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琳揉了揉脖子, 缓解了一下脖子上的酸痛感。

她昨夜着实没有睡好, 这一夜脑子里都是一个七岁小姑娘小白菜一般的人生。还有就是摇船晃动带来的不适以及船小人多带来的拥挤。

林琳现在拥有的这具身体，今年七岁。因家乡发了水, 她被族里的叔伯提脚卖给了倚红楼的伢仔。

一路跟着村里的几个小丫头坐着破烂的摇船来到了石塘咀。

哦, 因为她们是半夜到的, 倚红楼里正是最忙的时候，所以她们便被安排在船上, 等到天亮再进楼子。

闭着眼睛感觉了一下空间，发现空间还在。只是身上没有一点内力和魔力。

没有魔力, 对于林琳来说, 虽少了一份助力, 可也并不觉得遗憾或是担忧。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转世了那么多世, 魔力一直是时有时无, 所以林琳才能坦然接受这时在时不在的能力。

天亮了，林琳跟着这一路被伢仔买回来的姑娘上了岸, 然后遇见了倚红楼的当家老鸨，被她品头论足了一番后，林琳几个被老鸨指给了楼里一个专门教导琵琶仔的阿嫂。

琵琶仔是妓.院中未成年的小丫头，也就是妓.女后备役。等到将来成年了就会成为妓.女。

琵琶仔的这个称呼可能是因为她在青楼妓寨中的工作是抱着琵琶在酒席间唱曲娱宾待客而来的。

林琳听到那位领着他们走的阿嫂说要保护双手, 保护嗓子什么的, 林琳也只是听了那么一耳朵。

琵琶, 她倒是会弹。可问题是她弹琵琶不是为了做那什么琵琶仔的。

只是她现在才七岁，而整个华夏也才是民国六年。

这个时候，她就是有千般手段, 万般本事，估计受年纪所限，想要发挥出来，让自己的生活过得更好，也是难如登天。

更何况，此时的她没有魔力，没有内力，外家功夫虽然都记得，可是一个七岁的小姑娘光是用拳脚又能打得过谁去。

当务之急，她应该先将内力练出来，然后妥善利用空间离开这个龙蛇混杂的地方。

且不说这个地方的经营性质，只说这个地方，从林琳一路走来到来到琵琶仔日常训练的院子，光是练家子就有好些个。

没有点武功内力想要逃出去，太难了。

最最重要的是，七岁的她就算是逃出去了，她又能去哪呢？

回内地？

不，内地马上就要经受战火的洗礼。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回去了。

去国外？

不，林琳摇了摇头，七岁的年纪，估计去了国外也要经受一次被拐卖的命运。

他乡物贵，但他乡人贱。

在国外，尤其是这个时候的国外，华夏人的待遇很是可怜可悲，贱如泥狗。

一心二用的林琳在听完了阿嫂那一口纯粹的广东话后，抽了抽嘴角，觉得头都大了。

幸好她不是第一次穿越，也幸好穿越带来了过目不忘的好记性，若是穿越前的她，估计是真的有听没有懂。

以她现在的年纪和能力，就是再呆上几年，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也是因此，林琳决定在这个倚红楼老老实实地呆上几年。然后再决定去哪里。

呵呵，还有什么好决定的。

她的选择真的很单一。

......

“你，你就叫如花。”这个时候阿嫂讲完了规矩和专业前程以及激昂鼓励的话，就开始给她们这一批小丫头起名子了。

不管你以前有没有名字，到了这里，就要忘记曾经的一切，用新的名字重新开始。

而如花便是林琳的新名字了。

如，如花？

林琳被这恶俗的名字弄得浑身一怔，所有跑飞的心思都转了回来。

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脸，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最后满脑子仍是周爷电脑中的贱.人李。

哎呦我去，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要真的是那般容貌，她真的要考虑一下生存的意义了。

那样的容貌，生存都需要很大的勇气。

╮(╯▽╰)╭

哦，这女人怎么那么多话，她现在急需一面镜子，好不好。

从名字联想到了容貌，林琳现在已经顾不上别的了。

半晌，阿嫂好不容易吐完了口水，林琳才跟着其他人一起去了后院的浴室。

林琳并没有什么行李，穿的衣服也是破烂不堪，因为一路上皆有人，所以林琳也没有收拾自己。

反正大家都是一样的形象......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被人像看臭虫一样地打发到了浴室，之后一通洗漱，又被剪秃了头发，这才穿上楼里统一发给她们这些小丫头的衣服。

