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缘分亦有善孽之分

对于某位陛下这完全不在预料之中的发言, 乔温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 而是疑惑。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也没打算掩饰自己的这份疑惑。

【两边世界连通对您而言有什么好处吗？】

不是乔温要怀疑什么。

但要说金色噩梦之王是怜惜（？）乔温, 不想让他与朋友分隔在两个世界从此不能见面，所以才主动提出帮忙……这理由乔温是不信的。

倒不是说金色噩梦之王没在眷顾他啦, 而是乔温觉得她对自己的眷顾应该还没浓烈到这个程度……吧……

好在某位陛下并没有那么小心眼，虽然猜到乔温在想什么, 也没打算因此大发雷霆。

她在意识连接的彼端发出一声轻笑。

【好处？如果你是这样认为，那我倒要问问了, 你觉得什么样的好处能够打动我？】

乔温：【…………】

呃……

这么一说，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答案来。

【所以您的意思是……？】

不会还真就是为了自己吧？

乔温觉得如果金色噩梦之王此时就在自己身边，那么这位陛下很可能给自己一个大大的白眼——这点从对方接下来的语气中, 足可以得到证明：

【与你或我的意志无关。只关乎某个正在发生的“现实”。】

金色噩梦之王言谈间除了对乔温的无奈，还带着某种莫名的慨叹意味。

【——世界与世界之间产生了不该有的交集, 错误的交集衍生出更加错误的结果。】

而为了“纠正”这种错误, 某些程序在绝大多数人还未曾察觉的时候, 已经开始了运转……

【如今还没有被人发现，不过……】

如果有人现在再去检查那些空间裂缝可能会出现的地点，就会惊骇地发现，九成九的空间裂缝这会儿都应该已经消失了。

而唯一留存下来的那一个，才是最关键的。

【以此界之人所掌握的所谓“技术”，想要关闭唯一残存下来的裂缝, 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哈？？？】

乔温都惊了！

啥玩意啊，咋回事啊，怎么突然事态就变得这么严峻了？？

“不该有的交集”是指什么？鬼灯这一次的意外穿越吗？

【——没错。】

乔温的猜测得到了某位陛下的亲口证实。

【他乃是承载着一方世界重要命运的存在。】

金色噩梦之王甚至耐心地主动开口为乔温释惑。

【若他通过的时空通道没有被毁, 他的气息仍能通过那条通道的连接，而被原本的世界所捕捉，那么，事情本不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但坏就坏在，时空通道被毁，使得鬼灯的气息在通道坍塌的瞬间，就被完全“截留”在了尸魂界这边。

【你是明白的吧？他对于原本世界的重要性？】

金色噩梦之王语声严肃。

名为鬼灯的鬼神，是另一个世界无数命运交织的中心，是连接无数人与人、故事与故事的中继点，是支撑另一个世界的极端重要，且不可或缺的存在。

【蓦然失去这样重要的存在，若假设他原本属于的世界拥有并不完整、但具备起码的自我防护能力的意识，你认为“世界意识”在这种情况下，会做出怎样的应对来？】

乔温：…………

对不起，他完全没考虑过这一点！

金色噩梦之王没有介意乔温的愕然和沉默，继续说道：

【最首要的一个问题，两边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尽管从某个角度考虑，似乎对于另一边世界来说，让维持它运转和存在的重要之人在这边即便度过漫长的时光，在它的那一边，失去他的时间也不过短短数日，能够将丢失重要之人对自己造成的影响降到最低，这似乎并非坏事。】

【但是——】

【时间的不同步，终究会造成无法想象的影响，你能够对此免疫，是因为你拥有特殊的“手段”。可那位命运之子呢？】

乔温无法回答。

【所以……】他艰难地开口，【您的意思是……】

【没错，调整时间流速，使其慢慢趋于统一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消除“多余”且不稳定的时空裂缝，专注于维持住最后一处时空裂缝的存在，保证其不会消散，让另一个世界彻底失去对死神世界的定位是第二步。

