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封号的圣旨一出, 整个京城都震惊了。连齐布琛自己, 都没有想到,康熙居然会将这样一个封号放在她的头上。
高高在上的帝王,做每一件事情, 都有着他自己的用意。齐布琛自认为自己没有看穿康熙用意的本事,所以心里总有些担忧。
再者, 康熙带着四阿哥巡幸塞外,连皇太后都去了, 起码要到十月才能回。可是在各位长辈都还在的情况下, 四阿哥这样贸贸然赶回京城,康熙会怎么想?
四阿哥似乎明白她的担忧,安慰道:“无事, 皇阿玛是给爷派了任务, 爷回来是皇阿玛吩咐的。至于给你的封号,也是你应得的, 你只管安心受着就是。”
各家猜测纷纷, 除了有动作的都被四阿哥挡住了,倒也有不少人上门贺喜。雍亲王府的女人,对此倒是没有多大感觉。佟佳氏容貌好,娘家蒸蒸日上,得宠又有子, 原本在府里就是除了那拉氏以外的第一人。如今再加一个封号,也只不过是在形式上再肯定一下罢了。
反正她们没那样的娘家,没那样的姓氏, 更没有那样的恩宠。这么些年,她们也都看清楚了,紧紧抓住手里的孩子和权力,才是最重要的。
转眼又到了十月,康熙大驾回京。四阿哥带着齐布琛进宫谢恩,在拜见康熙的时候,康熙看她的眼神十分复杂。
那拉氏“病重”,年节时去宫里赴宴的事情,齐布琛就不得不出面了。不知道四阿哥是怎么和那拉氏说的,在宫宴中,那拉氏偶尔也会拖着病重而虚弱的身体,苍白着脸,端着温和地笑出现。
除夕夜这晚,天上下起了大雪。宫宴结束后,那拉氏与齐布琛一起出宫回府。那拉氏穿着大红色的福晋正装,外面罩一件大红色披风,脖子上围了个白狐围脖,整个人似乎清瘦了许多。
齐布琛落后她半步,低垂着头看着又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的地面,跟在她身后默默不语。
那拉氏慢慢地拖着步子,对举着伞的刘嬷嬷道:“嬷嬷,把伞收起来吧。”
刘嬷嬷为难道:“福晋,还是撑着吧,不然容易着凉。”
那拉氏自嘲地笑了笑,道:“我这个样子,着不着凉又有什么分别?”
刘嬷嬷仍旧在犹豫,似乎还想劝劝那拉氏。
那拉氏忽然站住脚,侧过身看着齐布琛,扬起一个虚弱的笑容,道:“佟妹妹,姐姐好久没有和你好好说过话了,趁着这个机会,咱们聊聊,可好?”
齐布琛捧着手炉,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她,然后抿了抿唇,问道:“福晋想聊什么?”
那拉氏抿着唇笑了笑,斜看向身边的刘嬷嬷,道:“嬷嬷,你们退后一些,跟在后面别出声。”
刘嬷嬷应了声,将伞递给那拉氏,就要退下。哪知道那拉氏摆了摆手,道:“你拿着伞走吧,我不需要。”
齐布琛和周嬷嬷低语了几句,接过她手里的伞后,也让她下去了。
那拉氏慢步走在前头,一手捧着暖炉,一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了几声:“好久没出来走一走了。”
齐布琛看着前方,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气,道:“都一样的。”
那拉氏微笑,眼中划过一抹嘲讽:“怎么会一样?如今妹妹是雍亲王府的第一得意人,而我不过是一个过了气的福晋,怎么可能一样?”
齐布琛拢了拢披风,笑了笑,道:“福晋言重了,如果事情反一反,那结果就大大不同了。福晋会是雍亲王府风光无限地嫡福晋,而我和我的孩子,不过是死人罢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我怕死。在雍亲王府的第一得意人和死人之间选择,谁都明白该怎么选。福晋您说呢?”
那拉氏的脚步顿了顿,接着又继续。她道:“是啊,佟妹妹做的很好。如果不是你那六个月时不时地放出那些消息,如果不是爷偏疼着妹妹,谁知道事情会是怎样的呢?不过妹妹要小心了,虽然你现在仍旧得爷的喜欢,容貌也依旧美丽,可是爷正当壮年呢……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妹妹进府。也不知道,妹妹的好运,会陪伴妹妹多久。”
齐布琛停下脚步,看向那拉氏,道:“福晋觉得,妹妹还需要什么好运?如今妹妹是王爷的瑾侧福晋,膝下二子二女,儿女双全,福晋以为,妹妹还要求什么吗?”
那拉氏顿住,有些愕然地看着她。
齐布琛继续道:“宠爱?正如福晋所说,爷毕竟是堂堂的皇阿哥,和硕亲王,他的女人,多得数不清,去问爷要长久的宠爱,福晋觉得,这可能吗?”
