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什么事情！”哈利暴躁地说, 有一股冲动把房间里的东西都摔一遍。七月正值暑期，天气炎热, 旱情频发。燥热和虫鸣从窗户钻进来，这让他心情更不好了。他气呼呼地从房间这头走到房间那头, 然后又走回去，像一头被困住的狮子。

一顶泛着柔和银光的王冠安安静静地待在床头柜上，顶上的鹰身和鹰羽都镶嵌着细碎晶莹的宝石。这实在是个很招眼的玩意儿，不过和多出来一个大活人相比，这形象已经能算得上低调了。而且德思礼夫妇和哈利保持距离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以至于他房间没有其他人会进来。从这点上来说，伏地魔觉得他应该感谢小天狼星, 营造了一个相对清净的环境——呃, 除了非常不高兴的救世主。

“没什么大事，”伏地魔开口道，“你看，也不全是坏事——死神不是默认那种结尾也是没问题的吗？”

提到这个哈利就更暴躁了。“可我原来想的不是那样！”他站住了, 脸色因为愤怒而微微泛红, “难道你要告诉我，敌人关系和我期待的是一个意思吗？”他又想摔东西了，但想到这个也于事无补，只能继续在房间里乱转。

他以为他已经计划得很好，搞定了伏地魔，但戒指却给他杀了个回马枪——梅林都不会想到，戒指会在最后来这么一招吧？更糟糕的是, 死神默认戒指也能在一方面代表伏地魔，所以这种大战前的预警被他认为是一个合格的表现——多好的对敌宣言！用对方的人，在对方的地盘里，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意图——

“简直是个完美的关系定义，超出预期。”这是死神的原话。但哈利那时候只想把自己面前的覆盆子果酱招呼他一脸——如果他看得到死神的脸的话。

然后他接下来说的话哈利就更不爱听了。“一开始我以为你们连固定要求都做不好，现在看起来，是我的方法错了。一个宽松的定义会有更好的效果(哈利恶狠狠地瞪眼)，所以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他顿了顿，“所以现在，让我们把事情弄得更精彩一些吧。”

于是死神兴致勃勃地做了一个大调整。两人强制待在一起的时间和条件大幅度放松，他们现在的距离基本可以绕过大半个不列颠岛；伏地魔的变身要求也是，他可以用比以前少得多的力量来改变原本的物品外貌，不需要再准备一大堆特制的魔药；鉴于他们现在的进度，期末的某一个特定晚上换成一年之内有一个夜晚做到就行；相互伤害的魔法咒语这条也取消了，因为这样才能提高趣味性——他终于承认，伏地魔之前猜对了一点，就是这机会的确只有一次。

最后，只有一条死硬要求还保留着——不能告诉任何人他们之前经历过的事情。

在哈利看起来，这根本是在找茬——他依旧对戒指搅合了他精心计划的一件事而耿耿于怀。另外就是那个一次机会和相互伤害，他深深觉得死神其实是抱着能多看几年戏的情况才加了这么两个条件——如果他们误以为有更多次机会，就会在更早的时候爆发矛盾；而如果一开始就爆发完、让其中一方把另一方干掉了，那他还看什么？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哈利气得牙痒痒的。

相比于他的反应，之前对死神无比抵触的伏地魔却镇定得多。当然，这也不是说他现在就不抵触了，而是他现在觉得，这的确像是一个死神——不让之前发生的事情传出去，无疑就保证了一点：不管他们成功与否，这个世界都依旧能照着它之前的规律发展下去。

“至少省了熬制魔药的时间。”伏地魔只这么表示。为了不让人瞧出破绽，他必须尽量长时间地保持人形。这就要求要节省魔力，最方便的补充魔力的办法就是魔药。要知道这是很复杂重要的东西，他可不敢假手他人。当然成本也很高，但是他关心的一向不是这种方面。

哈利瞪了他一眼。这也是让他不高兴的原因之一，他根本没发现伏地魔需要这么做。不过他后来发现这事情他早该注意到，因为伏地魔在对角巷的时候的确买了不少魔药材料。这让他只能对自己说，下一次什么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所以你就这么答应了他？”他仍然愤愤的。

“总比他每年都来个出乎意料之外的要求要好，是不是？”伏地魔冷静地说。

没错，他们现在换了一个更大的题目——在剩下的三年里把事情做到最好。这事情自然不可能局限于床上的关系，还包括现实，比如说他们必须让周围的人都知道并理解这种关系(以伏地魔的真实身份)，从凤凰社到食死徒都是；另外，戒指以及哈利脑袋里的魂片都必须被成功收回。