之后嘛……

【试图扩展时空裂缝也好，找出其他能使两个世界再度稳定对接的方法也好……】

总归，失去了鬼灯这样维系自己存在的重要之人的另一边世界，是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的。

而一旦它开始出手……

尽管两边世界的世界意识都还不成熟，但自我保护的本能都是存在的。

一方为了自己的稳定存续想要找回属于自己的重要的“命运之子”，一方并不想被另一方因此破开属于自己的“保护罩”……

【搞不好到最后，两方世界相互争斗的结果，真的会演变成最差劲的那种结局哦。】

某位陛下的语气依旧平静得可怕，即便她口中所述说着的，是关系两个世界存亡的沉重话题。

乔温：…………

乔温已经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如果说他最初对修多罗千手丸和涅茧利的怒火，是针对他们不把地狱的住民看作平等的存在，随随便便开口就要将人家拿来当成实验对象，那么到了现在，乔温简直要对他们恨得牙痒痒——他孤身一人，跑来死神世界这边到底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拯救世界么？！

好不容易他的任务完成了，高高兴兴就等收工回家了，结果这两个就送了他这么一份“大礼”，而且还是不收不行那种……

试问，他还能笑得出来吗？！

乔温瞬间黑脸。

【如果现在立刻把人弄醒，让他们重新制作出一条时空通道，以最快的速度将鬼灯先生送回原本的世界呢？】

他飞速转动脑筋，想出了一个似乎可行的解决之道。

金色噩梦之王闻言，似乎非常愉悦似地大笑起来。

【来不及了。】她边笑边回答说，【世界意识的自我防护已经起效……你以为这里人口中的“灵王”为什么突然做出了警示？】

【——？！！】乔温悚然一惊。

对啊！他怎么忽略了这一点了？

要说灵王真是顾忌伊邪那美女神的存在，那么当初乔温施展卍解，将金色噩梦之王召唤到这个世界时，灵王为什么没有对山本总队长或者零番队的人做出任何警示？

要知道，论位格而言，金色噩梦之王可要高过伊邪那美女神！

没道理灵王会忌惮未曾谋面，只透过鬼灯感知到了对方气息的伊邪那美，却对几乎是亲身降临到了这个世界的金色噩梦之王视若无睹。

就算这位陛下当时受限于种种条件，展露出的力量与她真正持有的相比，不过九牛一毛，灵王也不至于一点威胁也感知不到吧？

可他当时就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只能说我的现身，没有带给他“世界和自身的存在都将受到威胁、可能因此崩殒”的预感。】