那拉氏越发惊愕:“你……你难道……”
“难道什么?”齐布琛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那拉氏突然笑出声。她用帕子掩着嘴巴,笑得苍白的脸颊上浮起了一抹红晕,笑得自己眼角都渗出了泪珠:“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管他什么天潢贵胄,原来也有爱而不得的时候。他情真意切,她却完全没有放在心里。可笑,她自己竟然为了这种事,被刺激地沉不住气,生生地断送了自己的将来。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那么可笑。
“你知道了什么?”齐布琛吐出一口气,看着她问道,“是我说错了什么?”
“没有,”那拉氏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止住笑声,道,“不,你没有说错,我只是了解了一些事情,雪大了,咱们回吧。”说完,她看向身后的刘嬷嬷,刘嬷嬷立刻撑着伞走到她的旁边,扶着她往前走去。
天空中白雪纷纷,落在墙角的那株梅花树上,与白色的梅花相映成彰。齐布琛撑着伞立在原地,身边缠绕着幽幽梅花香,皱起眉头,看着那拉氏渐渐远去。
转眼间,又是康熙五十年的六月。三个孩子的抓周和选秀的日子,一起来临。
说起布耶楚克和萨伊坎,齐布琛实在是头痛地很。随着孩子们的长大,布耶楚克和萨伊坎小霸王的特性越来越明显。只要是她们醒着的时候,满院子的人就没有一个休息的时候。只要一不如意,两破孩子就开始哇哇大哭。齐布琛也试着冷着脸不去管她们,免得她们以后的性子太过骄纵。刚开始还有一点效果,可是四阿哥一回来,还不等那两个孩子哭,他就已经把什么都给她们带过去了。
于是,那两破孩子一惹齐布琛生气,就很迅速地躲到四阿哥那里去了。
因为洗三和满月没有怎么办,所以四阿哥将这一次的抓周宴办得很盛大。布耶楚克和萨伊坎的精力很旺盛,在奶嬷嬷怀里扭来扭去。
十阿哥上前,好奇地戳着布耶楚克的脸,道:“小四嫂,这两姐妹还真像,不过,她们怎么和弟弟不像?”
布耶楚克一见十阿哥,立刻张着手臂挣扎着往他那边扑去:“抱!抱!”
十阿哥受宠若惊,在四阿哥的冷视线下,硬是动作僵硬地从嬷嬷怀里接过了布耶楚克。布耶楚克一到他怀里,就揪住他的头发,死也不放手。于是,四阿哥心里平衡了。
而萨伊坎,则在五阿哥和五福晋过来的时候,兴奋地对着五阿哥张开了手臂。在五阿哥接过她后,这破小孩立刻“吧唧”一声,亲在了人家脸颊上的疤痕上。
齐布琛尴尬地想要去把那两个孩子揪过来,可是弘旷——小名儿为仲安的这小子,死死地扒着齐布琛,死也不肯松手。
齐布琛无力地看向四阿哥,这几个孩子到底要怎么养?
好在这时,抓周仪式开始了。齐布琛忙将孩子放在堆满了东西的方桌上,又把扒着十阿哥和五阿哥的布耶楚克和萨伊坎给揪了回来,放在了桌子上。
布耶楚克和萨伊坎一看到桌上那么多东西,立刻将十阿哥和五阿哥抛在了脑后。布耶楚克兴致勃勃地拿过了一条鞭子和一把小弓,萨伊坎踢开旁边的胭脂和针线,抱着一把匕首和一把剑死也不肯撒手。仲安则是委屈地看了眼四周的人,迅速爬到齐布琛那里,揪着她的衣服抱着她,怎么都不肯放手。
三岁的元旭在嬷嬷怀里,鄙视地看着那三个弟弟妹妹,大声道:“都不乖!”
众人哄堂大笑。
康熙得知这个消息后,心情颇好地赏了特制的小匕首,小剑,小弓箭和小鞭子。
四阿哥看着那些东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抓周完了之后,接下来要忙的就是选秀了。林氏为伊尔木的事情来见齐布琛的时候,偶然间提起了林家的事情。
贾敏养在身边的那个儿子身体很不好,看着竟然是不能养活的样子。好在徐氏的那两个庶子身体十分健康,林海的身子也依然健康,总不至于让林家断了后。
齐布琛这才惊觉,康熙五十年,林黛玉已经五岁了。再过一年,贾敏就会过世,林黛玉将会去贾家,红楼的故事就此展开。
她想了想,便暗示林氏多多加强和娘家的联系,尤其多多关心林黛玉,免得贾敏平日里说起贾家的时候,将黛玉带的往贾家那边偏。
林氏走后,齐布琛又写了封信给林媛,让雅索卡连夜往扬州那边。红楼梦的剧情要开始了,她要拉好林如海这条线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