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竹桢正在用虚无玉捏脸。
“下巴,下巴再尖一点……很好, 就这样, 锥子脸完美!眼角往上拉一点,眼睛不要捏那么圆, 捏细一点!妩媚, 你知道什么叫妩媚吗?唇色调红一点, 这个颜色太粉嫩了……”
道君已经开始烦躁。
“谁规定所有的魔门女修都长这样!”
“魔门女修确实长得各有不同。”系统振振有词,“但是你这样看起来更魔性一点, 被识破的可能性更小嘛……眼影, 眼影再浓一点……诶,对了……”
“很好,完美,就是这个感觉!这样才像魔教妖姬嘛!”
周竹桢对着水镜看了一眼, 露出了一个惨不忍睹的表情。
“怎么样,宿主, 是不是很妖艳?”
“……”周竹桢吐槽, “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深山老林里的蛇妖化形没化好就跑出来了。”
“你一点审美都没有。”系统哼了一声, “好了就这样,快进城找个地方藏起来,哦,你还得去买件黑色的衣服……”
周竹桢手指一动,身上的白色道袍变成了黑色。
“这样是不行的!款式不对!”
“哎哟,先凑合凑合。”周竹桢从藏身处出来,提起身法, 一路向城门口疾行。
这是她抵达的第一座较大的城池。城楼用青石砌成,两边站着玄甲的守卫,有些低阶修士在门口排队等待领取通行牌,看起来跟道门那边并没有什么不同。
周竹桢走过去,桌子后面负责收缴入城费的筑基修士立刻抬起头,热情道:“前辈这边……”
那个“请”字被他卡在喉咙里,筑基修士明显卡顿了一下,语速极快地道,“前辈请在这块玉牌中注入灵力。”
周竹桢点点头,从队伍末尾走过去领了玉牌,径直入了城。
她现在明面上显示的修为是金丹初期,比在瀛洲那边的伪装要稍高一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或许因为是魔修地盘的缘故,玚洲的修真者似乎格外热爱打劫这项事业,她之前伪装成筑基修士,一天能碰上五六回拦路抢劫。
虽然她是无所谓,但这些小鱼小虾,收拾了没有多少钱,还要避免暴露真实身份,折腾起来很烦。她把修为提到金丹之后,倒是再没有碰上劫道的。
她在城内转了一圈,寻找落脚地和购买法衣的商店。
顶着这张蛇精脸,她收获了百分之两百的回头率,几乎所有的修士经过她身边都会下意识回头看一眼。
周竹桢:“……”
“你出来!”她戳系统,“逛了一大圈,我还没有见到长成这样的魔门女修!”
“可是这样真的很像魔修啊。”系统说,“这个长相很高调,你想想,之前那些人想抓你的话,肯定会搜索看起来很低调的低阶修士,正常人伪装都是很低调的嘛——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这样被发现的几率肯定低很多啊!”
“呵呵。”周竹桢说,“高调?确实高调。长得好看的人是不会引起所有人瞩目的,获得这么高的回头率,只能说明这人长得奇葩。”
“……”
城内倒是秩序井然,和瀛洲仙城也并没有什么不同,街上的魔门修士看起来和道门修士并没有什么两样。周竹桢又走了一段距离,看到前面有家店铺,挂着千金阁的牌子,似乎是售卖法衣法器等物的。
她走进去,柜台后面的炼气修士问:“前辈要买点什么?”
“你们这里有什么上品法衣?”周竹桢问,“中品法衣也行。”
“好嘞!”炼气修士顿时笑容灿烂,“这就给您拿来,您请稍候片刻!”
他很快从后面抱了一堆储物袋过来,从里面一件一件把法衣取出来给她介绍。
周竹桢一一看过,从中挑了一条黑色的镂空蝶纹刻花长裙,系统又有了新的目标,拼命撺掇她买一边的火红色长裙。
“那一件也太显眼了!”
“你不觉得那件衣服会让人下意识以为你是个火属性灵根的修士吗?”系统说,“显眼就显眼一点嘛,再说了,价格又不贵。”
“什么叫显眼就显眼一点。”周竹桢说,“万一本来别人第一眼没看出什么问题,多看几眼就暴露了呢?”
“我就不该相信你的伪装技术!”她说,“等一下就把这伪装卸掉,一点用都没有!”
