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地魔走到他办公桌前不远的地方, 这才站定了。“你的待客之道呢,邓布利多?”他语气平静, 听不出什么特别情绪。
邓布利多深深地看着他。汤姆说待客之道?客人吗?以他们之间的立场,真的能用得上这么一句客气话吗?汤姆到底想说什么?这些想法在他脑海里打转, 但是一个字也没冒出来。“这倒是我疏忽了。”他拿起放在手边上的接骨木魔杖,注意到对方的眼神不经意地从那上面滑过。“黄油啤酒?”
“不。”伏地魔毫不介意地坐在了凭空出现的一把椅子上。他微微斜倚,手指不像邓布利多那样是交握着,而是自然地搭在两边扶手上。“我想它对我们接下来的谈话没有什么助益。”
虽然邓布利多嗜好甜食,但这时候肯定不会想到口舌之欲。他看出对方这回来是单刀直入——就和刚才的那一个紧急通知一样——于是他也不绕弯子了。“你知道我怀疑你,但是没有证据。那么,你大可以继续隐藏下去——在这点上, 你不是一直做得很好吗?”
墙上的画像们纷纷低声表示同意。要知道他们是看着这个人怎么一步步地成为霍格沃茨教授的, 也知道这一年多以来发生的事情——伏地魔真的能在学校里安稳地待着?真的能控制那些食死徒不再滥杀无辜?
“那是因为我那时不想告诉你。”伏地魔简单地说。
邓布利多依旧没有眨眼。这口气听起来狂妄得很,但对方的确做到了。封住了食死徒活动的所有消息,并且在一个对方觉得适当的时候捅穿它。“所以,你一直打算亲自告诉我吗?”他眨了眨眼睛, “不得不说, 真是荣幸。”
伏地魔当然听得出他的语气里根本没有荣幸的意思。别说是邓布利多了,换做是任何人,都不可能在死对头跑上门的时候相信对方说的每一句话。“总比从你的那条小尾巴里知道要好,对不对?”他短促地笑了一下,神色中带上了嘲讽。他不为他杀掉了莉莉而感到自豪(事实上那件和成功完全不搭界的谋杀简直是他人生中的污点),同时他也不需要一个口是心非的叛徒。
邓布利多呼吸不可察觉地紧了紧。他曾经分析过斯内普在食死徒越狱后依旧无法得到任何消息的情况,最大可能就是他受到了伏地魔的猜忌。而从现在的情况看来, 这是真的。照程度,恐怕伏地魔连具体原因都知道了。
但是现在并不是猜测伏地魔怎么知道斯内普从食死徒叛变的原因的大好时机。邓布利多清了清喉咙,“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当然不。不过一个叛徒,给你好了。”伏地魔的嘴角撇成了一个冷而锋利的弧度。“但同样的,我也有要的东西。”
邓布利多觉得自己影影绰绰地猜到了是什么。他没有直接接话,而是问:“是我老到已经记不清之前的事情了,还是你突然变得仁慈了?在我的认知中,你的字典里从没有‘饶恕’这个单词。”
“别用那种恶心巴拉的形容词,你知道我不喜欢听,邓布利多。”伏地魔冷冰冰地说。“这只是个交易而已。”
邓布利多眼睛里闪过一道湛蓝色的锐利光芒。“哦,是吗?只是交易,汤姆?”他问,声音微微拖长,“一个值得你撕下面具、亲自来谈的交易?”说这话的时候,他脑海里翻腾着一系列图像,都是哈利和伏地魔的相处情况——眉目传情,不止一次;亲昵举动,不止一次。然后它们最终定格在了一个瞬间,小天狼星看到有人在他之前跳进黑湖时脸上的不可置信。
伏地魔在心里撇嘴。他当然知道邓布利多会想到什么,他的男孩弄出来一件很高调的事情,而邓布利多在当时就不怎么相信那种借口。但事实是他绝不会在邓布利多面前承认自己的底线在哪里,那无异于把自己脑袋送到对方魔杖尖下。“据我所知,斯内普还算好用?而且这件事对你没坏处。”
邓布利多开始摇头。“但你想要哈利做什么?”他直接说,无视了后头几个画框里才明白的抽气声,“这对你没好处。”
伏地魔冷冷地看着他。邓布利多这个老滑头,肯定猜出来了他和哈利的关系没那么简单,试图得到更多的消息。“如果你是想听我确定的话,我可以慷慨地满足你。”他假笑道,“哈利是我情人——我想你已经看出来了?顺道一提,别再和我提你那个‘爱’的陈词滥调。”
这会椅子翻倒的声音简直就是此起彼伏了。但是邓布利多依旧没有动,他的动作显示他很专注。“可你有很多别的选择。为什么会是哈利?”他没说出口的是,许多种选择都被汤姆自己抛弃了,为什么就非挑中了哈利这一个?为了再次抛弃吗?