而鬼灯却做到了！

所以关闭世界对外通道、使虎视眈眈的另一方世界的意识暂时无法连接向自己，几乎是毋庸置疑的选择。

乔温感到了头疼。

【他们就不能事先沟通一下吗？】他忍不住说，【明明彼此没有敌意，一切都是意外和巧合而已……】

【你也清楚所谓的“灵王”的状态吧？你觉得他像是能主动向外传递讯息的样子吗？】

某位陛下如果能在乔温脑海中做出表情的话，相信这一刻一定是在挑眉。

她叹息：【另一边就更难了……那原本就是个艰难孕育着属于自我的意识，一直在各种命运之子的影响下不断调整和完善着自我的家伙……】

这是在说另外一边世界因为包含了各种不同的世界观，世界观与世界观之间彼此碰撞，因而更容易受到这些碰撞的影响，要想拥有属于自己的“意志”比起单一的死神世界更加困难？

乔温不由陷入沉思。

金色噩梦之王见他沉默，也不催促，意外体贴地陪他一起安静。

良久，乔温的声音幽幽在两边相连的意识中响起：

【可这跟您又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金色噩梦之王会主动提起帮忙？

出于好心？

别逗了！

某位陛下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

【此即为命运啊，人类之子。】

她的语调忽而变得郑重而严肃，就像乔温深陷混沌之海时，第一次在那片混沌中遇见她时那样。

【混沌之海中的相遇并非我与你的初见。】

金色噩梦之王平静地说出了令乔温万分震惊的话语。

【对我这样的存在而言，时间的先后，并不一定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先后。】

她意味深长道。

【最初意外发现你的存在，是发现某个世界中，竟出现了能够掌控梦境世界规则的存在……】

【你是说梦之牌？】乔温灵光一闪，脱口而出。

【……还不算迟钝。】金色噩梦之王含笑肯定了他的猜测。

她原本沉眠于混沌之海，偶尔醒来时，会借助“梦境主宰者”的身份在不同世界的梦境之界中四处游荡，找些新鲜事打发漫长而无趣的时光。

在途径某个世界的时候，发现了梦之牌的存在。

通过梦之牌，继而又了解到了乔温这个人的存在。

所以，在混沌之海中的相遇，她才会对乔温表现出出乎意料的温和友善。

【你实在是个有趣的人，就连我，也不忍心让你被“我自身”所吞没……】

所以，当她发现有人试图唤回乔温深陷于此的意识，也就顺手帮了他一把，将他“踢出”了那片就是她的存在本身的“黑暗与混沌之海”。

正是这无心之举，令原本没有交集的双方，有了结缘的可能……

【在送你离开的瞬间，我看见了未来的某种可能……】

——看见了不再只借助梦境世界，而是能够真真正正、以自己的全部意识降临于现世的某个未来的可能。

所以，才有了后面的一系列“巧合”——小铃的“意外穿越”，守梦者一族圣物的“莫名失控”……

【我并未强制任何事的发生，只不过将一切引向你眼下所处的这个“未来”的可能，无限放大了。】

所以，乔温来到尸魂界几乎可以说是“命中注定”。

【不过，我所放大的，只是你“会成为救世之人”的这个可能……】

而不是眼下这个堪称糟糕的可能。

虽说某位陛下大概不会在意毁灭一两个世界，也绝不会因为自己的行动导致了这样的结果而内疚自责。

可是，刚刚才拿到可以相对自由地行走于世间的可能，还没玩够，就告诉她可以自由降临的世界可能会迎来毁灭的结局？

只有这个结果，金色噩梦之王绝对不能接受！

【所以，我可以勉为其难出一次手，帮忙在两个世界之间建立起足够持久而稳定的通道。】

首先还是要尽快让鬼灯的气息能够被原本的世界重新捕捉才行。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嘛，那可就和陛下她无关啦！

听出了某位陛下的言外之意，乔温无语地：…………

他想说既然您都能构筑出稳定的时空通道了，还谈什么气息不气息啊，直接把鬼灯送回去不就好了？这样一来两个世界之间的矛盾自然而然也就不存在了吧？还有什么好争斗的？

但转念想到之前某位陛下对这两个世界意识的形容，还有那句斩钉截铁的“来不及了”……

怎么说呢，感觉这两个所谓的世界意识现在大概就相对于人类的婴幼儿阶段吧？

而众所周知，跟婴幼儿讲道理，让他们放弃自己已经产生的“执着”，这实在是很难办到的一件事。

所以，未来的一段时间，两个世界之间，恐怕有得扯皮了？

不是……这都是什么事啊？

于是当鬼灯愉快地结束了和尸魂界众人的谈判，步履生风地走出一番队会议室时，看到的，就是一个瘫在座椅里，一脸咸鱼的乔温……

鬼灯：？？？

不过一会儿功夫，这人身上，发生什么事了？

辅佐官大人感到了困惑。

作者有话要说：　　lon：不是我的错哦，我可没预料到这样的结果╮(╯_╰)╭

乔小温：…………

lon：不过我倒可以免为其难帮次忙啦……但后续的处理可不归我管→_→

乔小温：…………

——别问，问就是今天也是想打死某些科学怪人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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