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说过,林默和文治武功样样出色,兵法医术不在话下,是个极有才华的人。要说起家国天下,他比四阿哥身边的邬思道要更胜一筹。只不过邬思道有志于天下,林默和却是一个真正的隐士。他认识的人很多多,三教九流都有,因而消息灵通,掌握着许多别人不知道的情况。至于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成为佟府的西席,那便是雅尔德宏和他的缘分了。
齐布琛得知救过自己性命的恩师回来了,自是开心不已。她的规矩已经学得极好,最后三天也只是听老太太讲解各选秀秀女的背景及各种后院阴私。林默和回来后,老太太就打发她去前院见人了。
齐布琛到的时候,达哈苏和雅尔德宏早已坐在了那里。林默和穿着一套青色的衣服,十分儒雅。他的身边跟着一个清秀温婉的少女,那是他们的师姐林媛。
一年前,雅尔德宏和索卓罗迎璋俱已上差,去林默和那边学习的时候也不多。因为那时府里无大事,他不愿闲散在佟佳,便带着大徒弟林媛去了扬州最大的那家医院,成了那里的坐诊大夫。
齐布琛给林默和行了礼,然后喜不自禁地上前,笑嗔道:“先生可算是回来了。这一年也不多传几封信,学生以为先生有了媛姐姐,就忘了京里这三个没用的徒弟了呢。”
所有的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林媛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打量了一番,暗自赞叹了她的样貌后,笑着道:“先生快看看,一年不见,咱们齐布琛越发地会说话了。先生可不许偏心眼,见到了那能说会道的,就忘了我们这些笨嘴拙腮的。”
“去你的,”齐布琛轻轻推了她一下,笑着在一边坐下,“我可是知道的,先生在扬州给媛姐姐找了一份好婚事。”
林媛脸一红,啐了她一口,躲到林默和身边去了。
雅尔德宏倒是一脸诧异:“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这可是我的不是了,连这都不知道,还没恭喜林姐儿呢。”
林默和喝了口茶,对达哈苏和雅尔德宏道:“媛儿无父无母,自小就跟在我的身边。如今她的年纪大了,我便替她定了一门亲事。男方是同和药房的少爷,性子敦厚。这一次回来,主要是为了大格格的事儿。媛儿的婚期已经定下了,就在大格格选秀之后。我给媛儿送嫁后,就留在京城不走了。“
雅尔德宏和齐布琛俱是大喜。雅尔德宏道:“要学生说,先生早该留在京城好好享福了,跑去那扬州做什么?要开医馆,在京城也是可以的。以先生的医术,不管到哪里都不怕。这可是个好消息,想必迎璋知道了,也会开心的。”
提到迎璋时,达哈苏将目光移到了齐布琛脸上。他见她依然笑容可亲,丝毫不被这个名字所影响,心里真是又酸涩又感慨。
想到林媛的夫家在扬州,齐布琛担忧道:“先生怎么就把媛姐姐嫁到扬州去了呢?媛姐儿一个人在扬州,要是被欺负了,咱们又在京城,不是想帮忙都帮不上了?”
林默和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浅笑道:“你也太小看媛儿了。那医馆少爷可是媛儿自己挑的,更何况,”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媛儿在扬州,要给你找药送药的话,可比在京城方便多了。你去四阿哥那里,应该需要不少药材,别人给你的,你能放心?咱们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可是有人盯着的。”
齐布琛心中感慨万分,欣喜有之,感动有之,不安和羞愧也有之。她的空间里面各种各样的药材,都一茬茬地堆在药房。可是这是她最大的秘密,她不能说。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来报:“礼郡王世子来了。”
达哈苏提高声音道:“快请进来!”
齐布琛握着杯子的手紧了一下。
迎璋掀开帘子进门的时候,林默和大吃了一惊。不过一年不见,他便消瘦了许多,眼下乌黑,脸上也没个笑模样,看上去憔悴了很多。
看了看脸色淡淡,看不出情绪的齐布琛,他摇了摇头,对着迎璋关切道:“才一年没见,怎么这般憔悴?可是身上有什么不好?怎么也不写个信说一声?”
迎璋勉强笑了笑,对达哈苏和林默和行了礼,又和雅尔德宏、林媛、齐布琛打了招呼后,道:“劳先生挂心了,学生一切安好,只是差事有些繁忙而已。”对着齐布琛的时候,他的眼里明显闪过一抹难过。
林默和点点头。迎璋是他最满意的弟子,功夫计谋,样样都是顶尖的,只可惜性子有些优柔,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齐布琛这件事,和他的性格有很大的关系。
他叹了口气,对迎璋和雅尔德宏道:“你们在京城办差也有些时候了,大选后想办法换个差事,去军营吧。朝廷重视军功,西北现在仍然不太平,这是个好机会。雅尔德宏,你要知道,齐布琛是你妹妹,她以后要在四贝勒府里站稳脚跟,还得靠着你。”
雅尔德宏神色一凛,道:“学生明白!”