不愧是邓布利多,一针见血。要解释这件事就必须解释死神,而不论是出于限制还是自身角度,伏地魔都不想告诉对方。“你只要告诉我,是或者不是。”
“你明知道我的答案。”邓布利多又开始摇头。他怎么可能同意呢?用哈利换斯内普的安全?先不说这交易公不公平,他就没有办法在这件事上做决定——杀不杀斯内普的控制权在伏地魔手里,要不要和伏地魔在一起的控制权在哈利手里——所以对方今天来到底是做什么的?耀武扬威?
这会儿伏地魔倒是笑了。“我当然知道,”他用一只手指在扶手上敲击,对于邓布利多的拒绝一点沮丧反应都没有,“我只是告诉你这件事而已。”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汤姆,你还是老样子。”独断专行,根本不给别人留选择余地。但不得不说,这次的事件有哪里不同。“别告诉我,你召集了旧部,让他们对你更加死心塌地,就是为了这样一个目的?”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彻头彻尾就是个玩笑话。伏地魔的野心要是轻轻松松就止于此的话,那他就不是伏地魔了。“你也开始说一些废话了,嗯?”伏地魔嘲笑道。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对我说真话。”邓布利多把交握的手撑开,然后站了起来。“你想要更多的东西,但是你觉得我无法阻止你——又或者其他所有人都无法阻止你。你没有任何到我这里来的必要,但是某些原因迫使你这么做了。”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我不知道还有谁能做到这点。”
伏地魔坐在椅子上没动。换做是以前,他不可能接受那种由上而下的俯视眼光,但是如果只是为了这种单纯的高低差距就恼羞成怒的话,那他也白白被人杀过好几次了。事情从来不是由这些因素决定的。“也许吧,”他懒洋洋地说,“相比于这个,我想我更乐意告诉你,怎么在阿兹卡班那些摄魂怪们鼻子底下做成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邓布利多研究性地看着他。他当然知道伏地魔不可能把其中的秘密说出来,但是这无疑就承认了这件事是他做的。然后邓布利多又想到他之前的那些猜想,其中有个重要的部分就是两种迥然不同的手法。不管今天伏地魔和他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他的举止都更符合其中那个深藏不露的首领的猜测;而另外一个……
“所以在魁地奇世界杯上的那个人不是你。”邓布利多肯定地道。他那时正在追踪干尸案的罪魁祸首,而有无数人证证明,伏地魔那时候全程都在顶层包厢里,唯一一次出去他还亲眼看见了。如果对老克劳奇下手的也是那个他没抓到的人的话,整件事就说得通了,完全坐实了他的猜想。
但是如果真正的伏地魔试图换一种别的方式来征服世界,那到底是谁在中间搅合?邓布利多微微皱起了眉毛。
“我可没有那么说。”仿佛听到了一个很可笑的结论,伏地魔嘴角的弧度又勾了起来。“在这条路上,我走得比你更远,远得多。”
这话听起来很难懂。邓布利多继续盯着那张脸,飞速思考着现在的情况。伏地魔是在暗示这整件事都是他自编自导自演的吗?可是没道理,这么做根本是自讨苦吃……还是说,伏地魔这么说只是为了降低他们的警惕性,好让自己或者食死徒去抓到那个人,为了他所不知道的目的?比如说,借着这样的事情来树立食死徒们的正面形象?
