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米珂的基因好强大啊,这鲁可可长得跟她妈妈简直是一模一样,母女俩都是娃娃脸。”看着眼前这位坐在会议桌对面,悲伤不已声泪俱下的坠楼者母亲的面容,彦啸龙不禁在叶瑀身边压低声音侧头对叶瑀的耳朵嘟囔着。
米珂虽然年近知天命的年龄,可或许是向来注重保养护肤,又或许是家族基因强天生长了一张看起来年轻的脸,身形也很苗条,而且衣品极佳,令她看上去像是三十多岁的人,一点也不像是有个二十七岁女儿的人,如果母女俩走在街上肯定有不少人认为她是鲁可可的姐姐,看见她就仿佛看见了鲁可可人到中年时的样子,可惜的是鲁可可这辈子已经不可能步入中年,她永远定格在二十七岁的年纪陨落人间。
心直口快的彦啸龙算是把叶瑀心中所想的说了出来,叶瑀在脑海里斟酌语言看着米珂温和的说道:“米珂女士,关于您女儿鲁可可的事情还请您节哀顺变,我们请你来就是想认领死者,还有我们……。”
“不,你们,你们警察一定是搞错了,我的女儿……怎么可能会跳楼,这不是真的,你们……你们一定是查错了……”米珂泪眼婆娑的看着叶瑀,抽噎着打断叶瑀的话,她的头摇晃的就跟拨浪鼓似得,她从接到电话的那一刻,一直到现在她对女儿跳楼这一噩耗不敢接受。
“额……米女士,坠楼者因为是高层坠落,所以面部不能辨认,但她的衣物,还有她手机里的联系人、以及一些别的证据都能证明她就是您的女儿鲁可可。”叶瑀尽可能的把言词说的委婉让对方接受得了,他把鲁可可那部有动漫人物的手机壳的手机放在米珂面前的桌上。
叶瑀这段话犹如一把重锤,在米珂本就处在崩溃的精神击碎她那不切实际的侥幸幻想,幻想自己的女儿不是那个跳楼的女孩子,而那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自己上个月买给女儿的手机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这位母亲接受自己女儿已经离世的消息,米珂原本如泣如诉,一刹那会议室里狂风暴雨,她涕泗滂沱道:“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女儿会跳楼啊,可可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可以跟爸爸妈妈说啊,为什么要选择自杀这个方式啊。”
米珂紧紧抓住手机,仿佛她抓着逝去的女儿的肩膀哭喊着,此时,叶瑀无比希望姚梦蕾在场,他不怕面对案件中的诸多匪夷所思错综复杂的谜团;也不怕跟罪犯正面较量,哪怕有生命危险也在所不惜;他唯独不忍心看见被害人家属每每哭的肝肠寸断的情景,尤其是自己亲口跟他们说,他们的至亲已然成为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不会醒过来,被害人家属的泪水哀嚎化作一柄柄利剑刺痛他的心扉,那么一刻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就是宣告死亡的使者,总是把痛苦带给他们,可又不得不告诉,如果姚梦蕾在,本就是女性的她或许可以更好的安慰米珂,而现在叶瑀只能眼睁睁看着米珂泪流满面不知道说些什么。
沉浸在丧女之痛中的米珂,叶瑀无论说什么她都不会给予理会,叶瑀只能等她平静下来才能问问题,良久,兴许是哭累了,米珂的双眼泪水哭尽,可她依然呆滞的看着鲁可可的手机抽泣不止。
叶瑀觉得米珂的情绪稍有平复,他轻声细语的问:“米女士,我们有一些关于您的女儿的问题想向您询问,您现在能回答我吗?”
米珂并未抬头,而是微微颔首以作回应,看起来她从悲伤状态中有所缓和。
叶瑀见米珂恢复一定的理智忙不迭地问道:“鲁可可跟你们一起住吗?”