迎璋恍惚地看了眼平静的齐布琛,神色慢慢也坚定起来:“学生也明白了!”
达哈苏看着林默和问道:“先生,您看我需要去打点一下,转个有实权的职位吗?”
林默和伸手制止了他的话,道:“大人还是先别动的好。一切还是循序渐进为好。雅尔德宏和迎璋迎璋官职不高,进了军营也不会引起有些人地注意。大人好歹是三品大员,您这一变动,引起的问题就比较大了。还是慢慢来的好。”
达哈苏一思索,觉得甚有道理,便同意了他的意见。
又说了一会子话后,几人便散开了。齐布琛拉着林媛去了自己房间,让白苏和紫苏守在门外,然后问道:“媛姐儿还记得扬州新上任的巡盐御史吗?”
林媛想了想,道:“记得,四年前咱们去扬州,还是住在他家呢。”
齐布琛点头,道:“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是我嫂子的兄长。盐涉及了民生大计,那个位置是极危险的。我想拜托媛姐儿,以后在扬州的时候多注意着这个人,能帮一下就帮一下,别让他莫名其妙地死了。”过来后没多久,她就发现这个世界,还有红楼的事儿,不是她所了解的清朝。这样的话,四阿哥的后院多一个原本就不存在的女人,那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儿吧?
林媛疑惑:“这是怎么说?”
齐布琛解释道:“林如海的嫡妻贾氏,是国公府的嫡女。那国公府里的人,不思上进,整日吃喝玩乐。唯一在朝的贾家二老爷,又是个不通世事的。那里竟没有人是他能够看得上的。林如海能做到巡盐御史这个位置,必定是当今圣上的心腹。他在官场沉浮,必定也要有人互相扶持。国公府的人不行,可哥哥是个有本事的。他若是好好地在,对哥哥也是一个助力。再者,林家和佟府关系好,四阿哥也是看得见的。媛姐儿,我的背后必须有人。至于贾府,那是一潭泥沼,他是个聪明的人,自会慢慢远着。”就算不是这样,她也会想办法让他和贾家疏远。
林媛点头:“我明白了。这事儿交给我,你且放心吧。”
到了大选前一天的落日时分,齐布琛和其他各旗选秀的秀女一样坐在骡车上,由本旗的参领、领催等安排次序,在入夜时被送入地安门。因为齐布琛是宜妃亲侄女,且隶属上三旗,所以排在最前面。
秀女们在神武门外走下骡车后,先由户部司官维持秩序,再由太监引入宫中。初选的秀女都穿着统一的蓝色无花纹旗袍,素颜参选,不允许化妆。
占了旗籍的优势,在等待检查时,齐布琛被安排在有阴影的大树下。
最开始的时候,宫女内侍先检查秀女们的包裹衣衫,这些人大多是各宫主位的娘娘派来的,探查一番八旗秀女,哪些姿容出色,哪些家世显赫,每位妃嫔手中都会有详细的资料,以方便她们为将来的打算。齐布琛清丽窈窕,摸样顶尖,又因为平时常管家看书,自有一股沉稳华贵的气质,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但当那些宫女内侍看到她胸前的牌子时,又转开头,专心去看其他秀女了。
初选最重要的是对秀女身体的检查。或许是得了四阿哥的关照,或许是得了宜妃的关照,齐布琛的初选过得很顺利。
验身嬷嬷对着齐布琛莹白如玉,散发着淡淡馨香,完美无瑕的身体时,忍不住对视了一眼。这位格格,光是那一身雪肤就足以引起贵人的重视了,更何况她还有美丽的容颜。
两位嬷嬷没有多折腾,很容易就让她过了关:“格格真是好身段。”
齐布琛穿上衣服,含笑对两位嬷嬷颔首,将两个荷包塞在她们手中:“嬷嬷辛苦了。”
两个嬷嬷暗赞她的气度,笑容满面道:“格格客气了。”
齐布琛验身结束之后,下五旗的秀女还排着队,站在太阳底下暴晒。她的脚步略微顿了顿,又自如地跟着前面的小太监去了考校学识的地方。
上三旗秀女的尊贵和所拥有的特权,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那也是她以后在四阿哥府里立足的一个筹码。
一切都顺利通过之后,她又被送到了秀女特定的屋子——那里五六个人睡一间房。次日清晨,初选结束,齐布琛就送出了皇宫,回到了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