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哈利就金妮的贺卡这件事分别询问了罗恩和赫敏。
罗恩对于金妮真的做了这件事的反应是觉得一点也不意外,并劝哈利不要当真。因为他很清楚, 哈利对金妮没有任何心思;而且在他眼里,金妮还太小了, 根本不能为她所做的事情负责——“她才一年级呢!”。另外就是,他觉得,敢“觊觎”他家妹妹的都是禽兽,绝对是需要被他们兄弟一人一拳揍死的。
哈利背后冒出了汗,意识到这话等于白问。他早该知道的,金妮四年级的时候罗恩还是这态度,更不用说一年级了。所以他怎么现在才意识到, 罗恩是个隐性妹控?
至于赫敏, 勉强有一次和罗恩达成一致意见,就是金妮太小了。而如果哈利真的没想法的话,那最好还是拒绝。不过她对哈利会为这件事郑重地咨询他们本身比较有兴趣,“你看起来像是在做一个很严肃的决定?当然了, 我不是说你小题大做, 我只是欣赏你这种态度!”
小题大做吗?哈利摸了摸鼻子。他不得不承认,赫敏在感情这方面的嗅觉明显强于大大咧咧的罗恩,已经察觉出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二年级拒绝一年级的戏码了。因为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彻底断绝金妮的念想,让她转而喜欢别人。
当哈利把他这种想法告诉赫敏之后,赫敏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一方面,她觉得金妮大概不会在以后还喜欢哈利;另一方面,她觉得哈利这时候说彻底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你这是什么意思?”她问, “是你其实不喜欢金妮,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不,没有,”哈利矢口否认,“只是我的问题——不论是她还是别人,我都不会有兴趣的。”
“什么?”赫敏完全不理解他说这种仿佛单身主义宣言的话是什么背景。“为什么?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哈利差点被噎住。他正想继续否认,突然想到这也是个好主意——如果他暗示他已经有个喜欢的人了,那拒绝不就有正当的理由了?
赫敏看他沉默的反应,了然地笑了笑。“这倒是一个比较好的拒绝方式。”她一直和哈利很熟,这谎话一看就穿。不过对于其他人而言,大概是个好方法。
“帮个忙,赫敏。”哈利觉得他不能想出更好的方法了,慎重拜托她。“无论是谁问起来,你都别告诉他们。”
赫敏又多看了他两眼,最后总算点了点头。“说句实话,其实我觉得你迟早都会变成某种意义上的明星,需要应付特别多女孩子,但是这时候就防患于未然了……”她一边说一边点头,“还挺像你的风格。”
哈利差点一头栽倒在地。未雨绸缪比较像他的风格?与其这么说,更不如说是像伏地魔的风格吧?不过赫敏肯答应帮他就再好不过了,好歹不会太容易被人戳穿。至于人选嘛……他脑袋迅速地运转起来。学校里的肯定不行,太容易被发现了;魔法界的,感觉也很不安全;也就是说,麻瓜界——
“就假装我有个麻瓜女朋友好了。”哈利征求她的意见,“这个怎么样?”
“听起来倒像是个安全的主意。”赫敏点了点头,不过同时又提醒他,“那暑假你回家之前可别光顾着抱怨你姨妈家了。”这么说的时候,她真心认为哈利这个假女友坚持不了两年。后来罗恩知道之后,也这么觉得。不过他同时也觉得,金妮是该好好地摆脱她少女的幻想了。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哈利写了一封信,让金妮在晚饭前到城堡的廊桥去说话。这个时间约得很好,只有他们两人。不过当哈利把话说完以后,金妮的脸已经变得一片雪白。
哈利很见不得她这样子,但是想想他要做的事情,只能硬下心,离开的时候都没回头。一时痛苦总比一直痛苦要好。
接下来的几天里,哈利发现金妮开始躲着他走,知道自己的方法起了效。虽然做决定的时候和实践的时候都很不好受,但是结果让他松了口气。他不敢说这决定对金妮好,但至少对所有人好。
“这听起来真糟糕,像是你把邓布利多的本事都学到手了。”伏地魔对此如此评价。“替自己做决定,也替别人做决定。不过这件事原本就是两个人的问题……”
哈利没搭理他。事实上,他现在正在努力无时无刻用大脑封闭术。他对自己说,这是为了防备对方反水所必须的工作。虽然反水这个词在救世主和黑魔王组成的小队里大概是必然的,甚至还有点可笑,但是他还是这么用了。
纳吉尼回来了,那就意味着伏地魔的实力又增强了;虽然它现在还不是魂器,但魂器也回收得差不多了——只剩戒指、金杯、冠冕,还有哈利自己。这趋势在这个学期以来体现得尤其明显:一年级的时候,虽然日记本能自己移动,但他可没看见日记本真的长出来两条腿。
那如果,真的全收回去呢?死神的变形咒是不是无法再束缚伏地魔?伏地魔是不是可以用人形去召集食死徒?再然后……?