米珂摇了摇头用纸巾摸了一把眼泪说道:“不是,这孩子自从上大学的时候就喜欢搞什么网络直播,毕了业不去我和她爸爸安排的公司上班,反而继续做她的网络主播,她爸爸认为她是不务正业只要在家看见她,就责骂她不务正业做这种靠网络唱歌跳舞赚钱出名的旁门左道,不像他那些朋友的孩子要么是公司的中高层,要么是自主创业的有为青年,父女俩因为这件事不知道吵了多少次,半年前吧,可可受不了她爸爸的念叨,就搬到家里的另一套小一点的位于市中心的公寓居住,只有平常过节她才回家吃吃饭。”
“这一个月来,你们见过鲁可可
吗?”彦啸龙在一旁边记录边问道。
“见过几次,我五一假期的时候跟她爸爸带着她还有她的爷爷奶奶去巴厘岛旅游,这孩子近期心情不好,想带她出去玩玩散散心。”米珂说到这里,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也就是上个礼拜的事儿,谁想得到一回来没多久她就发生这种事儿。”
“你说她心情不好,怎么回事儿,能详细说说么?”叶瑀话音刚落,就注意到米珂忽然停顿了一下,眼神闪烁她赶紧擦了擦泪水回答道:“也没什么,就是孩子遇到一些烦心事。”
“米女士,我跟您直说了吧,对于您女儿鲁可可的坠楼自杀,我们警方对此觉得有疑点,如果您知道一些这方面的事情不说出来,对您女儿的案件的调查会形成阻碍的。”叶瑀看得出来,米珂在隐瞒一些事情,他直言不讳道。
这段话似乎让米珂开始犹豫,她眼睛直视下方,双手抓扯着纸巾,嘴唇紧抿好像在憋着什么话不说出来似得。
叶瑀见状,认为需要一个抛砖引玉的话头才能引出米珂闭口不谈的秘密,忽然一个人名从脑海里蹦了出来,叶瑀想都没想就说:“你认识楚伊绮吗?”
令叶瑀有些意外的是,他刚说出这个人名,米珂犹如触电一般,身躯一震,哭红的双眸睁大,吃惊的看着他们:“你!你们都知道了!”
米珂表现出来的反应,甭说叶瑀了,就是不会微表情心理学和微动作心理学的彦啸龙都能从米珂方才的言词举止看得出来,鲁可可的母亲一定知道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个秘密跟楚伊绮的死有莫大的关系。
“米女士,不妨直说了吧,我们怀疑鲁可可的死,跟这个叫楚伊绮的女孩有关系,您就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死的不明不白的吗?”叶瑀深邃的眼膜凝视着米珂那躁动不安的眼睛:“你知道什么,告诉我们,既然你也不相信鲁可可会平白无故的跳楼,那你就不要有所保留把你知道的全盘托出,现在我们警方是在帮你弄清楚女儿真正的死亡原因。”
叶瑀一语话毕,他挺直腰板靠在椅背,双手环抱于胸前,面无表情的看着米珂,话都已经说道这份上了,就看米珂自己的抉择了。
一旁的彦啸龙倒是没有叶瑀这般淡定,他看看叶瑀又看看眼神游移不定的米珂,此刻他十分焦急想知道米珂究竟在隐瞒什么秘密,不过他又不敢出言催促,毕竟叶瑀看起来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踌躇不决了一分钟有余,米珂飘散的目光骤然一定,她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抬头直视叶瑀:“你们要保证,我说出来那件事,不会外传,毕竟现在的网络媒体那么发达,我不想女儿死后会对她的声誉造成任何负面的影响。”
“这个自然,我们警方是有保护被害人隐私的义务和条例的。”未等叶瑀开口,彦啸龙急迫的回应道。
“米女士放心,我们也是为了案子,现在会议室就我们三个人,您可以放心说出那件事。”叶瑀认真的说道。
见两位警察如此言之凿凿,米珂最后的顾虑也被打消了,她长叹一声带着抱怨的口吻徐徐道:“唉,其实这都怪朱家的那个二女儿,我家可可完全都是受她蛊惑,可可,朱雪晴还有楚伊绮在十二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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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管辖罗家寨的五马派出所出来,姚梦蕾等人又马不停蹄的驱车去往罗家寨,在车上姚梦蕾不顾山路崎岖颠簸,她低头看着从五马派出所找到的罗友军的户籍档案,静默不语,姚梦蕾葱白般的手指轻轻捏着陈年已久,散发着淡淡霉味泛黄的纸张翻阅,认真的目光走过一个个的有些消色模糊的字迹。