从目前伏地魔采取的政策来看,这还的确挺有可能的。邓布利多一下子想到了对伏地魔惟命是从的那个傲罗办公室主任,后者在夏天的三强争霸赛决赛事件中获得了唯一的正面评价。毫无疑问,那肯定是个食死徒,只是不知道那个假名之下到底是谁。按照时间来推算,他不是阿兹卡班越狱者中的任意一个,所以可能是当年许多漏网之鱼中间的一个?啊,对了,至少肯定不是马尔福。
但不论怎样,有几件事可以确定了。第一,哈利肯定在之前就认识伏地魔了,不管是哪个身份;第二,按照霍格沃茨怪事出现的时间,说不定就是哈利一年级开始;第三,依照小天狼星最近的反常情况,说不定已经全知道了;第四,反推哈利早就知道了罗尔德是伏地魔,并且很可能是在相当早的时候就知道的。这样,他觉得哈利在隐藏一个大秘密的感觉就十分正常了——这的确能算一件大事,不能随意到处说的大事。
可是这样,问题又来了。就算伏地魔表示他改过自新了,而且哈利也相信他(技术难度相当高,尤其是他们之前好像还没弄出来阿瓦达索命之类的事情),也不能解释伏地魔为什么会在四五年前就接近哈利。明明在那之前,伏地魔最后一次出现是试图杀掉哈利、但死咒被莉莉的保护所反弹,然后就躲藏起来了;在这种情况下,伏地魔为什么要冒着很虚弱、极易被杀死的可能性潜伏在哈利身边?他确定哈利不会对他做什么吗?确定不会被其他人、包括他自己所发现?
邓布利多陷入了沉思,而伏地魔也没有再说话。一时之间,校长办公室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可怕沉默。画像们全醒了,好多人都挤在最近最底下的几副相框里,眼睛在两人之间打量,压低声音附耳讨论。
最终,邓布利多打破了这种凝滞。“不错的变形术。”他说。他刚才用最快的速度重新理了一遍时间线,然后想起来他到底在哪里看到过哈利那个日记本上的字迹——在汤姆交给他的变形课作业上,清晰工整漂亮。
伏地魔当然不会对他解释,那时候的变形术不是他施放的。“听起来像是在夸赞你自己。”他故意说得似是而非。
这无疑就是承认,邓布利多心一沉。他和穆迪竟然都没有破除这种伪装……知道这个再看哈利当时的反应,很明显就是知情人在保护伏地魔。但这又是为什么?哈利没道理那么做,他并不是一个不分黑白的人。有不得已的原因吗……
邓布利多在心里给自己喊了一声停。这种情况下,揣摩细节的前因没有太大价值,他可以后面再来考虑。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那就该正视现实。而最近的现实就是,伏地魔主动暴露了自己,并且承认了他和哈利的关系。“老鼠,日记本,戒指,蛇蜕……”他慢慢地说,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凝重。“都和你有关系?”