哈利禁止自己想下去。他绝不设想和之前相同的结果,也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这只是他担心的一个方面,另一种趋势也很危险。就是,伏地魔的兴趣好像转移到某个他无法预料的地方去了。
如果说,伏地魔以前对哈利伸手会做什么,那毫无疑问,会是魔杖尖端指着的一个阿瓦达索命。但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真拿着魔杖说阿瓦达索命也不会有用的缘故,伏地魔似乎开始乐衷于做一些别的事情。就比如说,在他能变出金丝之后,似乎也能变出手来了。但是唯二的用途都不是拿魔杖——一次是摸了他的嘴唇一下(哈利坚决认为那是惹怒他的一种方式),一次是把他按在了床上(哈利真不想回忆那姿势)。
这又是什么新手段?
哈利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个方面思考,但是不得其门而入。另一方面,伏地魔对他说的话造成了很大冲击。因为哈利记得,那段时间他的确是把日记本带在身上睡觉的。也就是说,伏地魔说的情形很有可能是真的——他一醒过来,发现他自己正被死对头紧紧抱着——
梅林啊!
哈利想把他自己已经很乱的头发抓得再乱一些。每想到那双黑幽幽的眼睛近在迟尺时的情形,他就觉得有股冷意从脊柱往上窜。他还没法子指责伏地魔,因为根本原因是他自己!
伏地魔那时候不说,也不能以后都不说吗?哈利不高兴地想,这样他就不用烦恼这个了;他只需要认为,对方不怀好意,很可能是在玩弄他。对啊,不就是这样吗?伏地魔就是在他说出来死神今年的要求以后才变成这样的!
虽然哈利最终认定了这个答案,但是他发现他自己更不高兴了。仿佛这一年半就像假的一样,他们的相处、伏地魔提供给他的帮助(包括救他那次)、以及所有的其他,都像是没发生一样——他讨厌这种感觉。事情似乎都能解决,但是本质并没有改变。
不管怎么说,哈利至少把他自己的这些心理活动都隐瞒下来了。除此之外,密室的蛇怪离开了,格兰芬多对赫奇帕奇的比赛十分顺利,哈利成功地抓到了金色飞贼。再然后,复活节前夕,他们需要选他们三年级需要上的课程了。
这回哈利很有经验地把占卜剔除考虑。他得说,这玩意儿确实有那么回事,但是他身上又没有卡珊德拉的预言血脉,就连一万次里头也不能预测一次对的,那他还自找苦吃干嘛?然后他在算数占卜和古代魔文之中考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在后者前面的框里打了个勾——好吧,至少这点改变了,他从伏地魔那里学会了魔文,再上课肯定会轻松许多。
罗恩和赫敏做出的选择和他们之前一样。
“这么看起来,我要一个人上占卜课了。”罗恩说。
“你也可以都选上。”赫敏极力撺掇他。
“算了吧,我又不是你!”罗恩冷静地拒绝了。开什么玩笑,就连哈利都没选全部的课程,他那么做不是自寻死路吗?顺带一提,哈利换下来的光轮2000借给他了,他现在更愿意把多出来的时间花在扫帚上。
“你……”哈利想对赫敏说你少选点,然后正好看到他前面的肖像洞口打开了,金妮·韦斯莱和其他几个一年级女孩一起钻了进来。然后她一抬头看到哈利,脸上的笑容立刻没了,很快地走上了女生寝室楼梯。
他的表情大概僵住了,因为背对洞口的罗恩和赫敏一起回过了头。然后他们再转过来的时候,罗恩有点愧疚地说:“别在意,哈利,她是在试图装得无所谓,但是没成功。”赫敏也安慰了他一句,“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哈利摇了摇头,说:“没关系。”只有他自己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而且不能后退。金妮的反应越明显,就说明他做得越成功。
与他的心情相反的是天气。夏天来了,天空和湖面一样,变成了一种泛着光的蓝色,看久了简直让人目眩。温室里的曼德拉草越长越大,不过哈利想,幸好这次没有人需要用上它。
周末的时候,三人去拜访海格。后者显然还没有从失去宠物的悲哀中恢复过来,以至于这次终于没忍住,一五一十地把阿拉戈克的事情都说了;不过略去了密室那段,只说迫于一些原因才把它养在禁林里。他们出来的时候,上下牙齿都被海格做的乳脂软糖黏在一起了,好容易才能说话。
“蜘蛛!真的是蜘蛛!”罗恩一恢复说话能力就叫了起来,“原来赫敏猜的时候我还不相信!我现在简直要感谢那只不知道在哪里的蛇怪了——一大窝的八眼巨蛛啊!海格养的宠物!简直不敢想象!”显然,相比于蛇蜕是真的,他还是更对蜘蛛敏感。
赫敏示意他小声些,他们离海格的小屋还不算远。“我那时也只是瞎猜,”她说,“我只是从书上看到,蛇怪和蜘蛛是天敌……相比之下,我更想知道,海格怎么在三年级的时候就弄到一只八眼巨蛛的?还把它养在城堡里?”