死神对此懒洋洋地表示，他只接受两个灵魂完整的人做出来的结果，这是基本要求。不然他就不得不把伏地魔再送到永恒的死亡那里去，这是上帝的规则。而哈利就不一定了，任何新选的世界都有可能，只有一条要求：必须抹掉记忆。

对伏地魔来说，他对那种好像什么都有其实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一点期待都没有；对哈利来说，抹掉他的记忆比杀了他还狠——那他还是他自己了吗？

这失败结果非常惨烈，但是奖励也一样丰厚——死神将视他们的完成程度，对他们最早时提出的大目标进行微调。也就是说，底线至少能保证他们会被转移到同一个世界里，带着他们所有的记忆。

哈利现在已经不指望死神能给他一个相对和平稳定的世界了。但是他相信，不论是哪一种情况，他也一定能解决；就像是一句话说的那样，活下去就有希望。同时他也理解了，为什么伏地魔在四年级时有那种不如分手的想法——因为迟早要分，长痛不如短痛。对此他都要无可指责了——以他们一开始的情况，能想到一起去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两个世界……这事情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哈利的怒气总算稍微平歇了点下来，“我们可以一起尝试解决它。”

鹰王冠朝向他这个方向，看起来相当无辜。

但是哈利怀疑这只是他自己的脑补。“现在又没其他人！”他恼火道，“你就不能让我不产生那种我在对牛弹琴的感觉吗？”一个人在对一个物品说话，看起来有多傻！

“好吧。”伏地魔的声音回答他，然后下一秒一个青年就站了起来，然后直接坐到了哈利床上。“不过你这话说得不对，外头什么时候都至少有两个凤凰社成员在呢，如果给他们看见窗户上透出两个人影什么的……”他耸了耸肩，但未竟之意很明显。

“现在是白天！”哈利没好气地反驳他。但是他侧着身体靠近了窗户，在死角里悄悄往外看了两眼，然后把窗帘拉了下来。“这下行了，”他走回来，和伏地魔坐在一块儿，“现在来说说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克劳奇当众放出了黑魔标记，无数人都看到了。这绝对捅了个大篓子。斯基特被哈利用她的非法阿尼玛格斯威胁，已经憋了整整一年，碰上这种事哪还有不大写特写的道理——

这故事可比什么富有悲剧色彩的小英雄带感得多了。因为克劳奇本身也是个很有料的人物，从他之前的野心勃勃，对黑巫师的强硬手段，到后来审判自己的亲儿子并将其送入阿兹卡班；在离魔法部长的宝座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突然摔落下来，又在国际魔法合作司司长的位置上发出了一个之前只有食死徒才知道的咒语——

简直有太多可以写的东西了，随便挖点小料都能很简单地添油加醋。比如说资深食死徒潜伏魔法部，比如说黑魔王把他作为了一个从内策反敌对阵营的棋子，比如说经过克劳奇之手的食死徒是不是都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比如说这是不是昭示着黑魔王的归来……

哈利简直都能想象丽塔的那张涂得通红的嘴巴不停地让那支鲜绿色羽毛笔编造新闻的情形。虽然魔法部马上就撤了克劳奇的职位，并且发布官方新闻澄清，说克劳奇中了非常高明的夺魂咒，但是依旧无法挽救一路跌停板的民意支持率。因为不管怎么说，克劳奇发出了黑魔标记是事实，魔法部没在这之前就发现这件事也是事实。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福吉快疯了。哈利觉得他很能体会这种心情，因为他当年被丽塔编排的时候杀人的心都有。只不过他更关心另一点，就是怎么把制造这么大混乱的戒指抓住。如果说他以前没体会过八十年代笼罩在魔法界的白色恐怖的话，现在他真是亲身领教了什么叫“极其高明地制造怀疑、矛盾和冲突”，以及伏地魔自己说的“他一个人能做的要比你一个人能做的事情多”。

仅仅是一个魂魄出窍！仅仅是一个尸骨再现！整个魔法界即刻就陷入了一级警戒，就连他也摊上了两个监视者！

“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抓住他？”哈利简直都要迫不及待了。

伏地魔这回没有很快回答他，只是扫了他一眼，回答牛头不对马嘴。“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