刚刚下水的时候，林琳仔细地看了一眼这身子的容貌。

还好，还好，真的不丑。

不但不丑，还相当的漂亮。

正经应了那句如花美眷的话。

她们这些小丫头，一人发了两套衣服，皆是穿一套，抱一套。换好了衣服又跟着一个人称三嫂的中年妇人穿堂过巷地去了住宿的地方。

说真的，一直到了这个时候，林琳才发现原来这个时代的青楼楚馆竟然这么大。

好几重院子和一栋栋小楼呢。

听讲规矩的阿嫂说，刚买回来的小丫头白天要学如何做伎妓，晚上客人们来了，还要干一些杂活。

等到十五六岁的时候，就抱着琵琶正式登台陪酒。十七.八岁梳拢，初夜以及之后的十天皆卖给了一个男人。

...再之后买了姑娘初夜的男人离开了，从女孩成为女人的琵琶仔就要守上一个月的孝，以示男人死了，她可以挂牌接客了。

卧草，这什么习俗。

那些喜欢□□的男人真的是花钱让人诅咒吗？

这嗜好，果然够变态。

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世上是有言灵的存在吗？

有些事情被人说多了，很有可能就成了现实呢。

不过，真得为这个习俗点赞。

喝花酒，包妓的男人，全死了才干净呢。

未成为琵琶仔的小丫头们，一般睡的都是大通铺，十个人一间的那种。

成为琵琶仔后，一般是两人一间。

而正式梳拢时，便是一人一间的小闺房。

从成为妓到成为名妓，身价越高，住的房间和待遇也越好。

林琳对于住在大通铺的生活极为不习惯。不过还是眼急手快地挑了一个靠窗户，又靠边的床铺放下了自己一直端着的那套衣服。

其他进来的小丫头见最好的位置被林琳占了，也只是怔了一下，然后连忙抢占其他相对较好的位置。

大通铺这里也有专门的管事阿嫂，说了一通纪律，这才扭着肥胖的屁股转身离开。

林琳摸了摸肚子，腹中空空如野的感觉并不好受。

不过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以及未来几年要睡的地方，林琳对于即将到来的膳食并不期待。

她现在是熬鹰的阶段，哪可能有好的待遇。

穿越这么多回，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惨的处境。

雏.妓。

林琳真的很想抚额大叫一声，可是，她不敢。

若她真的喊了，那粗如婴儿手臂的藤条，她是别想躲的过去了。

到了饭时，跟着一群小丫头去了饭堂。

果然，她们这些小丫头的伙食差了不只三分。

手指长的小咸鱼，还有点清水加盐煮出来的看不出来下锅前是什么的菜。还有一人一碗粗米粥。

林琳见此，只得勉强自己吃了一点。

相较于林琳，其他的小姑娘到是吃的很香甜。

“如花，你不饿吗？”同村的二妞，现在改名叫翠花的小姑娘问着林琳。

林琳垂下眼帘，摇了摇头，“我不饿。”

“你是不是想家了。”对面的一个小姑娘左右看了看，然后小声地问林琳。

林琳笑了笑，并未说话。

她只是想离开这操蛋的地方。

“我也想家了，这里吃的真好，穿的也好，我阿母应该能放下心了。”这时又有一个小姑娘插话进来。

之后不用林琳再说什么，这一批里买进来的除了林琳以外的十一个小丫头就纷纷说起了话。

饭堂很大，在这里吃饭的人也不少。

除了她们这一桌都是新买进来的，还有几桌明显就可以看出和她们是一样身份的人。

“我刚刚听说，这个饭堂是只给杂役和咱们这样还不是琵琶仔的姑娘用的。”一个小圆脸的姑娘一副神神秘秘模样的小声说了起来。

“真的？”

那圆脸小姑娘重重地点头，她刚刚有被安排去领饭，所以听到了几句。

“嗯，听说已经长到琵琶仔的姐姐们白天都不怎么吃饭，就算是吃饭也会在另一边的饭厅里用。听说那里的伙食可好了，就是鱼~，都有这么大呢。”小姑娘用双手比划了一个长度，“还能吃到干饭嘞。”

同桌的小姑娘闻言都咽了咽口水。

在她们看来能吃到一顿饱饭就已经是上了天堂的事情，现在还有人可以吃到那么大的一条鱼和还可以吃到干饭，精神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

然后并不是所有的姑娘都可以顺利的成为琵琶仔。

还有一些姑娘永远不会大红大紫。

林琳想到曾经听说过的文献，轻轻地叹了口气。

人穷志短，不外如是。

在这个年代，能够吃上一顿饱饭，已经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第一天，她们这一批小姑娘除了吃饭，洗澡以外，便是好好的休息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开始，白天跟着楼子里的阿嫂学习唱曲，乐器，以及侍候人和调.情的手段，晚上楼子里热闹起来后，便被分配到几个当红的妓.女房间外面一边侍候，一边实习如何上岗。

一个年纪尚小的孩子，如果天天生活在这样纸醉金迷的环境下，心性想要不移那实在是太难了。

随着时间，一群过惯了苦日子的小姑娘们，看着成妓的吃穿用度，以及随处可见的果子点心，心中最后的那一份抵触也渐渐地消失了。

回到房间，林琳听着这些小姑娘对成妓生活的向往与期待，心中重重地叹了一口。

她记得1935年的时候，石塘咀这边就开始禁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