伏地魔对他摊了摊手。“你说呢?”他可没义务给邓布利多答疑解惑。对方能自己推测出来也就罢了,他是绝不可能自己交底的。
邓布利多又沉默了。就算这些都是伏地魔做的,也不能解释对方为什么挑这个时间到他办公室里来。
就和他前面说的一样,伏地魔完全可以暗中崛起。只要伏地魔改变他之前的那种作风,假身份肯定不会被人戳穿,还很有可能混得风生水起。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切斯特,按照他的能力,过几年魔法部长重新选举的时候肯定能击败福吉——其实后者并不算太傻,但那点心机能力在伏地魔面前实在不够看,更别提办事能力还比不过切斯特。
而既然有这么一个切斯特,那其他食死徒说不定也已经暗中安排在魔法界的各个角落,为伏地魔做事。他一定清理了有不忠诚嫌疑的食死徒、重新制定了聚会规则以及改进了食死徒之间的联络方式,这样才能建立起一个比之前严密得多的新组织,保证有效地控制消息外传。这个组织的规模比以前的食死徒小得多,但却有效得多。
这种安排完全符合伏地魔的性格,因为这样他只需要在幕后控制全局就行了。没有人想到,过去两年看似平静,伏地魔却已经把权力触角伸到了整个魔法界的范围里。所以他们找不到食死徒,因为他们根本不觉得这种事会发生,他们已经在“越狱的食死徒”和“新一次的魔法战争”之间划出了一个等号,或者至少是充分条件。换个人的话,他可能会猜到这点,但是这实在太不符合伏地魔之前的表现了。
而无论伏地魔是为什么变了,他现在自爆身份完全是画蛇添足。邓布利多沉吟着,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和以前不同了。你到底想做什么?”示威这种事情太幼稚了,汤姆只有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才那么冒失。
伏地魔发出了一声轻笑。他觉得他没有任何改变,而是在不同的情况下做出了不同的选择而已,但这个没必要说出来。“我想做什么,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我曾经知道,或者我以为我曾经知道。”邓布利多说,语调里第一次带上了点沉重。“但也许现在的事实并不像我以为的那样。”他凝视着对方,似乎试图找出一个明面上能说得过去的区别,和以前的不同。
伏地魔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哼,黑玉般的眼睛转了一下,透出不屑和凛冽的寒光。这也许是示好,也许是试探,但无论是哪一种,他都没兴趣。
他记得他第一次来应聘黑魔法防御术课程教授(蛇脸状态)时,邓布利多用一种悲哀的语气说“我能用火吓住你的时代已经过去”这样的话。他对此报以冷笑,因为他从不觉得有人能阻止他想做的事情,至少邓布利多完全不能。而那种悲哀语气,就像是邓布利多觉得他自己没负起责任一样,就像他还真需要这种负责一样——
哈哈,谁需要?
实际上,他那时根本就没听进去,满心都是被拒绝的愤怒;而现在回想起来,那种悲哀语气听在他耳里更像是一种变相的怜悯,和那些麻瓜以及其他孤儿和害怕仇恨一样。他才不需要那种廉价的玩意儿——他一定会成功,一定会出人头地,一定会让众人都跪在他脚下!
伏地魔微微闭了闭眼睛,控制住自己表露出这种强烈感情的可能。他至今也不否认他野心勃勃,只是他以前采取的方式不对而已。他比任何人都强,包括邓布利多——校长已经老了——他坚信这点。如果一定要他承认对方有什么地方胜过他,那一定是养出了一个视死如归、却对死咒一窍不通的救世主。
想到这里,伏地魔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你想在我身上寻找什么闪闪发光的、可贵的共同点的话,我得诚恳地告诉你,把你的眼镜换成放大镜都没可能。”他语调讽刺,然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或者不是没有,但顶多只有一个。”
邓布利多的目光闪了一下。伏地魔这是在说……哈利?但是他知道问伏地魔也不会有用,对方要说的话早就自己说了。
“我想我也待得够久了。”伏地魔又露出来一个虚伪的假笑。“那么晚安了,校长。”说着,他就转身往门口走去。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吗?”邓布利多看着他的背影,冷不防开口追问。“日记本和戒指就算了,但我确信一般人不会把自己的脸变形成火烧一样糊。”
伏地魔噎住了一会儿。邓布利多的话瞬间让他想起一件事,哈利曾经嘲笑他的魔法能力和审美水平成反比。“我最不喜欢你的一点就是,你管得太多了,邓布利多。”他冷冰冰地说,走到了门边,扶上了门把手,又回头道:“哦,对了,既然你这么关心我的脸,那想必应该更关心你的那条小尾巴吧?他等下就要来找你了。作为上百岁的老人家,你可千万别很快睡着了。”他打开门,迈出去一步,笑眯眯地补上了最后一句:“我保证这两句肯定是真话。”
门合上了。办公室里沉默了两秒钟,下一瞬间人声就和露天果蔬集市一样爆炸开来。这谈话不过短短几十分钟,但是里头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了。
“为什么!罗尔德竟然真的是神秘人?我还以为霍格沃茨黑魔法……不对,那他就肯定不会被诅咒啊!”
“当他说‘哈利和我是情人’的时候,他指的是一夜情还是男朋友还是别的什么?”
