有没有依照梁丘云话里说的,问过了香港人丁望中——毕竟另两位当事人骆天天、甘清均已经不在人世了,阴阳两隔,死人还能说出什么证言来呢。
再怎么将目标锁定在梁丘云身上,只要缺乏决定性的证据,警察们仍无法将他这么逮捕、扣押起来。
第二天凌晨,天还未亮,问询时间结束了。梁丘云在夜色中踉踉跄跄,走出了警局。
小孟开车过来接。梁丘云上车了,小孟透过后视镜看,感觉云哥经过了昨天一夜,有些累了。
无论什么险关,云哥总能够全身而退。
“云哥?”小孟轻声问,“要不咱们先回家吃口饭?”
梁丘云睁开眼了。
“你开车随便走走,”梁丘云说,“先不用回去。”
北京城里热热闹闹,哪怕 mattias 已经在汤贞口中正式解散了,萨芙珠宝等品牌签订的代言合约还未到期。趁着眼下的热潮,萨芙珠宝又铺上了新一波的地推,一同宣传最后一张由亚星娱乐公司负责发行的 mattias 音乐专辑。
梁丘云转过头,他这双没怎么休息的眼睛睁开了,里面映的是一张张闪过去的宣传画报。
mattias ,一个已与他彻底没什么关系了的名词。
汤贞在新专辑的宣传画报里,独自站在一条溪流上。汤贞望向镜头的那双眼睛澄澈,洁净,不断在梁丘云眼前晃过去,那双眼眸中折射着朝阳的光彩,让人难以逼视。
与汤贞相比,每个人似乎都会显得卑微而渺小。
梁丘云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这夜里,许多人都在想办法联络梁丘云。毕竟《狼烟》第三部上映在即,前期投资巨大,没有人打算破罐破摔。梁丘云拿出手机,虽然他也不知道拿出来干什么,已经打不通了。他翻了翻未读的邮件、留言,意外看到母亲从老家发来一条短信了。
“我和你爸收到你和小娴的结婚照片了,”母亲在短信中说,“云子,甭管警察要查什么,你一定要配合,千万别牵扯到不该牵扯的事情上去。外面现在风言风语的,妈妈也不听,什么都不信!你记得,要珍惜现在的好时光,珍惜小娴!”
梁丘云没有回家,他坐着小孟的车,从公安局绕了很远的一圈路,然后收到陈乐山秘书钟坚的信息,驱车往陈乐山家去了。一进了陈乐山的家门,梁丘云才知道他昨天被带走的时候小娴险些在家摔倒了,孩子差点儿流掉。
“小娴身体不好,保胎辛苦,她还有早产征兆。你不在家好好看顾着她,你在外面干什么?”
梁丘云没说话,当着小孟的面,陈乐山身边的众位保镖人多势众,按着梁丘云的肩膀,硬生生把他揍得膝盖一软,跪在地上了。
小孟在人群后面干着急,却过不去:云哥才从公安局里出来,在里面待了一夜了。
陈乐山抄起衣柜里的高尔夫球杆,照着梁丘云垂下去的脸猛抽过去。
“狗东西……不知道自己姓什么……”陈乐山口中喋喋不休地骂,金边眼镜已经从鼻梁滑到了鼻尖,他的手上有血,是沿着高尔夫球杆滑下来的血,他好像真的在教训一条不听话的狗,“惹谁不行,你去惹周子轲……那是你惹得起的吗……”
手指震得厉害,球杆落在地上。
一直闷不吭声的梁丘云这会儿才抬起头来,他头发里不住淌下血去,沿着脸颊,淌进他的衣领,可他脸上没有表情。
“如果小娴的孩子没了,那正好,”陈乐山这时在华子的搀扶下缓过劲儿来了,“你以为我愿意让她生下一个杀人犯的儿子?”
梁丘云跪着,头却抬着。
“她不也是个杀人犯的女儿吗。”他笑了,露出一口沾血的牙齿。
《狼烟》第三部首映那天,恰好是个周日。梁丘云一早出门,外面白茫茫的,是下雪了。在媒体的闪光灯中。梁丘云穿好了大衣,与身后的新婚妻子亲切道别。
门外雪厚,梁丘云走在积雪的小路上,脚底下咯吱咯吱的,他抬起头。
望向了北京今年的第一场雪。
穿上厚棉衣,戴上棉手套,汤贞站在房檐下,看到小周已经和齐星两个人在院子里把大半个雪人都堆起来了。吉叔找人给门前扫了雪,除了冰,汤贞戴上帽子,走到小周身边,还没凑近看雪人,忽然就被一个雪球从身后砸中了脑袋。
汤贞回过头,发现祁禄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来了。
没有人能永远生活在无菌的温室里。与其一直躲在暖炉边瑟缩着,不如走出来,看一看。气候再寒冷,至爱亲朋都在身边,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汤贞弯下腰用手套团雪球,周子轲近距离瞧着他脸上笑的,呼吸急促,白色的雾从汤贞呼吸里冒出来。汤贞团好了一个雪球,大概是看着白莹莹的在手里很漂亮,汤贞迟疑了两秒,不舍得似的,突然又一个雪球砸中了汤贞的后背,一点儿也不客气。汤贞转过身,举起雪球砸向了祁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