“别这样啊宿主……”
他们俩正在意识交流,门口突然进来了另一个金丹修士,看到周竹桢,顿时瞪大了眼睛,视线定在她脸上。
周竹桢忙于和系统斗嘴,只是分神用神识扫了他一眼。此人外表看起来年纪很小,十六七岁模样,穿一身雪白的长袍,头上带着雪白的发冠,背后背着一个雪白的卷轴,容貌也生得好,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看起来活脱脱美少年模样。
要说有什么值得她注意的,大概是……此人是个伪装成金丹初期的元后修士。
周竹桢立刻就停止和系统互怼,假装挑选法衣,同时用神识密切关注此人的一举一动。
一个元后修士莫名其妙伪装成金丹跑到这里来,是为了做什么?
会不会是之前碰到的那个化神女修派人到处搜索她的踪迹?或者是路过此地避免打扰附近高阶修士?总不可能是体验生活吧?
两人一个是化神伪装的金丹初期,一个是元婴伪装的金丹初期,各怀心思,一左一右各自挑选商品。白衣少年并没有购买法衣法器,而是买了一堆灵纸墨水之类的耗材,他付了灵石,把东西收起来,却径直朝着周竹桢走了过去。
“这位道友,你好。”他作了一揖,有些犹豫地道,“我观道友在这两件法衣中犹豫不决,可是有什么难处?那个,我可以把这两件法衣都买下来送给道友……道友可以让我为你画一幅像吗?”
“不行。”周竹桢断然拒绝,又取出一个储物袋,朝着柜台后的炼气修士道,“这两件我都要了。”
“那个……道友,我不是觉得你买不起。”白衣少年连忙解释,“在下对绘画十分热爱,只是单纯地想给你画一幅像而已……你有什么要求,我能满足的都可以尽量满足。”
“道友,我不是想勒索你啊。”周竹桢也看向他,真诚道,“实在是我长得太丑,平时自己看看就算了,记录下来还是免了。”
“道友,你不要这么说。”少年也很真诚,“丑还是不丑的,残缺也是一种美嘛……冒昧问一下,你以前是不是去云英仙子那里整过容?”
周竹桢:“……”
用虚无玉捏脸大概也算整容的一种形式吧。
在街上看到个女修居然这么大声地问对方有没有整过容,这人脑子有坑吗?
她实在不想再同此人交流,接过找回的灵石和储物袋转身就走,那个白衣少年却追了上来。
“呃,我是不是说错话了……道友你别这样,我们可以商量一下嘛……”
“我道号随心,请问道友道号?”
“我真的只是想画幅像而已,道友可以检查画材和纸张,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周竹桢没理会他,径直走进了一家客栈,订了房间,上楼关了房门,对方没有再跟上来。
她在房间里设下了隔音阵法,又设了聚灵阵,取出器炉,准备先炼化一下紫雷竹。这必然是个极漫长的过程,她用归真剑取下了一段紫雷竹,一面以灵火炼化,一面打坐调息,很快就到了天亮。
她推开门,准备出去买点地图报刊之类的玉简了解一下周围信息,却意外地看到房门口蹲了个人。白衣少年抱膝坐在门外,低垂着眼睫,听到响动,立刻抬起头看向了她,一脸期盼之色。
这人在这蹲了一晚上吗?
周竹桢挑了挑眉,关上房门下了禁制,绕过他就出去了。
这样也没用的,她没有同情心的,更何况这家伙还是个不明来源的元婴修士。
白衣少年立刻站起来,跟着她往外走。
“道友,就画一幅像,拜托你了……”
“不行。”周竹桢冷酷拒绝,“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走。”
“不能,你什么时候答应我,我就什么时候走。”
“……”周竹桢不搭理他了,“那你死心吧,我不会答应你的。”
过两天这人应该就自己走了吧。
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画像……魔修都这么执着的吗?
她买了一堆玉简和报刊,又在城内转了几圈,回了客栈慢慢阅读玉简。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周竹桢每天出门都能看到门外坐着的白衣少年,这人几乎连姿势都没有变过,就一直坐在那里,看到她出门就跟在后面求她答应,高阶修士的尊严和面子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周竹桢觉得这简直是个奇葩。她原本还以为他会直接动手绑人,到时候两人就要干一架的。
少年蹲到第七天,和她相邻的住客都看不下去了。
“前辈,您对您道侣也太狠了。”一个筑基女修同情地看了看白衣少年,劝她,“他都在这里蹲了这么长时间,就算犯了什么错误,想必也诚心改过了,您何必这样对他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