档案里记载罗友军第一次违法犯罪是在一九七二年,那年夏天,因为自家养的下蛋母鸡被同村寨的一个老光棍偷走吃了,后被罗友军、罗友斌兄弟俩发现,年仅十七岁的罗友军一气之下用干农活的锄头给老光棍的头开了瓢,造成故意伤人罪被派出所拘役一个月,好在老光棍只是轻微骨裂,轻伤没有死,否
则年纪轻轻的罗友军就成了杀人犯。
可放出来的罗友军不思悔改没有从这件事中吸取教训收敛脾气,反而愈演愈烈后来的几年里,罗友军又因打架伤人、醉酒非礼妇女等罪行多次被派出所拘役,算得上是罗家寨的一个恶霸,对于思想封闭的村民而言,进过监狱的那就是坏人,以至于那段时间谁看见罗友军都是绕道走,唯恐避之不及。
这种现象持续了好几年,一直到八十年代才结束,那年罗友军跟寨子里当时的许多年轻人一样,不甘心在穷山贫水的村寨里靠种田农耕图个温饱虚度光阴,大家都向往山外边繁荣精彩的大城市,过年看着从外边打工回来的同龄人一个个衣着光鲜,用新买的凤凰牌自行车驼着半导体收音机、缝纫机手上带着亮闪闪的手表,那在遥远的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这些东西可是家里有钱的标配四大件,谁家要是有这些东西,足以令全村寨的人眼馋回家一路上总有人围观,罗友军便是这围观群众的一员羡慕嫉妒的目光使劲看着那些东西,并且幻想如果这些东西都是自己的该多好,他也想这样风光一回,让全寨子的人羡慕他,过完年他就跟几个敢想敢干的伙伴一起翻山越岭来到古河县,坐上一辆拉牛车走向他梦寐以求发家致富的希望之路。
前半段是姚梦蕾从档案里推测出来的,后半段是她昨天听罗友军的弟弟罗友斌说起的,当初罗友斌本想跟哥哥一起出去闯荡,看看外面的世界,可奈何家中有辛苦劳累的爹娘还有已过花甲之年一身是病的爷爷奶奶,二十五岁的罗友斌只能无奈的留下来陪伴父母耕地种田,照顾祖父母。
到了大城市的罗友军一没学历,二没手艺,他又不想脚踏实地的卖力气赚那些少的可怜的钱,最终本来就胸怀祸心的他走上了他所认为的赚大钱赚快钱的方式——盗窃抢劫。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罗友斌没有跟哥哥一起去大城市,也就避免了和哥哥被花花世界迷惑了双眼,倘若他跟哥哥一起做事,说不定他也会沦为一个人人鄙夷的罪犯。
从五马派出所出来一个小时后,姚梦蕾他们总算来到了罗家寨,姚梦蕾和白川穹下了车在段昱和叶然然的带领下直奔罗友军尸体被发现的古门山南山腰。
古门山位于罗家寨东北方向两公里的地方,山上植被葱郁野菜野果还有野生菌繁多,有不少山民靠采摘这些山珍卖给县城的饭店来贴补家用,唯独南山腰少有人来,这里山势险峻有不少陡坡峭壁,有些山坡的坡度几乎成九十度很是危险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脚底踩空跌下山坡。
“梦蕾姐,川穹哥那天罗友军的尸体就躺在这山坡底下。”在一处茂密的树荫下,段昱手指着不远处的洼地对姚梦蕾和白川穹说道。
“呼~姚队,段昱,然然……爬了……这么久的山,面不改色,你们……不累吗。”白川穹面色涨红扶着一棵有胳膊粗细的树,虽说已然步入初夏,可山里阳光照射并不多,空气清凉,但他已经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一副体力透支的样子,看着姚梦蕾、叶然然和段昱啥事都没有脸断断续续地说道,这几公里的山路让他找到了学生时代在警校负重五公里跑步的魔鬼时光。
“这点山路算什么,我们经常下乡,这十里八村的有的是山能爬。”叶然然咧着嘴笑道。
“小白,你就是太缺乏锻炼了。”姚梦蕾看着白川穹那疲惫不堪的样子也笑道。好在她是习武之人,平时又注重运动健身,这几公里的山路虽说难走,也仅仅是让她感到腿部酸疼而已。
姚梦蕾转而笑容收敛,她开始正色的巡视罗友军出事的现场。
姚梦蕾视线远抛,直段昱手指的洼地目测道:“从洼地到山坡坡顶,大约三四米高吧。”
“三米七,这是我们当初测量的数据。”段昱回答道。
“这里的树木杂草没有人为砍伐破坏的痕迹,不像是有山民经常来。”姚梦蕾观察着环境说道。
“南山腰一带的确少有人来,这里悬崖峭壁较多,山民怕出事,而且这里距离寨子远,万一出事了摔断腿什么的没办法大声呼救,这里手机信号也不太好,十天八天也不会得到救援。”熟悉山寨生活的段昱说。