“现在更该关心的不是这件事吧?”罗恩反驳道,似乎远离海格的小屋、也就是远离禁林让他的感觉好了一些,也思考了起来:“如果八眼巨蛛是真的,那蛇怪也就是真的!也就是说,禁林里真的有蛇怪!”他打了个寒战,“说不定现在还在呢!”
“别瞎猜了,”赫敏反驳道,有点不耐烦,“如果它还在禁林,那肯定会有牺牲者出现。但是海格不是说了,这几个月都没出事?”
罗恩暂时闭嘴了,但是眼睛还在转动,像是想找出什么理由再反驳回去。“反正我绝对不要进去禁林了,”他最后坚决地说,“里头什么东西都有!”
哈利知道禁林里没蛇怪,但是这时候并不能说。然后他一抬头,就看到邓布利多正从山坡另一边走下去,目标似乎也是海格的小屋。“瞧,邓布利多过去了,他们八成要商量一点事情。”他小声道。虽然在邓布利多宣布蛇蜕是假的之后,时间戒严解除了,但是每到傍晚的时候,他们总能看见一位教授在场地上巡逻。
罗恩一脸恶心的表情,显然他不想再和任何沾蜘蛛的东西带上关系。而赫敏看了一眼,说:“邓布利多肯定一早就知道海格养了阿拉戈克,所以一开始就相信他。他们到现在还是只有蛇蜕一个线索,那个线索还没了,在禁林里也没找到东西——所以他们需要商量新的对策?关于怎样才能找到那条失踪的蛇怪?”
哈利没说话,因为他觉得这是必然的。另外他还觉得,恐怕没有人能跟得上伏地魔的思路——地图上都没有的岛屿!他现在也明白过来了,伏地魔把蛇怪送走的原因大概并不是因为他的想法,而是早就这么打算了——既不想让邓布利多、他的凤凰或者是格兰芬多剑对蛇怪造成什么威胁,又不想让对方好过。蛇蜕是个虚张声势的大好方式,让他自己在事发之前想是肯定想不出的。
当他们走到山坡顶端、准备进入城堡大门的时候,德拉科·马尔福正匆匆地从里面出来,身后没有人。两边人几乎打了个照面,但是对方并没有看见他们的样子。
“只要它不在霍格沃茨就行,哪里都……”罗恩正这么说,没注意看前面,结果差点和马尔福撞了个满怀。“喂,你也注意看着点啊!”他愤怒地叫道,但是后者只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很快走掉了。
罗恩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显得特别迷惑不解。“今天马尔福怎么了?”他问,“难道不该是冷嘲热讽吗?”
“知道这点的话,你就不该开口。”赫敏辛辣地说。她一向循规蹈矩,对于可能扣分的行为一向看不上。
哈利听着他们的话,脑子里却在想别的事情。马尔福好像要做什么事?难道是跟着邓布利多来的吗?想到这里时他站住了,“你们先回去吧,我把东西落在海格那里了。”
罗恩和赫敏对视了一眼。“那好,你快去吧,我们在礼堂等你。”赫敏说。“会记得给你留饭的。”罗恩补充道。
“多谢。”哈利很快地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身跑了出去。时机正好,马尔福还在山坡上往下走,而邓布利多已经走到小屋外头的菜地了。他左右看了看,找了个角落躲好。接着他把手伸进口袋里,握住魔杖,对自己施放了一个隐形咒和无声无息咒。
“我觉得邓布利多不可能知道什么有用的消息。”伏地魔无论什么时候似乎都出现得恰到好处。“你大可不必冒这个险。”
对哈利来说,伏地魔突然冒出来的话已经不能让他惊到了;在现在的情况下,反而有种异常的安全感。“那马尔福呢?”他在脑海里反驳道,“你不想知道马尔福家在做什么吗?”
伏地魔沉默了有一瞬间。不过没等他回答,哈利就已经跟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