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闻声扭头,郭远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边上,细长的眼睛冷冷的睥睨着她。
“你这小子……”
“别跟她废话,赶紧完事让她滚。你,下班,我们去橡树园吃饭。”
向南鹏皱着皱眉说:“橡树园,算了吧老大,我可不想被人传我和你搞玻璃,何况现在才3点,吃哪门子的饭,我一会儿还有个会呢。你这人啊,混劲一上来就没治,闹别扭就好好说,人家怎么说也是个女孩。有误会就说清楚,刚刚我还帮你澄清了一个,她还以为远樱是你的女朋友……”
郭远冷眼瞥向一脸木然的贺晨曦,说道:“她本来就是,你瞎澄清什么?”
“对不起向局,我们改天再约。”晨曦匆匆抓起袋子走出了门口,郭远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冷冷的说:“等等,我还想问清一件事。我认识的贺晨曦,不会是一天换一个男人的女人,你到底是谁?”
晨曦一字一句的对他说:“我换几个男人跟你有何关系?我是谁跟你有何关系?”
那字字句句就像万只箭嗖嗖向着他心窝子袭来,只只正中准心。郭远脸色铁青,呼吸急促起来,连抓住她手腕的手都在颤抖,他用仿佛是从肺部发出的声音硬邦邦的说:“贺晨曦我不想再和你无休止的斗下去,但你也别太肆无忌惮了!”
“到底是谁在肆无忌惮?放手!”她使劲撸掉他的手,拔腿就跑。
郭远从后面追了上来,死死掐住了她的两臂,任她如何抗争都无法逃脱开来。晨曦便抬脚踹他,踹一下说一句:“你到底要干嘛?你到底要干嘛?”
他微微弯腰,垂下了头,一脸沮丧的看着她的眼睛,“我认输!我认输了好不好?我不能再这样和你斗下去吵下去,我受不了,我快疯了,我向你投降,我们停止好不好?”
晨曦停下了脚,微微气喘着哼笑:“你说开始就开始,你说停就停,这个世界的规则都是你定的?而且什么叫停止,我们有开始过吗?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投降,明明都是你在占上风,你可以继续,继续践踏我的自尊,我一点也不在乎。”
郭远低吼:“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你。”
他的手徒然松开,被她用力的一推,踉跄的后退了一步,就这么看着她跑出了他的视线。
向南鹏看到郭远失魂落魄的爬回来,整个身子无力的往宽宽的沙发上一躺,他支着下巴倒玩着手中的东西,一脸困惑,“怎么回事,给我弄糊涂了。”
“你说这怎么可能,她竟然说她讨厌我。”
“正常,就你这混不吝的德性,我是女人也得讨厌你。”
“滚!”
“哎我说,追啊,有误会解释误会,有心结解开心结,躺这有个屁用。你也快入职了,到时候一天到晚脚不沾地,有功夫想这些事吗?你也是,让你当个局长,每天往办公室里一坐多美,偏偏上前线冲锋陷阵,开了那么多年飞机你也不嫌烦。”
“闭嘴,烦透了!”
“女孩得哄,不能吼。趁现在人还没走远,追上去道个歉,没有解释不清的误会。”
“你觉得我还不够丢人?话都说到这份了,还死皮赖脸的凑上去求她,我宁愿去死!”
“死要面子活受罪。”向南鹏叹了口气,无意间看了看抓在手中的玩意,“耶?观音妹妹的录音笔落下了。”
一道黑影带起了一阵风,他张了张嘴还没得及说话,眼看着手中的录音笔和沙发上的人一同光速消失在眼前。
“嗯,宁愿去死。”
郭远手指轻轻一碰按钮,电梯门哗一声利索的敞开。
正要一头扎进去,却被蹲在电梯一角的人吓了一跳,他试探的叫了一声,晨曦茫然的仰起脸,这才发现自己是忘了按楼层。一咬牙站起来,她扑上去使劲将他推出了电梯,他扒着门硬要往里挤,焦急的说,“晨曦你听我说,听我说,别这样……噢该死的,别咬人啊……”
她连踢带咬,硬生生将他打了出去,果断按下了关门键,在电梯门关至只剩一个手臂间隙的当口,他伸出了手,轰隆一声,电梯门开了,手也颓然垂下,他扶着电梯门框,落寞的看着她,突然将手递到了她面前,“你的东西落下了。”
一看是自己的录音笔,她伸手去拿,哪知他顺势一扯,将她拉进了怀中,“告诉我你是在跟我怄气,你不是真的讨厌我。”
“抱歉,让你失望了……”
郭远眼里有盏灯火熄灭了,但依旧紧拉着她不放,“你不能这样对我……”
“那你又能这样对我?!”他说曹远樱是他女朋友!他女朋友!虽然心里亦是有些明白,但他亲口承认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在人前,谁都以为曹远樱是他女朋友,他打篮球,为他递水递纸巾的永远是曹远樱,她长跑不行,他就陪着她一起跑,冲刺时实在跑不动,他便架着她跑,当绯闻四起时,他否认过,但慢慢的他变得不置可否,有时她看在眼里心里难受,他却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别做多想。
可是他为什么从来不曾告诉过别人有她的存在?他总是在伤害她后才表现出愧疚,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能用正常人的感情对待她?
一开始他便打心里看轻了她,即便现在他眼里的失落那么浓重,依旧是居高临下,他不能接受像贺晨曦这样的人忤逆他反抗他,她应该像从前那样将他奉若神明顶礼膜拜。
可是他不明白,她不再是他呼之即来的那个小女孩,她有了自己的态度,而且强大得超乎想象。12年了,他怎么还以为她没长大,怎么还能以为从前的态度对待她。
最后他还是放开了她,语气低而缓的说:“你走吧。”
晨曦固执的看着他的手说:“录音笔,还我。”
郭远面部一抽,从牙缝挤出一个“好”字,扬起手将录音笔狠狠的砸在了电梯壁上,天女散花般,零部件散了一地,他转身离去,电梯门轻轻合上,贺晨曦缓缓蹲下来一件一件的捡,就像捡着自己碎了一地的心,眼泪忍不住一滴一滴的掉落在红色的地毡上。
不知从哪个地方开始他们就踏上了歧途,却执拗的不肯放下自尊,眼睁睁看着对方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