“他在做一个大计划!而且已经撒完了网!”
“这方式看起来比他之前有效……因为他好像变得正常了?是这样的吗?这有可能吗?”
“那么哈利的魔法能力就有解释了——如果有伏地魔在他身边教导的话,会个隐形咒根本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但哈利怎么会和伏地魔在一起?他中了夺魂咒?”
最后阿芒多·迪佩特的声音结束了这样的争吵。因为他说:“神秘人从来没有一个男朋友或者女朋友,至少在霍格沃茨的七年是这样。我从未看到他或者听说他对任何人表示过这方面的兴趣或者意图。”他是伏地魔在校时的校长,语气沉重——他一直不愿意相信汤姆后来变成了伏地魔,现在也不知道事情到底是好是坏。
画像们面面相觑。这消息他们根本猜不出,以至于都沉默了。如果说伏地魔对哈利是玩一下或者利用,他完全用不上潜伏这么久,也肯定不会无聊到特地陪救世主玩养成游戏。而且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伏地魔甚至救过哈利,至少两次,一次是扫帚,一次是黑湖底。照这种前提条件来推断,哈利在水怪事件里伏地魔说不定也有帮忙。难道、也许、真的……
没人敢说出来自己心里的猜想,因为这太惊悚了。邓布利多重新坐回桌子后头,闭上眼睛,一只手按着太阳穴。
伏地魔的出现似乎解决了一个问题,但却带来了更多的问题。无数的线团打在一起,都需要重新认真梳理。食死徒的新动向……干尸案罪犯的身份和意图……凤凰社该做的事情……魔法部会有的反应……学校和民众之间的舆论导向……改变哈利和伏地魔关系的真正原因……每一件事都要关心,而每一件事都不容易。而且,从伏地魔最后的那句话来推断,估计很快就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标志着腥风血雨开端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螺旋石梯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然后来人几乎是撞开了门:“黑魔王就是……”
“我们的新好教授。”在斯内普说出名字的时候,邓布利多低声道。然后他看向对方惊诧的脸,承认道:“是的,我已经知道了,虽然也是在刚刚。”
“知道了?刚刚?”斯内普重复了一句,不能相信。他根本是用跑的到达了桌前,两只手撑在上面。他出来得太急,黑袍领口露出来睡衣的领子。
他之前花了很多时间打听食死徒的消息,却不得其门而入。而就在刚才,他的标记火烧火燎地痛起来,把他从睡梦中惊醒了。一直见首不见尾的黑魔王终于出现了,并且召集食死徒。他同时也收到了卢修斯·马尔福的消息,后者告诉了黑魔王就是他的同事。他自认没有耽误任何时间,但邓布利多看起来的确不吃惊。
“事实上,汤姆刚刚才走。”邓布利多回答他。烛光跳跃着,映出他脸上皱纹的阴影。
斯内普一时间没意识到这是伏地魔的名字,愣了愣,然后就更吃惊了。“黑魔王是故意的?”前脚告诉邓布利多,后脚就发布集合命令?这怎么看都不是巧合吧?
邓布利多点了点头。
“……那我还要不要去?”斯内普意识到他的处境绝对是不妙了。黑魔王以新教授的身份在霍格沃茨待了一年,若是说不知道他已经叛变了简直就是自欺欺人。不,从前两年食死徒越狱开始,他这个棋子就没有发挥任何作用。
邓布利多抬眼看他,不意外地发现那张消瘦的蜡黄脸孔上并没有恐惧的情绪。“我想,你可以去,也可以不去。”他想着伏地魔刚才说的交易条件,慢慢地说。虽然他不理解为什么伏地魔很像要放过斯内普,但是他不理解的事情太多了,不差加上这一项。
斯内普听出来了这话的言外之意,更加不明白了。他肯定是暴露了,而按照黑魔王对叛徒的一贯态度,喂蛇都是轻的。他问邓布利多要不要他去,其实已经等同于问需不需要冒死套点线索了。但是说去和不去都一样的话……难道邓布利多觉得黑魔王不会杀他,同时也不可能给他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再也控制不住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